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诡世界:我靠谎言成神 第481节

  ——《晨星时报·第六日特刊·军名不朽》

  清晨五点,雾都依旧沉浸在浓雾之中。

  钟塔尚未敲响第一声。

  整个城市仿佛仍沉睡于自身的体温中,像一头巨兽蜷伏着,不愿醒来。

  街道寂寂无声,只有风穿街而过,裹着昨夜残余的焚香味,在街角低语般游走。

  可今天,有什么不一样了。

  城市中心,旧军部纪念广场。

  军魂碑——那块早已被政务厅划为“历史静默区”的石碑,此刻在晨雾中,迎来了它久违的注视。

  第一个身影站上了石基前方。

  他是一名老人,穿着早年制式的军装外袍,布料洗得发白,边角处已破线。

  他的背略微弯着,腰间挂着一柄已锈的退役军刃。

  他既无随行,也无言语,只是在军魂碑前停下脚步,像是回到了自己原本就该驻守的位置。

  然后,第二个身影出现。

  是个年轻人,戴着压得很低的旧帽,步伐迟疑却坚定。

  他来到碑前,举手敬礼,将一块编号铭牌轻轻放在石基上,然后转身,站到了老人的右侧。

  第三个、第四个、第七个、第十三个……

  越来越多的人,从雾中走来。

  他们没有说话,没有呼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他们只是穿着那一身灰色的布袍,破旧却依然合身,胸口处贴着一张手写的身份卡,编号、旧军衔、所属舰队。

  墨迹模糊,纸边卷翘,有的上面只剩三个字母和一串残缺数字。

  但他们,来了。

  从街口、屋檐下、废弃水渠、地下通道、破塔街深巷,一个接一个地走出雾霭,像是这座城市的梦在逐渐具象成形。

  三百六十二人,列阵完毕。

  他们静默伫立,面朝军魂碑,身形如岩石,不动如林。

  他们的每一个编号,都能在这数年间的“失踪军人名单”中找到对应。

  而那碑,曾经刻着帝国勋章,如今只剩风化的线条和一圈“禁止集会”警告字样。

  没有政务员上前阻止。

  那群原本每日定时巡查的市政员仿佛忽然“晚点”,或者……刻意地“未到”。

  换岗哨兵早该抵达的时刻,空无一人。

  他们不敢来,或不愿来,又或者——他们知道,自己来不了。

  当第六日的晨光终于从雾顶撕开一道口子,那束光斜斜落下,恰好铺在广场正中央。

  编号者仿佛提前排练过般,站成了一座标准的军阵。

  静默的防御列阵。

  一时间,连风都停住了。

  围观者开始聚集。

  最先到来的是那些老军属。她们站在广场外围,抱着手臂,目光如针,掏出怀中那张早已被翻烂的家书、遗照、身份牌。

  她们默默对照那些身影,仿佛只要站得够久,那个消失多年的背影就会奇迹般地回头。

  接着是工匠、学徒、茶馆老板、市政书记、低阶抄写员,还有贵族家的账房与车夫。

  他们也没有说话,只是站着。

  望着那一排编号,望着那些站回城市中心的身躯。

  有人手脚发颤,却仍撑着站直。

  有人将一根未点燃的老烟搁在编号者面前的地砖缝中。

  有人悄悄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轻轻披在其中一人的肩上。

  他们不说什么——他们只怕这些人再次消失。

  没有口号。

  没有演讲。

  没有标语。

  但这寂静,震耳欲聋。

  连城市的钟声,也仿佛因这寂静而迟疑了半拍,才在六点正时缓缓响起第一声。

  钟鸣响起的那一瞬,一名编号者缓缓脱帽,站定、立正、敬礼。

  紧接着,三百六十二人,动作整齐一致,右臂举起,拳抵左肩,标准军礼。

  他们没有徽章,没有军号,没有宣告。

  只有他们自己——

  和,他们的名字。

  就在人们以为这场沉默将以庄严终结之际,远处街道尽头,一抹突兀的红黑身影浮现。

  一队披着贵族纹章披风的议会警卫军,出现在晨光之下。

  领队者步履稳健,眼神冰冷,右手高举一块命运系卡牌——

  《命令之脉》的执行勘定秘诡。

  他们不带疑问而来,他们带着授权。

  与此同时,雾都另一端,破塔街的报童们奔走在人群之间,举着今日的新一期《晨星时报》。

  头版只写了一段话:

  “他们不是来抗议的。

  他们是来告诉这座城市:我们曾存在。

  在编号被贴上前,

  我们也曾有名字,有战旗,

  有一段属于帝国的荣耀。”

  ——《晨星时报·第六日午间专版·编号者列传》

  教堂的钟声敲响六下,声音仿佛从沉底之海浮起,穿过雾霭,缓慢敲进每一条街巷。

  雾都的天空依旧灰白,沉重得像一块湿透的墓盖,压住了呼吸,压住了历史的回音。

  广场上,三百六十二名编号者,已站定整整一小时。

  他们的队列中没有任何口令,没有人为编排,可那排列之整齐、姿态之沉稳,却胜过任何演训营的军纪操典。

  他们的目光不左顾、不右盼,只直直凝视着军魂碑,像在望一面镜子,又像在看一座坟。

  空气像冻结了一层咒语,连风都不敢乱吹。

  人群屏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盐锈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痛。

  那不是愤怒。

  而是比愤怒更安静、更令人胆寒的东西——

  那是悲怆。

  那是羞辱。

  那是被历史剥夺了姓名的他们,最后一次站立在人间的姿态,用无言之姿,把“存在”刻进石碑的意志。

  一名编号者缓缓走出队列。

  他是αE-4,曾为步兵连的随军医官,左臂尚留着缝合粗糙的旧战伤。

  他将一册早已泛黄的军籍记录本轻轻放在碑脚下,那本子被岁月浸得卷边,角角落落都写着曾经的名字。

  他蹲下身,展开第一页,低声诵读,声音带着轻颤,却清晰如钉入地面的锚:

  “约瑟夫·林恩,重伤身亡。”

  “卡斯特罗·安东,左胸中弹。”

  “文森·艾达,因无后送名额,被留守军堡……生死未归档。”

  他一页一页翻,一名一名念。

  当念到第三十个名字时,他的声音哽住,喉头像被火灼般抽紧,片刻后才爆出一声压抑到几乎破音的吼:

  “他们都死在前线!而我——”

  “我活着回来,换来的不是勋章,而是鲸墓沉眠编号,贵族骑马赏景,我在旁边以奴隶身份表演马术翻滚!”

  他抖着手,将贴在胸前的编号撕下,用力贴在碑脚:

  “我没资格跟他们埋在一起吗?”

  他眼中浮起血丝,喉咙里像压着千斤铅,但语气比石碑还重。

  旁边,另一名编号者脱下外袍,缓缓转身,露出后背。

  编号BF-9。

  他的皮肤早已苍白干裂,脊柱两侧是一道狰狞的疤痕,直抵肩胛,那是当年他在阿德湾用身体挡下一颗火枪弹留下的。

  他扯着嗓子,把后背对准所有围观的人:

  “这不是鲸墓给的!”

  “这是前线打的,是我从敌人阵里捡回来的命!”

  “可你们却给我贴编号!让我去贵族的后厨当仆役,穿着布袍擦他们的靴子,刷他们的金杯!”

  他喊完,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但仍站得笔直。

  这声音像石子砸进沉湖,一圈一圈扩散。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几名军属妇人冲上广场,哭倒在编号者身前,跪地撕心裂肺地喊:

  “你们说他们死了三年——我们做梦都等不回的儿子!”

  “他们回来了!他们是活着的——是人!”

  一名白发老母颤巍巍地握住编号γT/5的手,胸前挂着一枚生锈的旧金军章。

  她的声音沙哑,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字:

首节 上一节 481/575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