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信号。”颜辉掏出手机看了看，“哪个加工厂？”
“抛光的。”
“哦哦，行，我现在给打回去问问。”颜辉拿起手机给对方的座机打了过去，但是一直没人接。
“不行明天你再联系吧。”
“今天玩过头了，不行，我得去一趟。”颜辉说着，就出去跨上了摩托车。
“这么晚了你过去？不安全啊！”老郭有些担心。
“人家都来找我了，肯定是急事，你别管了，不算远，我摩托车有灯。”颜辉转身就出了门。
骑上摩托车，一路倒是顺利，十几分钟后就到了加工厂，加工厂还亮着灯，但是机器已经停了。
“李厂长！听说你今天来找我了？”颜辉一眼看到了正在打牌的厂长，连忙过去打了个招呼。
“颜总你过来了！”李厂长看了看左右，“你等我打完这把！”
“不着急！”
很快地，李厂长打完这把牌，离开了其他人，找了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颜总，咱们合作时间挺长，你一直给钱痛快，所以我觉得这个事我得找你说一声。最近运过来的这批板子，不太对劲，疤太多了。”李厂长说道。
“嗯？木节多？我看看。”颜辉跟着李厂长进了加工车间。
颜辉没有在这家工厂破板，而是把别的厂子破好的板子拿过来打磨，所以这里的板子分为两摞。
抛光的过程，会使得原本藏着的木节、木疤显露无疑、无所遁形。
落叶松的板材，边缘侧有一点疤节不碍事，但是偏中心的位置存在疤节就是大问题，严重影响价格。
“我今天都不敢磨了，再磨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交代。”李厂长叹了口气。
“太感谢了，李厂长，既然是这样，就先不急，明天我去看看，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颜辉眉头一直皱着。
“行，我就这个意思。我怕你催我进度。”李厂长点了点头。
颜辉简单地看了一下，有问题的落叶松板材大概有30方。
那些没有抛光的料子，颜辉也能看出来问题，毕竟他是专业的。
他也没说什么，直接去了破板的加工厂，发现这边已经停工下班了，便只能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颜辉就骑车来了破板的工厂，停车之后，立刻找到了这边的赵厂长，检查了一下原木，发现这批原木全部都有问题。
“赵厂长，您也是加工的老手了，这批木材，您觉得怎么样？”颜辉看向赵厂长，直言不讳。
“这个.我没怎么盯着，我看这个落叶松的径级肯定是够的”赵厂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当然是行家，有没有木节加工的时候肯定知道。
“这个事有人给你说过？是王红军还是六子？”颜辉眯着眼，觉得这里面可能有问题。
按理说，王红军是不可能折腾颜辉的，六子更是不敢。
“没有没有.我就是照常加工，我这登记的主要就是径级和数量”赵厂长倒是并不心虚。
“那我知道了，问题是原料这里。颜辉看了看还没加工的原木，“先停下。”
“好好好，我停下。”赵厂长连忙去安排去了。
颜辉检查了一下堆放的原木，第一眼他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仔细看才发现这些木料的位置不对。
举个例子，一根20米长的落叶松，截成5段4米长的原木，那么下面四节的木节肯定是少的，最上面这节，如果质量好也没什么木节，如果质量差或者过分往上留材，就会导致木节很多。
而现在堆放的这些原木，全部都是每棵树的最上面那一节，是被人专门选过的。
颜辉不信赵厂长看不出来，但是赵厂长肯定是不敢随便说话，他和王红军是认识的。
想到这，颜辉也没什么可避讳的，拿出手机直接给王红军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
“你的意思是，给你运的都是最上面那截？”王红军有些生气，“六子给你选的吗？等着，我找他！”
“不用了军哥，我一会儿去林场看看。”颜辉语气很平静。
他用屁股想，都知道是王红军在坑他。起码给他塞了一车皮的劣质落叶松。
只是颜辉有些搞不懂，王红军为啥要这么做？要知道颜辉只在王红军这一个地方进货，难道王红军还能推辞掉不成？还是说，王红军并不在乎颜辉的感受？
怀着这些疑惑，颜辉骑着摩托车到了王红军的林场，先是找到了六子。
“颜总，你要的落叶松我刚刚装车，你怎么过来了？”六子看到颜辉，略微有些心虚。
“嗯，军哥呢？”颜辉像是没看到什么，随口问道。
“颜总你要不要检查一下货？”六子再次问道。
“你办事我放心，不用查了，往加工厂发货吧。”颜辉点了点头。
“啊？直接发货？”
“之前不是一直这样？”颜辉有些疑惑。
“可是你都过来了”
“两车货，也就三四十方原木，你发就是了。”颜辉指了指王红军的屋子，“我先过去找军哥了。”
“哦哦.欸.好。”六子突然无所适从了。他原本准备好的说辞，都没办法说了。
颜辉只觉得有蹊跷，却不知道蹊跷在哪里，他不打算绕弯子，打算直接去找王红军谈谈。
第196章 商业手段（上）
颜辉很快找到了王红军，王红军这会儿正在谈其他的客户，看到颜辉之后，直接把客户晾在了一旁：“孙总先等我一会儿，我朋友找我。”
说完，王红军就出了屋，带着颜辉去了隔壁。
“我这里的事情不着急，军哥你先忙别的客户。”颜辉说道。
“没事没事，孙总老朋友了我刚刚接你电话，说是这批木材有问题？走，我看看去。”王红军说着就要往外走。
“军哥，不用急，我其实没什么问题，关键问题应该是进货的问题，你得注意一下是不是伐木场的问题。”颜辉此时更是搞不懂。
王红军和六子的状态，都不像是不知情的。
每年到了10月以后，下雪封冻，就是伊春伐木季的正式开始，这个季节的木材不光是方便木帮运输，主要是湿度适中，不会在加工时随意开裂。现在是11月中旬，属于木材最丰盈的时候，按理说王红军不可能进一批劣质货。
一批落叶松原木里，有20%左右的顶端梢料是正常的，但全是这个玩意，还是劣质的那种梢料，那肯定是被人做局了。
“等会，咱俩去看看！”王红军见颜辉不动弹，拉着他就往外走。
二人很快到了装车的地方，王红军立刻喊道：“所有人停下，把木头卸下来看看！六子！怎么回事！颜总说你送的木头有问题？”
“军哥.我.这应该没问题吧？”六子有些唯唯诺诺地站到了一侧。
“我特么哪知道？颜总这点小事能骗我吗？去！喊吊车过来，把木头卸下来看看！”王红军招呼道。
吊车司机就在旁边，很快地，一根根原木就被吊装了下来。
“不用吊了，军哥，这批货没问题。”颜辉看了一吊的货，就知道这批肯定没问题。不仅没问题，质量还很不错。
“没问题吗？不着急，都拿下来看看。”王红军上前看了看。
“没问题，其实不用卸，我看一眼就知道车上的货没问题。”颜辉摇了摇头，“军哥，你要是有空，你跟我去一趟加工厂，那批货肯定有问题。我知道跟你没关系，我担心是你被伐木场坑了。”
“孙总还在等我，这样，六子，你陪颜总去一趟！颜总现在也是你老板！快去！”王红军喊道。
“那，颜总，我陪你去？”六子张口说道。
“行，咱俩去。”颜辉点了点头，带着六子去了加工厂。
问题是显而易见的，哪怕不抛光的木材，也能看出来有问题。
“颜总，这个事怪我了，我这车货没盯好.军哥这边肯定没问题，我们每次收的货太多，这次也不知道是这样.都是我的问题，这批木头多少钱？我和军哥商量一下，不行我来赔！”六子咬牙说道。
“跟谁赔没关系，几十方木头，咱们之间没那么不信任，知道问题出在哪就是了。”颜辉拿出手机，给王红军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颜辉说明了情况。
“颜总，你和六子都说有问题，那我就不用去看了，肯定是有问题！一共有多少方的问题？”王红军问道。
“大概60方，其实也差不了多少钱，这个钱我照付，以后没这个问题就.”
颜辉还没说完，王红军打断了颜辉的话：“颜总你把我王红军当什么人！”
王红军一下子不高兴了：“咱们合作这么久，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做事没格局？不可能！我跟你说，这批货有问题，那这批货就不能收钱！这车皮的货，你拿去免费用！你要是不喜欢，劈了烧柴都行！反正我这里的东西，不可能有问题！我更不可能拿有问题的货找你要钱！”
“军哥，不用这么客气啊，我只是.”
“你不用说那么多！我这个人做事就这个风格！你就认准我这一家林场，我还能做坑你的事情？这个事没得商量，否则就是不给我面子！这样，你先忙，回头咱们再说！这批货我马上安排给你补！”王红军说完，直接挂掉了电话。
颜辉站在原地愣了几秒，看了看手机，确定手机已经挂断了。
“颜总.怎么说？”六子问道。
“没事了，军哥那边说这批货不要钱了，那继续加工吧。一切照旧。”颜辉指了指厂房，“你去跟赵厂长说一声，继续加工。”
“好。”六子立刻跑了过去。
颜辉出了加工厂，给抛光厂打了个电话，要求继续加工，那边立刻应允。
这种带有木节的板材，只是价格便宜了一半左右，并不是就不值钱了，这60方有问题的原木，起码价值也有1万5，王红军直接送了颜辉
如果是以前，颜辉一定非常高兴，会觉得王红军这个人很讲义气，但是现在看，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
他有点搞不清楚，就先回了旅店，和老郭沟通了一下这个事。
“这不是好事吗？以后你的货肯定没问题啊！你这个林场真好，你省多少心啊！”老郭倒是很羡慕。
“省心？但是我不可能一直随行就市，你的拿货价经常都比我低。”颜辉轻轻摇了摇头，“你发现没，这么一来，我根本没办法脱离王红军，只能强行绑定了。”
“嗯这么一说也是.不过，对你来说能省心也就过了，利润这种东西，没必要追求极致。”老郭劝了一句。
“倒也是.但这个事，我还是有些搞不明白问你你也不懂，我给我堂哥打电话问问。”颜辉告别老郭，拿出手机联系了堂哥。
自从上次堂哥过来，颜辉还没跟他再聊过天。
寒暄了几句，堂哥那边的玻璃生意还算是顺利，接着颜辉就聊到了今天的这个事情。
“按照你的说法，这就是故意的。你们的贸易总额都超过500万了，他这是故意绑架你。但是你还没办法，只能接受。”堂哥听完之后，思索了几秒，给出了答案。
“那这样对我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应该怎么做？”
家里既然有前辈，这种事还是得多问问。以前颜辉不好意思问大伯，现在和堂哥熟悉了，也就多了个可打听的人。
第197章 商业手段（下）
“这种事有好有坏，好处是这边的渠道你很稳定，而且东北那边，只要他不出事，你这条线就稳。坏处是你一个大客户，要被供货商拿捏，你的抗风险能力也很弱。他要是出了问题，你就要跟着出问题。”堂哥倒是看出了里面的门道。
“哥，你的意思是，这是给我做局了？”颜辉反问道。
“正常的商业手段罢了，你以为生意场上送礼都是直接送？他这也是一种送礼，而且是更高级的送礼，塑造他的形象，还道德绑架你。人家把事情做到这一步，你总不可能换供货商吧？对他来说，绑死你这个大客户才是最重要的。只能说这个人很聪明，或者是他背后也有聪明人，这是好事。做生意最怕的就是和傻子合作。”堂哥感慨了一句。
“您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颜辉松了一口气。
“你能这么想，是好的。对你来说，根基不够，有这样的供货商也算是最佳选择了。你现在关键还是要盯住建业那边。”
“我知道了，谢谢哥！今年过年回家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