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白薇做手术的时候，手稳得很，能够做到不会乱抖。
可不知道为什么，另外一只手涂抹药膏的动作总是会出现不小的偏差。
涂抹药膏的速度不时会失控加快。
完全不顾那一块皮肤如今正处在发炎红肿、摸上去火辣辣的疼痛感。
她的手劲儿特别大，跟搓澡似的，差点把皮肤都快剥下来了。
如此一来，卓桐的炎症非但没有清除，反而越来越严重。
皮肤表面也因为药膏涂抹力度过大，表面的角质细胞迅速老化变干，使皮肤变得坚硬粗糙，像被风吹日晒过。
且老化角质细胞层还在不断增厚，形成僵硬的老茧一样。
卓桐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开始压低呼吸频率，控制声音，以免在白薇面前露怯。
却反而听见白薇的呼吸开始越发急促，仿佛乐在其中一样。
可痛觉已经在大脑皮层堆积成山，随时都要将理性淹没，只能问了句：
“白医生，药膏……还没有涂完吗……我痛的快不行了。”
“原来这就是临近痛觉忍耐极限的表现吗……”
白薇像是没有听到卓桐的发问一样，一边继续涂抹药膏，一边在本子上记录着卓桐强忍疼痛的表现。
像是在无情的记录手术过程一样。
下一刻，卓桐因为太痛了，泪水直接从眼里哭了出来。
白薇涂抹药膏的手自然被卓桐的眼泪打湿，就连她架在腿上，用来记录实验经过的本子也无法幸免于难。
于是她写字的手戛然而止：
“你的眼泪把我的实验记录本都弄湿了……这个本子上都是珍贵的实验数据。”
“白医生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下一次有下一次的惩罚，这一次是这一次的惩罚。”
卓桐已经痛的受不了，可自己的生杀大权还被对方死死抓在手中，只能被迫求饶。
再加上那块皮肤因为炎症已经充血红肿到了极点，毛细血管大量破裂，让疼痛感官更加敏锐。
只怕轻轻碰一下，就要疼的嗷嗷叫了。
“白医生你说……要我怎么办都行。”
“那就赔偿我？”
“赔！我都可以赔。”
“很简单，重新再来一次实验就好了。”
白薇的声音在房间里缓缓落下。
还没等卓桐下一句求饶的话说出口，她就已经开始了第二轮实验。
第168章 天阶斗技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卓桐躺在诊室的病床上一声不吭。
只是偶尔像条上岸后缺水的鱼一样，抽动一下身子，嘴里发出咕噜的声响。
即便眼罩、手铐和脚铐之类的东西都已经解开，他也完全没有要活动的打算。
就这么安静的躺在床上，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和平与安宁。
原本那块发炎红肿的皮肤表面，现在已经消炎消肿了，但皮肤还是始终保持着充血发红的状态。
甚至依旧保留着那股火辣辣的疼痛感。
完全就是因为白薇涂药的时候，手上力气没大没小，还涂了那么久。
话说回来，到底过了多长时间来着？
刚才白薇好像已经完全不知道天地为何物，只是一心沉浸在自己治病救人的行为艺术当中。
卓桐艰难的抬起眼眸，墙上的时钟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他还记得，自己去找韩崎参加羽毛球部活动的时候，才将近八点钟，十点不到的时候就已经结束活动，离开了羽毛球馆。
也就是说，自己已经被白薇困在这房间里，足足三个小时。
而这三个小时的时间，经受了她无数次的实验。
不愧是学医的，控制变量法用的出神入化。
每次都要控制其中一个变量，比如手套种类、消肿药膏类型、涂药频率、涂药面积，以及涂药过程中是否增加别的刺激等等变量。
然后剩下的几个变量又有不同的选择，经过一番排列组合下来，卓桐自己都已经不记得，到底经历了几次实验。
只知道最后那两次实验过程中，眼罩已经被蹭掉了，能看见白薇在实验结束后那失望的表情。
没办法，到后面眼泪都哭干了，是真的一滴眼泪都不剩了。
就算自己刚刚得到了身体强化，但又不是金刚狼那种超强自愈能力，也不是超人的钢铁之躯。
就像地球上的石油资源一样有限，用一点少一点。
而且刚开始的时候，白薇还不清楚……身体得到了强化，每次休整所需的时间大幅缩短，特意留了一些韬光养晦、休养生息的时间。
后来她发现，……越战越勇，短暂休息……。
……那眼神一下就变了。
……惨无人道。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白薇，现在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安然坐在椅子上。
就像当初卓桐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正专心伏案写着什么，裸足翘着二郎腿，翘起的那只脚上挑着鞋。
可以看得出来，她现在心情非常好，原本严肃的眸子不仅比以往抬高了一点点。
嘴角也上扬了几度，挑鞋的动作轻快，说明她相当兴奋满意。
“真是个琢磨不透的女人……”
在卓桐看来，“涂抹药膏”那种事情不应该是稀松平常的举动吗？
自己认识过那么多女人，就算没有成为情侣关系，但也跟不少人一起涂过药膏。
可白薇还是第一个，主动帮自己涂药膏，然后还沾沾自喜的人，真是奇怪。
“难道说……她就喜欢干这个？可也没有半点好处啊……”
“涂药膏不仅手上累，本身也得不到任何反馈，纯粹是单方面的付出。”
“她要么是喜欢这种掌控的感觉，要么心思单纯的很，真的是在做学术研究。”
卓桐也没想到，白薇一直想要挽留自己、让母亲住院恢复的时间长一点，好让自己能多在医院出入。
只是为了干这些事，你早说啊，说出来不就知道我愿不愿意了吗！
就跟那种特工严刑拷打完任务目标之后，这才问了句：“你到底说不说！”一样。
“我寻思你也没问啊！”
诊室内沉默的氛围，被白薇放下笔的轻微声响打断。
她坐在底下按了轮子的办公椅上，滑了过来，俯身用手电筒检查卓桐的瞳孔以及其他生理情况。
“正常，一切正常。”
白薇将手电筒放在桌角，视线重新转移过来：
“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有……”
卓桐的嗓子早就喊哑了，现在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像是用手指甲在黑板上剐蹭一样难听。
“哪里不舒服。”
“涂药的地方……痛。”
“这样啊。”
白薇又接着滑到刚才自己涂药的地方，仔细观摩了一阵，点点头说：
“嗯，的确，如果放着不管的话，会很严重。”
“那怎么办白医生，我这还要讨生活的，可不能严重下去啊。”
她眨眨眼想了想，开口问道：
“一般来说需要降温，我这里有冰块和芦荟胶，你选一个。”
“芦荟胶！可别来冰块这种东西了，我真受不住。”
卓桐带着哭腔哀求。
虽然有种“天阶高级斗技”叫“冰火两重天”，但这种斗技显然不适合用在这种场合。
这要是再来另一个极端的严寒，自己这恐怕就要在25岁的当打之年，直接提前退休了。
这种悲伤的事情不要啊，自己的美好年华还有大半呢，可不敢现在就把下半shen的幸福舍弃了。
白薇打开手袋，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样，直接从夹层里取出芦荟胶，甚至都不需要多余的思考：
“骗你的，其实我这没有冰块。”
“那你为什么问我？”
“这样很有趣。”
卓桐愣住了，自己还真没想到，能从白薇嘴巴里听到这种话。
一个出了名的严谨认真、不苟言笑的人，居然能说出“很有趣”。
诡异的程度完全不亚于，一个土生土长的纯种粤省人说，自己不喜欢喝汤喝凉茶、喜欢吃辣吃火锅。
但想了想，很快就释然了。
“其实还有一点，我说我伪造了现场，也是骗你的。”
“因为有趣？”
“嗯。”
卓桐沉默半晌，悄悄问了句：
“白医生，你那天到王庭大厦……是要做什么？”
“没什么，体验一下洗脚按摩。”
“这样啊。”
卓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了。
其实她去干什么自己这个当老板的，知道的一清二楚，问一问前台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