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江阳轰走。
房车门缓缓关上。
黄垒盖上钢笔的笔帽，掏出手机，拨通黄小明的电话，手指反复转动钢笔。
先前和黄小明说了，给人家引荐一个潜力不错的新人演员。
结果江阳不愿意。
他没法强求。
黄小明那边，自然要解释一番。
在这个圈子混，人脉很重要，打好人脉基础，以后自己的女儿长大了，起点至少比杨超跃这样的底层姑娘高一些，不用吃那些苦。
电话一接通，他嘴角上扬露出笑容，眼神飘忽不定：
“小明啊，我和江阳说了，对对对，就是我今天遇到的那个新人演员，天赋是真的好，但是太年轻，有点傲，我刚把他叫到房车里，说了引荐去你公司的事，他兴趣不大，估计磨两年就好了……没事没事，不麻烦……你叫我一声黄老师，我还能不帮你吗？哈哈哈，以后你公司的影视项目，有适合我女儿多多的角色，和我说一声，我女儿演技很好的……”
回到家里总是吓唬多多，说不好好学习，以后长大了谁也帮不了你。
遇到机会，还是会帮多多留着。
电话挂断。
黄垒继续编写教案。
车门被敲响，外头响起罗智祥的声音：“垒哥，垒哥。”
随着车门打开，戴着压舌帽和口罩的罗智祥踩着台阶进来。
他大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拉下口罩，看着桌上的茶水，开口便是弯弯省腔调，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成了繁体字：
“剛是不是有人來過？該不會是宏雷哥吧。”
“有事说事。”
黄垒戴着眼镜，抬眸瞟罗智祥一眼，继续编写教案。
“私底下不要那么严肃嘛垒哥。”
和黄垒相处一整季，早就摸清楚黄垒的脾气。
私底下没节目上那么好相处。
只要夸黄垒厨艺好，给黄垒面子，黄垒会笑逐颜开，这招很管用。
罗智祥起身来到黄垒身侧，双手抱着黄垒握着钢笔的胳膊晃啊晃的，学着弯弯省女生的腔调：“节目组的便当真的好糟糕！人家好想吃垒哥你煮的饭喔～你煮的菜世界無敌好吃的啦！”
“你变态啊，嗲得我起鸡皮疙瘩，小猪你要不在哪一期反串个女角色，肯定很讨喜。”
黄垒抽回手，脸上露出笑，起身往房车后头的厨房走，打开抽油烟机：“给你煮碗面，你将就着对付一口。”
先前给江阳和杨超跃煮的面，没煮好，这事让黄垒心里过意不去。
幸好人家给他面子，没在镜头和其他群演面前露馅。
“啊对了！磊哥，导演说你早上在曹魏街碰到一个演技超强的群演跟你对戏，真的假的？导演还说这段会剪进正片诶！”罗智祥向厨房探着脑袋问道。
他就是冲这事来的。
作为弯弯省的艺人，在《极限挑战》这档综艺，签的合同采用的是基础片酬，加镜头激励模式。
每多1分钟的有效镜头，都会有额外的片酬。
娱乐圈的生存法则能不知道吗，多一分钟镜头就多一口饭吃。
镜头中出现的品牌产品次数，直接会影响到后续广告代言费。
很在意曝光量。
“那人确实演技好，叫江阳。”
黄垒切着葱姜蒜，咂咂嘴，摇头道：“就是有点傲，太年轻了，缺乏社会的毒打。”
“下次让我来和他对戏嘛，我超级喜欢毒打年轻人。”
“这一期是没机会了，等后面几期吧。”
听见江阳以后还有机会来录制，罗智祥稍微放宽心。
他不止惦记江阳：“对了，磊哥，我刚刚到妆造间，和化妆师聊天，听说还有一个演女乞丐的姑娘，叫杨超跃，也演得很不错，会剪到正片……”
这一次，他话还没说完，被黄垒瞪了一眼。
“你要死啊，人家杨超跃还没成年，单纯得很，演个女乞丐都沉浸在角色里，一眼就看出来是个穷苦人家的孝顺姑娘。”
黄垒说得很直接。
自己刚刚给杨超跃写了两张签名，是看在江阳的份上签的。
实际上和杨超跃的关系并没那么熟。
如果未来哪天，看见杨超跃被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灌酒，自己自认为做不到上去挡酒。
背地里力所能及的帮助，还是能做到的。
黄垒盯着罗智祥的鼻梁上方，这种目光，比直视瞳孔更有压迫力，半开玩笑的说道：“小猪，你私底下别联系人家我跟你讲！”
第79章 很不适应突然的热情
闻言。
罗智祥太阳穴轻微跳动一下，掌心朝上摊开，讪讪的笑道：“我知道啦，我知道啦，磊哥说的话我肯定要听的，我也是底层家庭出生，小时候和爸妈住在9平米的铁皮屋里，还因为还不起钱被人泼油漆，在底层努力奋斗，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女生都是天使，我不会碰的啦。”
黄垒了解罗智祥的家庭背景。
也知道罗智祥的童年。
没有人脉，没有背景，甚至家庭还拖罗智祥的后腿，一路奋斗上来不容易。
以至于点餐都会多点一些，小时候挨饿挨怕了。
甚至给母亲买豪宅后，依然会在深夜惊醒听见当年的砸门声。
现在成名了，花心是真花心，对母亲孝顺也是真孝顺。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法让父亲看见自己现在光辉的一面。
当年好不容易把父亲欠的债还完，一家人还是没能幸福生活在一起，因为父亲已经离世了。
只有每年去父亲坟前祭拜，才能对父亲说上几句心里话。
“小猪，作为过来人，磊哥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私底下那些事我懒得说，好好和周扬清谈，该收收心了，你一路走来不容易，别哪天爆出什么黑料影响前途，听磊哥一句话，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真的很美好，日子过得也踏实。”
“知道啦，磊哥，我会注意分寸的。”罗智祥嬉笑道。
他在内地没有资源，也才刚靠《极限挑战》打响名气而已。
而黄垒不但在北电任教二十年，学生无数，就连同为《极限挑战》的MC嘉宾之一的黄博，都是黄垒的学生。
学生与老师的羁绊，比酒肉朋友更经得起考验。
并且黄垒和圈内多位名导有过深度合作。
罗智祥老家弯弯省的戏剧圈，也有黄垒的人脉。
内地娱乐圈，关系错综复杂，水深得很。
和黄垒搞好关系，以后黄垒就是他在内地娱乐圈的信用货币。
来内地混的弯弯省艺人，流传一句夸张的话：十个金马奖，不如一个黄垒朋友圈点赞。
夸张归夸张，这句话能流传开不是没有原因的。
……
……
与此同时。
另一边。
换上大红棉袄，头发洗得柔顺的杨超跃，来到放饭的广场，登记名字，领取手环。
和昨天一样，场务正在统计用餐人数，上报给生活制片。
群演们依次排队，递交手环，领取盒饭。
穿着制服的保安维持现场纪律。
队伍排了几十人，都是曹魏街的群演。
群演们大部分已经换好装扮，也有穿着粗布麻衣的，还没来得及换装。
“阳哥还没来吗？”一眼看去，杨超跃没有在队伍里看见江阳的高挑身影。
她默默来到队伍最后一位排队，却听见有人喊她：“超跃，这里！”
是一道女声。
寻声看去，是一个排在队伍前头，穿着白色羽绒服，体态发福的妇女。
杨超跃一眼就认出来。
这人也是灿星签来的，昨天刚到排练室时，坐她旁边的魔都阿姨。
试完戏遇到过，对方试戏结果很差，当时心情不太好，和她聊几句，问她在节目组有没有人脉，知道她没有后，也没和她多聊。
两人的关系，仅仅只是认识而已，谈不上多好。
可是此刻，那阿姨半个身子探出队伍，对杨超跃使劲招手，格外热情：“超跃，侬过来呀，侬不认得我啦？阿拉昨天聊过天的呀！”
对方的热情，让杨超跃很不适应。
之前不是这样的。
尤其是发觉，整条队伍的人，都回头往自己这边瞧时，她微微缩着肩膀，没有回应，局促得手不知道放哪里。
“侬过来呀。”
阿姨迈开步子，几乎是小跑着向杨超跃跑来：“侬排在队伍后面，要等到什么时候，盒饭都凉了，我那里有位置，在前排！”
说着话时，她挽着杨超跃的手腕，往前排队伍走去。
“啊不用不用，阿姨，我在后面排队就好，不能插队的，保安在看着呢。”
“侬不是插队的呀，我把我的位置让给侬，保安管什么啦。”
等杨超跃回过神，已经被塞进阿姨原本的队伍里。
阿姨自己没排队，只是在旁边陪着杨超跃，一点一点的挪动位置，热情的和杨超跃聊着今天当群演的趣事。
夸杨超跃演得好，肯定有很多镜头。
杨超跃嘴角勉强上扬，尽量保持微笑，对于阿姨忽然的热情，她很不适应。
她俩的关系，明明没有那么好的。
“阿姨，那你呢？我占了你的位置，您怎么办。”
“我没关系的啦，我去队伍后面排，认识就是缘分，交换个联系方式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