南祝仁问道：“陈捷平时在自己的朋友圈中，发的动态多吗？”
程慧摇头：“几乎没有。就算偶尔有，也都是学院里面让转发的什么‘青年大学习’、或者学院的公众号文章之类要求所有学生都转发的东西，涉及生活的很少……”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南祝仁的表情：“南老师，这些有帮助吗？”
有，但说实话很有限。
不过南祝仁还是抬头对程慧扯出微笑：“帮了大忙了，谢谢你。”
程慧长舒一口气，也跟着笑了出来。
“另外……”南祝仁又道，“或许我可以把这个账号上面的东西跟她的父母分享一下，你知道他们家在哪吗？”
程慧皱起眉头想了想，又很快舒缓开来：“知道的。我以前在外地给她快递过小礼物，知道她家的地址。”
程慧很快翻阅起浏览记录，然后递给南祝仁。
南祝仁看着，点了点头。
至此，关于陈捷的部分算是结束了。
而程慧所展现出来的精神面貌，和刚刚进咨询室时候比起来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疗愈也很有效果。
一举两得。
但南祝仁出于对咨询负责的态度，还是要有始有终。
“接下来我们还有一点时间，关于我之前说过的【合理情绪疗法】，可以训练一下。”
……
咨询室外，夏天看着挂钟上面分针的走向，静静地估算时间。
自从南祝仁来这里咨询之后，小姑娘就有了这个习惯。
好在学生岗位的工作本就不多，夏天又是在学业上面游刃有余的状态，因此这没有给她的工作增加多少负担。
更何况，今天有人比她更忙。
感受到身边的动静，夏天不由地转头看过去——
“喂？请问是美院的阚老师吗？是这样……”
“哦哦好的，您不认识啊，那哪位老师可能知道呢？拜托您……”
“陈老师吗？我是法学院的学生陈婷，是阚老师给我您的联系方式，有个问题想要请教您……”
在夏天身边，陈婷小声地交流着。
她似乎在打听什么消息，电话打了又挂，挂了又打；每次接起电话的时候，脸上都充斥着期待，每次挂下之后，又铺满了失落。
但她往往复复，似乎乐此不疲。
在手机的【来电显示】中多了满满一页的通话记录之后，她终于像是累到了一样，放下手机，微微喘了一口气。
也给了夏天和她搭话的机会：“有消息吗？”
陈婷摇了摇头：“最后一个老师说帮我打听一下，但我觉得希望不大。所以一会换个方向再重新问问。”
夏天看着脸上写着肉眼可见疲惫的陈婷，欲言又止，但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那个……要不你先歇一会？”
“嗯？我现在不就歇着呢？”
“这个……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对南老师事情上心的程度有点过火……”
夏天尽可能地委婉措辞。
在前期南祝仁整理中心材料的时候，南祝仁只找了夏天帮忙。但之后为了避免遗漏，他们又对江大心理中心所有非保密的档案也进行了梳理。
同时，他们还要关注之后的新的来访者信息，防止出现新的林笠霖受害人。
这么庞大的工作量，思来想去，夏天在经过南祝仁同意的情况下，喊来了陈婷帮忙。
毕竟本来夏天也是和陈婷一起坐班的，她干事情躲不开陈婷。
也是因此，陈婷对于南祝仁过去的事情、以及现在正在处理的事情，有了一定的了解。
并且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开始进行帮助。
此刻，面对夏天的问题，陈婷挑了挑眉，笑着反问道：“你不是比我还上心吗？”
这戏谑的表情让夏天不由自主地耳朵染上红晕：“我是因为……之前因为你的事情，已经帮过南老师了，所以干脆送佛送到西……”
陈婷表情嘴角弧度扯得更高：“那我还是他的来访者呢，不管怎么看，都是我在南老师的事情里面牵扯得更多吧？”
夏天嗯嗯啊啊地说不出话来了。
陈婷看着夏天涨红的脸，忍不住上手掐了一把，只感觉手里一瞬间有水汪汪的触感。
她笑得更加肆意起来。但很快，她的表情变得平淡，乃至于惆怅。
“说真的……天天啊。”
“嗯？”
“你觉得，如果我没有遇到南老师，我会变得怎么样呢？”
夏天一愣，原本打算报复回去掐脸的手顿住，在半空中转个弯，下意识地握住了陈婷的手。
“现在想这个干嘛？”她忍不住宽慰。
“我原本是不用想的。但在了解了南老师的事情之后，我却又不由自主地去思考。”
“如果我没有遇到南老师，那我的下场，会不会和那个……”陈婷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陈捷’一样？”
她说着，不由自主地抓了抓衣服：“我最近过得很开心；但我越是开心，一想到我原本可能的结局，我就越是忍不住害怕。”
第212章 联系方式
“同时我也庆幸，能够遇到南老师……实在是太好了。”
“但与此同时，我也忍不住去想……为什么‘陈捷’的结局和我不一样呢？”
说着说着，陈婷居然忍不住红了眼眶，进入了某种程度的【共情】状态。
而【共情】的对象，则是已经只存在档案之中的陈捷。
夏天抿了抿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这个时候，似乎什么安慰的话说出来也都不合适。
“陈捷的结局之所以和我不一样。”陈婷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是因为，南老师以前的那个姓林的导师。”
“他不但害了陈捷，还差点害了南老师——不，他已经害了，只不过南老师比较特别一点而已。”陈婷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那是一个坏人。”
夏天同仇敌忾地点头。
“想了这些之后，我又想到了南老师现在的正在治疗的那位李老师。”
陈婷顿了顿：“他已经很幸运地遇到南老师这么好的人了。”
小姑娘的语气铿锵，说不出的沉稳有力：“所以，我希望他也能和我一样，有一个幸运的结局。”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希望给别人撑一把伞。
夏天抿了抿嘴唇，说不出话。
她想了想，也只是用力揉了揉陈婷的手。
才发现那娇柔的手指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攥成了拳头。
也是在这个时候，陈婷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陈婷几乎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的手立刻化作残影按下接听键：“喂？陈老师吗？”
那头传来了什么声音，夏天听不清。
但夏天可以看到陈婷逐渐变得兴奋的脸。
“啊……太好了，谢谢您！”
陈婷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下一刻又捂住了自己的嘴。
随后她第一时间拿过笔开始听着对面的声音，记录着什么。
等一切完毕，开始满怀欣喜地等待着。
当墙上的挂钟再走出一个小格子之后。
“咔嚓”一声，咨询室的大门打开。
先是宛若受了洗礼一般、和进去之前判若两人的来访者走出。
等来访者离开心理中心之后，南祝仁才慢慢踱步出来。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有些忐忑，但难掩兴奋的陈婷。
小姑娘压低了声音：“南老师，我帮您要到了您现在正在做的那个案例本人的联络方式……我觉得您可能会需要！”
……
南祝仁微微眯起了眼睛，一时间没有说话。
以他的能力，可以轻易地看出陈婷现在的情绪。
——有完成了任务的【喜悦】、有希望获得夸奖的【期待】。
但更多的，是一种【紧张】，以及【忐忑】。
南祝仁可以肯定，只要自己沉默的时间超过十个呼吸，眼前的小姑娘绝对会低下头开始向自己道歉。
他心中有很多问题。
首先，陈婷怎么会知道南祝仁现在在做什么案例，怎么会知道南祝仁现在需要、或者说“可能”需要李明路的联系方式？
这个问题也有很多可能。
或许是通过她那个需要霍华德巴结的父亲、或者是中心负责老师无意之间的闲聊、甚至还可能是她在咨询室外偷听了南祝仁刚刚和翁娉婷之间的谈话。
除此之外，他其他许多的猜想。
南祝仁抿了抿嘴唇。
但，他最终选择跳过这个问题。
“你是怎么办到的？”南祝仁没有显得多么惊喜，但也勾起了嘴角，语气温和地朝着陈婷问道。
肉眼可见的——或者说是以南祝仁的肉眼可以看见的。
陈婷身上的负面情绪霎时间一收，那些忐忑、紧张，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陈婷同时也克制着那些正面情绪，没有让它们爆发出来。
她只是压制着嘴角道：“我现在的选修课就有和美学相关的课程，授课老师都是美术学院的老师；同时我也有美院的朋友，他们也都有各自的导师——这些都是我能够联络到的相关人员。”
这种邀功式的解释，很好地安抚了陈婷的情绪，让她的语速不自觉地加快。
“南老师你知道，我是学法的。我就说我最近在研究艺术类的案子、画师维权的案子、绘画版权的案子，因此希望通过联系相关的职业者来了解行业细节。”
“老师们对于学生的习作都是比较包容的，以这个为理由，我要到了不少比较厉害的美院毕业生的名字，其中就有南老师您现在手头的那个来访者。”
“再然后，我就能够顺理成章地以他为目标，去索要他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