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们正在构筑门的锚点。”
“若要打通‘门’,就必须找到合适的门。”
“到那时,我们就能将‘稳定传送锚点’投进城内。”
“合适的门?”维拉低声重复,脸色一沉。
“她在找什么……”赫尔曼喃喃。
娜塔莎沉着回应:“明白。但无法保证司命能及时归队。”
婼离沉默片刻,语气忽然微变:
“你们只需撑住。”
“记住——尽快,在对方察觉之前。”
“门启之刻,我会亲自下场。”
——通讯中断。
星流断裂,卡面一阵剧震,继而缓缓熄灭,通讯机恢复为原始卡片形态。
卡牌表面浮现出一道【热能反馈层】的符文判定:识别成功,但传输强度过高,卡面已临界过载。
娜塔莎缓缓闭上眼,低声道:“她赌上了她的‘幽华权限’。”
“我们只剩两夜。”
一片沉寂。
所有人都听懂了那句话的含义。
没有人会为你争取永远。
而你若想活着看见终局——
就得有人,先活到那一夜。
夜渐深,雾未散。
营地中央的临时医疗帐篷中,白色秘诡能量结界若隐若现,如薄雾般流转着微光,将其中那具沉静而冰冷的身体笼罩其内。
萧涟音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身上盖着“镜乡裳”——那是由情念丝缠织而成的布衣,据说只有在红夜遗族即将耗尽气息时,才会被唤出,作为魂念之衣,维系意识不散。
维拉守在她身旁,衣角染尘,神情却一如既往的冷静。
她手中握着一支半空的秘药注管,不知是第几次将刚调制好的药液喂至萧涟音唇边。
其实,已几乎没有什么实质作用。
“她在硬撑。”
维拉没有回头,声音低得仿佛是在对夜说话,却是对身后的鲁道夫低声陈述。
“她现在的意识,是靠她的秘诡强行维系的。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鲁道夫站在帐外,听着她的话,只是长长叹出一口气,未说一句。
帐中药香沉沉,昏暗微光中,氛围像冻结的夜水,无声却压抑。
忽然——
一根手指动了。
那是一种轻微得近乎错觉的抖动,如同落尘轻拂在冰冷石面。
接着,是睫毛的颤动,眉间微蹙,额角浮现细微冷汗。
她的眼皮缓缓掀起,露出那双熟悉却布满血丝的桃花眼,虚弱而执拗地望向上方。
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像干裂的竹叶被风刮过。
“……又赢了吗?”
帐内所有人一震。
穆思思反应最快,猛地扑近,惊呼脱口而出:“你醒了?!”
“你小点声。”萧涟音咧出一丝微笑,唇角带血,“耳膜还没完全恢复,别把我剩下的清明吓没了。”
“你应该还在昏迷!”维拉皱起眉,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手法干脆却不失温度,“你根本没恢复到安全值,不该醒来。”
“我……只是没死透。”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低得像是从骨骼缝隙中磨出的冷笑。
“不过,我从小就不怕死。”
帐内短暂沉寂下来。
火光摇曳,笼罩在她脸上的光影在微弱地晃动,映出她苍白却依旧锋利的轮廓。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帐顶,像是在寻找某道还未归来的光线。
“司命呢?”
“在挑战他的副秘诡。”维拉低声回道,“领域已经开启了。”
“呵。”她轻笑一声,喉间却是干涩的。
“倒是选了个狠的。”
“副秘诡啊……在这地方。”
她笑着摇头,却像笑累了一般慢慢闭上眼睛。
“他要是迷路了,可没人能去接他。”
“那你想去接?”维拉声音淡淡。
“我去的话,只能两个一起掉进去。”萧涟音轻声道,“我没那么傻。”
风从帐外掠过,卷起纱帘轻响,像远方传来的耳语。
她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像风中快要熄灭的火焰:
“不过维拉——”
“我想活着看到他回来。”
“至少,别让我死在他之前。”
维拉转头,目光落在她那张满是倔强和疲惫的脸上。
那一刻,她的眼中掠过一丝极轻的情绪,像水面压过细雨,不易察觉。
她抬手,为她拢好“镜乡裳”的边角。
然后轻轻点头,声音低得仿佛也怕打扰这微光残喘的一隅。
“你不会死。”
“你要活着——”
“等我们一起回去。”
帐外风起。
帐内的灯微微晃动,光线如呼吸般轻颤,仿佛在回应这场苛刻却又柔软的赌注。
风穿越废墟,掠过钢筋裸露的高塔与残破的厂房,锈壁之间,隐约传来低频电流声,如同沉眠中的机械心脏还未彻底停摆。
鲁道夫靠坐在一处半塌金属壁垒后,左腿被临时固定装置牢牢包裹,断裂处已被线缝封合,但那种深层的钝痛依旧一波波地涌来,像在骨缝中蠕动。
他已经无法真正站起来了。
“还疼?”庄夜歌的声音低沉,却没有一丝怜悯,像是某位始终守在墓前的引魂人,问候也带着冷静克制。
“像有把电锯在我骨缝里嚼。”鲁道夫咬牙,语调艰涩却不失固有的嘲讽,“不过……还行。”
庄夜歌在他身前半蹲下来,从怀中缓缓抽出一张泛着墨绿色光泽的秘诡卡。
卡面泛着冷幽的光晕,绘着一只披挂生质脉络的机械兽,肋骨如修复舱般开合,四肢嵌有自我再生节点,双眼为调频监测光源,背部铭刻着一个深绿印记。
【编号】:No.4412
【系别】:生命系
【卡名】:再生装甲构体·赫提斯
【遗契词条】:召唤秘骸与血肉科技融合的机甲生物,与持有者完成附体,以外骨骼机甲形态参战。
鲁道夫皱眉,声音低了几分:“我那张修复卡是命运系,平衡型的。”
“你的身体残破不堪。”庄夜歌语气平静,几乎冰冷,“更换绑定为生命系,能借其再生特性维持你的行动与意识。”
鲁道夫沉默了。
庄夜歌将卡牌悬停于他膝前,卡面浮动,光芒未起,却已经像一层沉重的选项压迫着空间。
“这张卡,我在第四夜拾到,本打算作为召唤辅助。”
“但你比我更需要它。”
他语调未变,却多了一丝近似交托的意味。
“你要明白——这不是修复。”
“是重构。”
“你会变成……一部分不再是你原来的模样。”
鲁道夫抬起头。
他的脸上没有迟疑,没有惶恐,只有那双一贯冷冽如铁的眼。
“无所谓了。”他低声,“只要能活着回去,哪怕让我变成怪物——也是可以的。”
他一把抓住卡牌,指尖微颤,却坚定如锤钉。
“我会踩着敌人的骨头扣动扳机,我不在乎是不是原装的。”
庄夜歌轻轻点头,未多言,便开始动手。
他伸出指尖,命运丝线从掌心溢出,与世界系术式一同构建出“再生植入纹路”。
那是一道从意识根部至脊柱末端的复杂符文刻写。
生命系秘诡光辉如针灸般刺入鲁道夫的命纹结构,将原命运系秘诡强行剥离。
这一过程——异常痛苦。
即便庄夜歌开启了麻痹领域,痛感依旧撕裂。
鲁道夫手指死死抓紧防护板边缘,关节泛白,青筋鼓动,冷汗湿透后背。
他没有发出求饶,没有喊叫,只在咬紧牙关的咯咯声中硬生生扛住。
三十六秒后。
世界恢复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