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自己取了个名字:
“许今宵”。
一个不引人注目、温和、话少、总爱笑、擅长隐身、永远站在队伍最边缘的人。
一个你永远知道在,却永远记不清细节的人。
一个——普通人。
—
他不是为了实验。
不是为了操控。
而是……
“我想和他们,一起玩一场游戏。”
—
他选中了那支小队。
因为那里面,有——司命。
他对“命运之主”的卡牌感知异常敏锐。
甚至在司命自己意识到那张卡的真实身份之前,他就已经嗅到了那种令人战栗却无法抗拒的气息。
他不是恐惧。
他是渴望。
“如果连命运的主人都不怀疑我是人——”
“那我就是人了,对吗?”
—
于是他成了【许今宵】。
那个沉默、轻声细语、不擅长战斗、不与人争执的人。
他不在前线。
他拎锅,煮水,背包里总有多余的压缩食物。
当小队因为战损、资源告急而面临抉择时,他会说:
“我来断后。”
当有人困在决策中,他会说:
“你们先,我跟着就好。”
他看起来毫无贡献,但总在最危急的时候递上一口热水。
他说:
“我不擅长打架,但我体力不错。”
—
没人怀疑他。
因为他看起来……太正常了。
正常到——不值得被怀疑。
但他每一个笑容,都像他用尽全力维持的伪装。
每一个热水壶的递出,都像他在证明:
“我真的不是疯子。”
“我只是,想有人陪我玩一次。”
那一天,篝火旁。
林婉清不小心被虫咬了脚。
他走上前,递上药草,蹲下身,帮她包扎。
火光摇晃在他低垂的眼睫下,那些动作温柔得不像副本中常见的任何一个玩家。
林婉清皱着眉,咬着牙,冷冷开口:
“你不用装好人。”
他只是低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可就在他系紧绷带的下一刻,林婉清忽然低声补了一句:
“……谢谢。”
他怔住了。
胸口那个位置,有什么轻轻地跳了一下。
不是命种反应。
不是神性噪音。
而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东西。
温度。
那句话有“热度”。
像是现实世界里,阳光透过薄云投在你背上,不疼,却让你立刻意识到:你是有“身体”的。
那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真正“感到冷与暖”。
—
他开始学着说话。
学会在别人讲过去的时候,静静聆听,不打断、不评论。
他学会在每次休整后笑着说一句:
“今天大家都很棒。”
哪怕他从未参与过任何一场正面战斗。
他试着在塞莉安调侃司命时附和一句笑话,虽然他不完全理解他们暗指的是什么。
他第一次尝试着去做那些对神性而言“完全无意义”的事:
偷笑,叹息,咬唇,犹豫,沉默。
这些情绪不被计算。
这些表情不影响结果。
但他很珍惜。
—
直到有一天。
一次濒死逃亡过后,所有人筋疲力尽地倒在一片塌陷的废墟边。
他走了很远,找回塞莉安遗落的发夹,递给她时,她没有立刻接。
只是看着他说:
“你也要小心啊。”
那句话,就像是一根燃烧着的针,穿过逻辑核心,扎进他神经末梢的最深处。
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哭。
可他没有泪腺。
他只有一个带着笑的脸,和一颗正在被点燃的“想法”。
—
“原来人类不是靠活着分辨彼此。”
“是靠‘你愿不愿意担心我’。”
—
他低头,把发夹默默放回背包里。
那一瞬间,他的意识深处浮现出一个信号:
“许今宵这个身份……我,不想放了。”
—
他越来越不像疯子十三。
他开始在众人争执时低头沉默,不再自我辩解;
在他们笑闹时,他装作听不懂,却依旧跟着微微扬起嘴角。
他不再是系统模拟的一部分。
他变得像个真实存在的“人”。
他知道,这个“许今宵”,已经被他们接纳了。
哪怕——只是一个背景板。
哪怕没有人在战斗结束后记得叫他的名字。
哪怕他递出去的干粮,没人知道是他准备的。
但他满足了。
—
可他也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在星桥建立连接的那一刻,就知道那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作为秘骸之城的“神性残核”,理论上是无法离开的。
但他已经不是“疯子十三”了。
他是——“许今宵”。
他用自己的权限,为自己打造了一个逻辑意义上等同于人类的壳体。
在叙述结构中,他已经完成了“人类所需的所有定义条件”。
他唯一的障碍——是那一道“门”。
那道,必须由‘玩家’打开,才算拥有身份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