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阿姨互换手机号,对方喜滋滋的去队伍后头排队。
才刚给阿姨的手机号备注好。
忽然又听见有人喊:“杨超跃!”
一个男人的声音。
抬头看去,是队伍最前头,穿着橙色马甲,带着棒球帽,正在给群演们放饭的场务,也被群演们戏称为‘饭老大’。
杨超跃很有印象。
昨天也是他给自己放饭,脸色很严肃。
一发现队伍里有人插队,就会很不给面子的大声呵斥,群演们对他很畏惧。
“杨超跃,过来!”放饭场务高声说道。
杨超跃缩了缩脖子,不敢直视对方的目光,迈步过去:“对不起,我重新排队……”
话还没说完。
场务便咧嘴笑道:“你不用排队,直接领盒饭。”
说着话时,他从一次性泡沫箱里,拿出一份盒饭给杨超跃。
杨超跃还没回过神,他把盒饭收回去:“差点忘了,这是普通盒饭,你别吃这个,等我一会儿。”
他快步往一旁运送盒饭的面包车跑去,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个带加热功能的分层保温盒,看上去很沉,体积比电饭煲稍微小一点:“超跃,你吃这个。”
“这是?”
“特助餐。”
场务打开保温盒,顶层整齐摆放的金属刀叉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掀开中层时,一股混合着黑胡椒和柠檬汁的香气猛地窜出来。
土豆丝金黄酥脆,青椒肉片油亮泛着微焦的纹路,卤鸡腿的酱色浓得发亮,表皮挂着晶莹的油脂。
最扎眼的是旁边额外铺开的三层。
三文鱼橘红鲜嫩,脂肪纹路明显,挤了一角青柠檬,汁水正缓缓渗入鱼肉。
进口牛肉切成了骰子块,中心是诱人的粉红色,肉汁仿佛用叉尖轻压就能溢出来。
有机蔬菜翠绿得刺眼,淋着透明沙拉酱,碎坚果粒粘在菜叶上。
再下一层的米饭雪白蓬松。
最底层的排骨汤微微晃动,汤面上浮着枸杞和葱花的翠绿,热气裹着肉香直扑杨超跃的小脸。
杨超跃喉咙狠狠滚动两下,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声音发紧:“这……给我的?”
第80章 忽然身边全是好人
头顶冬日的阳光,把杨超跃的影子打在身旁普通群演的泡沫盒上。
有一份冷风吹得打开。
今天的盒饭伙食没有昨天的好,里面只有半凉的两荤一素。
“不许插队!”场务忽然猛拍桌子,站起身冲着群演队伍伸手指一下,脸色低沉。
维持好秩序后,他随手把被冷风吹得半凉的盒饭盖上,发给面前的群演,然后挤出笑容对杨超跃说道:“超跃,这就是你的。”
“要多少钱啊?”
“不收钱,哈哈哈。”
把分层保温盒,拎到昨天和江阳一起吃盒饭的六角亭,杨超跃还有些没回过神。
她明明来得最晚,却几乎是最先领到盒饭的。
而且是额外关照的特助餐。
妆造间的化妆师,主动给她卸妆。
昨天和她关系一般的群演阿姨,特意把排队的位置让给她。
就连她以为不会笑的放饭场务,和她说话,都和颜悦色的,一口一个超跃,叫得很亲切。
这种忽然被关照,阶层跃迁的眩晕感,令她很不自在。
从场务那领的自助餐确实很诱人。
江阳没来,杨超跃没心思吃。
她手肘撑在膝盖上,脊椎微弯,瞳孔散开望着不远处井然有序排队领盒饭的群演,等着江阳。
没等到江阳。
却等到那个魔都的群演妇女,对方领到盒饭过来:
“超跃,侬怎么不吃啊?”
“我在等江阳。”
“噢噢。”
妇女眯眼笑:“那个演面摊老板的小伙子是吧?伊演技很好的啦,和黄垒搭戏搭了有二十多分钟的呀。”
“是啊,阳哥演技特别好的!”
“你们说好了一起吃饭是吧?怎么没看到他领饭?”
“没说好,不过阳哥肯定会来的。”
“奥奥~阿拉懂的呀,阿拉也年轻过,以前我和我老公谈恋爱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不打扰侬啦,我去那边和几个朋友一起吃啦,过来和侬打个招呼。”
谈恋爱?
不是的。
阳哥是她的老板。
杨超跃想解释几句,见那妇女已经走远。
倒也没必要解释其实。
因为大家都是萍水相逢的聚在一起,今天就要分别了,以后不一定有机会再见到。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妇女叫什么名字。
但是为什么大家对自己的态度,都变得特别好,这事依旧让杨超跃困惑。
总感觉自己配不上大家对自己的这份好。
江阳从黄垒的房车出来,往放饭的广场走,远远的就看见杨超跃一个人坐在六角凉亭的石凳上,怔怔的发愣,他迈步过去:
“超跃,等我开饭啊?”
杨超跃听见江阳的声音,思绪却还没回来,木然的向声音方向扭头望去。
看见身穿驳领大衣,向她这边走来的江阳,她回过神,一下子从塌坐站起,弹直脊椎,说话都下意识的没分平翘舌音:
“阳哥,你去哪了?次饭次饭。”
江阳走近一些,才看见杨超跃面前石凳上放着一个直径长达20厘米的不锈钢分层保温盒:“这是什么玩意?你买了个电饭煲吗。”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个,阳哥,你知道特助餐吗?”
十分钟后。
两人吃着特助餐,准确来说,是江阳一个人在吃,杨超跃则把她这一路上遇到的困惑讲给江阳听。
江阳左手抓住鸡腿,右手撕肉,啃到酱汁糊满嘴角,用手背随意一蹭继续啃:
“也就是说,你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忽然对你特别好了。”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杨超跃拍了拍膝盖,她稀里糊涂的说了一大堆,阳哥一句话就说到点上:“就是感觉,忽然一下子,身边全是好人,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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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贪财好色,唯利是图
“应该是你的身份变了。”
“身份变了?”
杨超跃忽然想起,江阳先前说的。
在节目组或者剧组这个阶层分明的地方,遇到麻烦,先亮身份。
江阳把啃剩的鸡腿骨架丢餐盒里,拿纸巾擦手,用叉子插了块三文鱼往嘴里送,咀嚼得太阳穴轻微鼓动:
“先前在曹魏街表演的时候,我们和黄垒互动的时间最长,表现是最出色的,总导演一直在导播车里看着,没准夸过你,被摄影指导和技术导演听见了,这事很容易传出来。”
“我被总导演夸奖过!”
杨超跃下意识的欣喜,手掌摩挲石凳边缘,紧接着忽然反应过来:
“就因为我被总导演夸奖过,所以大家都对我好?”
“是的。”
江阳把排骨汤浇饭后用勺子搅拌,喉结鼓动,指节泛着油光:
“我们现在接触到的化妆师,群演,场记,剧务,场工,都是节目组的底层,也是临时组建的高压社群,人际关系很大程度上完全依赖人性的本能,当总导演释放信号后,底层的工作人员会迅速重新构建临时关系,以求自保。”
杨超跃瞪圆眼睛,很认真的听着。
眼皮一下不眨。
脑袋随着江阳点头的频率,跟着一颤一颤的,瞳孔始终慢半拍。
总感觉江阳讲得好有道理,每一个字都认识,可是组合在一起,自己却理解不了:“没听懂。”
“是我讲得有问题吗,你听得这么认真,一句没听懂?”
“没。”
杨超跃眼里流露清澈的光芒。
江阳喉结动了动,咽下嘴里最后一粒米饭,颇为无奈。
差将忘了。
杨超跃是九漏鱼,不能说得太深奥。
小时候父母给自己解释死亡时,自己也不理解。
给家里的老人讲怎么连wifi,老人同样听不懂。
所以得用杨超跃能理解的方法来讲述。
否则就会有种这丫头明明很认真,但知识就像雨水打在鸭背上,一点没湿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