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医院的天花板,那些看似普通的吊灯之间,
正在缓缓亮起一圈细小的术式圆环,像是有某种“注视”从医院之上降临。
“要么照‘治疗流程’走下去。”
“要么——就等着被拖去解剖。”
与此同时。
在圣愈之所最深处,一道被厚重防爆门封锁的通道悄然亮起。
门后,是一间始终恒温恒光的监控室。
这里没有走廊的消毒水味,也没有病房的压抑回音。
光线白净、均匀,几乎无尘。
墙面由术式膜层与不锈钢构筑,地面镶嵌灵压稳固装置。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整面墙——
由三十六块高精度监控屏拼接而成,每一屏幕正实时映射着医院的不同区域。
包括——一楼大厅中的那五人。
他们就像系统流畅运行中的一段残留代码,不受程序调配,却激起运算异响。
监控室中央,一道身影静坐。
黑色神父服整洁贴体,手指交叠放于膝前。
他面部戴着一枚半遮式金属面罩,面罩上雕刻着倒转的圣光符文,
薄光从其背后漫出,却冷得仿佛从深海流淌上来的死光。
他胸口挂着一串修道锁链,末端坠着一块旧式怀表。
怀表的指针,永远停留在——03:00。
仿佛他的时间,永远终结在那个时刻。
他就是:
尼古拉斯·永生者
白夜教会·圣愈之所·终夜主祭
秘骸计划第八守卫
代码名:神父
此刻,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中央。
那里,司命正低头翻看手中病例本。
编号——E-059。
他不语,不动,不露情绪。
直到——空气泛起一阵幽蓝色微光。
在他左肩半空,一组由数据流重组的光斑悄然聚合。
——构成一个微笑的模糊几何体。
那是一张符号化的脸——笑脸。
十三号。
疯子十三,城市核心系统背后的主控幽灵,造剧本的疯子,躲在后台不曾现身的导演。
他的声音没有性别,没有来源,仿佛是从屏幕、墙体、灯光、甚至空气本身同时发出:
“进度更新。”
“实验编号E-059至E-063已进入病理游戏第一阶段。”
“请执行阶段一:禁行累积,心理观察。”
“并为其预留‘第三夜·手术台’。”
尼古拉斯没有回应,只是微微颔首。
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一刻。
十三号的笑声轻轻扭曲:
“他们不是关键棋子,但他们的反应,是模型调试的重要参数。”
“若在03:00前死亡,可用其数据填入下批注射模板。”
“若有意外……你知道该怎么处理。”
语音落下,几何笑脸瞬间瓦解为乱码数字,蒸发于空气之中。
室内重新归于死寂。
良久之后,尼古拉斯终于缓缓抬头。
面罩之后,他的眼睛无法看清。
但他嘴角,动了。
那不是笑,而是一句只有他自己能听清的低语:
“疯子……”
“你永远都不懂。”
“命种不是数据。”
“是……可传播的神性。”
他缓缓抬起右手,按在自己胸口那块静止的怀表上。
指尖轻抚那滴早已干涸的血痕。
而在他耳边——仿佛有一丝极细微的回响传来。
那不是十三号的命令。
而是另一种更深处的召唤——如星灾低语,如命运抄本中不可译的页码,在他耳廓内轻吟:
「你将成为星灾的牧者。」
「你将不死,不老,不眠。」
「你将用血肉,布道永生。」
尼古拉斯闭上眼。
他起身,披风落地,脚步无声地走向房间另一侧。
他站定在一扇暗灰色的门前,门上铭刻术式金线。
门上四个烫金文字,在光线下缓缓亮起:
深夜病房·手术准备室
他伸手,按下门锁。
门,应声而开。
「你以为神明是给予者,
但有些神明,
只是等你上手术台。」
第240章 禁行累加,直到无法呼吸
「命令不是语言,
它是光照你影子时留下的沉默。」
大厅广播的声音仍在回荡,在寂静如镜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个音节都像是被某种“秩序回音”咬合过后的残响。
“E-059号病人,请于夜间第一阶段,前往耳鼻喉科。”
“当前禁令:请勿摆动左手。”
“下一禁令将在02:00更新。”
广播音落,整个大厅再次归于寂静。空气中仿佛浮着一层透明的压迫感,轻得近乎不可察,却又真实存在。
司命低头,果然看见自己病历本内页自动多出了一条新内容,印刷字体清晰得近乎锋利:
【当前禁行】:摆动左手(违令即触发逆咒燃灼)
“这就是‘禁行游戏’的开场。”林婉清冷静地开口,语气没有任何波动,像是在宣布某个不可推翻的既定规则。
“这不是剧本选择题。”她继续道,“是强制执行流程。”
“我们已经是患者了。”
“而不是行动者。”
“必须顺着去?”段行舟低声问,语气里带着一种本能的不甘。
“这不是‘可选项’。”林婉清瞥他一眼,目光沉稳。
司命轻轻点头:“秘诡领域的剧本一旦展开,我们就已经是变量。”
“更何况这里,是疯子的医院。”他抬眼,看向那道指引方向唯一亮起的走廊,“是他写的舞台,我们进场那一刻,就已经在台词中了。”
林恩默默握紧手中的病例本,低声道: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病例本上的禁令内容……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她目光扫过众人:“不是指名限制,而是群体通则。”
段行舟一愣,立刻翻看自己病历,果然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司命眼神微沉,“只要我们中任何一人违反,全员都有可能承担后果。”
一瞬间,空气像是冻住了。
头顶的走廊灯管在细微地频闪,白光在反复闪烁间模糊了边界,那一缕缕冷光,像是在警告所有人——剧场的第二幕,已悄然启程。
格雷戈里咳了一声,虽然声音虚弱,语调却一如既往地沉稳犀利:
“集体责任。”
“高明。”
“它能逼出内斗,也能让队伍内部的信任塌得比崩塌的咒阵还快。”
“越往后走,禁令越多。”
“到最后……”他顿了一下,像是在宣判,“连呼吸,也要和别人一起商量。”
司命轻叹一口气,把左臂缓缓收紧,贴入外套内部,将手背藏好,动作安静得像某种低调的“臣服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