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是老板亲自下令，此前一直处于保密阶段，现在讲出来也没什么。”
李国栋靠在椅背上，亲热揽着孙仲谋的肩膀，脸上带笑：“不过仲谋啊，你这两天刚回来，就见到这么多工业科研的人才，我不信你猜不到国家有什么计划。”
孙仲谋笑了笑：“猜到七七八八，其实74年经济部花费上千万美金，把RAC技术转移，我就知道会有大动作，只是想不到会时隔12年这么久，这次应该要正式落地了吧？”
“嗯，举国之力啊！”
“具体方向呢，激光器、晶体管还是半导体？”
“当年校长提出要布局什么产业？”
孙仲谋闻言略一回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就是半导体了。”
“没错。”李国栋拍了拍孙仲谋的肩头，语重心长：“你在美利坚通用仪器公司也做到高位，这次请你回来主持大局，会给足补偿。我们与飞利浦合作投资筹组的这间公司，将来就由你来做首任董事长，钱和人只要你开口，一定给你足够支持。”
年逾五十的孙仲谋把鬓边白发往后捋了捋，吸了口气：“听起来压力很大啊。”
宝岛的人从环亚饭店离开。
酒店里。
荷兰飞利浦的白人鬼佬也在相互交流。
“宝岛想发展工业，与我们签约合资成立半导体制造公司，这次过来先考察一下营商环境。目前公司的业务正面临转型期，倘若对方真的有这方面实力，未必不能在这里共同建立工厂，将来飞利浦也可以经营半导体出售业务。”
飞利浦的董事经理曼弗雷德看了眼身边的员工，露出笑容说：“不过在此之前，还要做两手准备。如今公司的主要经营业务依旧是家庭录像机，N1700系统的录影带虽然可以录制一部时长两个小时的录影带。但是从今年开始，市场上流行起一种新型产品，杰拉德，你对这方面了解最多，介绍一下。”
杰拉德-克莱斯特里今年刚满四十岁，是飞利浦欧洲元件部新任命的总经理。
“VCD和光盘，对应我们的录像机和录像带产品。”
杰拉德向同事介绍道：“各位在欧洲或许不太了解，当索尼的Betamax和JVC的VHS还在竞争时，这类新产品出现在香江市场，如今已经让两家公司放弃竞争，一同向这间名为快播科技的新公司抛去橄榄枝。”
接着又向身边同事介绍了VCD和光盘的优势。
如今市场尚未打开，即便两种产品在影视圈已经掀起声量，放眼全球仍寂寂无名。
欧洲搞科研的这群白皮鬼佬一听，居然有人弯道超车搞出来更有性价比的新产品，酒店房间立刻响起一阵议论声。
“比录像带更方便，价格只有十分之一？开玩笑的吧。”
“我在北美时似乎听过VCD这个名字，不过始终认为是一场科技骗局。”
“在香江做VCD，又在宝岛做半导体？这可不是我印象中的中国人。”
曼弗雷德与杰拉德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皆露出无奈笑容。
“这种事确实很难让人相信，如果不是市场部从东洋高价进口了一台机器带回总部的话。”
曼弗雷德亲自开口佐证，结束了房间里毫无意义的质疑。
接着继续道：“所以这次来中国，不仅是与宝岛谈合资的生意，同时我还想安排人手去香江见一见快播公司的老板。毕竟宝岛的半导体是一个很长周期的项目，如果可以与快播公司达成合作，我们依旧可以占领家庭放映市场。”
董事经理说完此行的两个目的。
杰拉德率先开口：“兵分两路，我在飞机上就与boss商量过，明天带两个人去香江的快播公司，有没有人愿意跟我一起？”
房间里迅速有人举手，比起渺渺无期的半导体，大家都想见识下VCD这个成熟的产品。
杰拉德点了两员大将，笑着调侃：“稍后让宝岛的翻译人员替我们安排去香江的机票，不过我听说香江虽然确定回归，但宝岛还有自己的立场，两个地区不知道有没有冲突，万一宝岛人得知我们要去香江，将大家当做间谍关押，各位也只好自求多福了。”
……
香江与宝岛自然没有冲突纠纷。
但九一娱乐与自由总会几乎已经势成水火。
杰拉德他们要前往香江，参观快播科技公司的消息迅速传出酒店。
然后这条消息一路直通到行政院。
接着没多久。
翟远的资料就被摆在宝岛几位大佬的桌面上。
XXX XXXX XXXXX（都是翟远不能提的所作所为）……
任何一项罪过，放在宝岛都够这货进龟山度过下半世了。
大佬们很生气，先叼一通新闻局：
“新闻局是干什么吃的？你们在香江几十份报纸，每年双十花掉大笔经费，连一个做电影的小痞子都搞不定？”
新闻局受了气。
反手召集下面的自由总会，训狗一样呵斥童会长在内的骨干：
“干你娘的鸡掰！当初你们非要搞个自由总会出来，还信誓旦旦跟我讲有利于宣传，结果每年扶持经费花掉不少钱，审核标准也按你们说的放宽，现在是怎样？连一个小小的九一娱乐都搞不定，还让荷兰飞利浦来的贵客关注到对方，这件事将来传到国际上多丢脸？总之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等飞利浦的贵客一走，立刻搞定这个叫翟远的跤仔！另外香江那些电影公司今年的献金翻倍，不要跟我说有哪些困难，我他妈为了保住你们这个破总会，这几天光喝酒就喝吐了十几次，我为了谁啊！”
大鱼、小鱼和虾米的游戏在宝岛结束。
总会打电话到香江，又开始第二轮问责。
“梁丰委员，你觉得自己对得起党国吗？翟远的事你不用管了，过段时间我另有安排，通知香江各家电影公司，今年的献金翻三倍，不是我要拿，是上面要拿，不要跟我说有哪些困难，我他妈为了保住你这个侨选委员的位置，这几天光喝酒就喝吐了十几次……”
第317章 金马奖的邀请
“阿丰回来了，随便坐。”
梁丰回到佳禾面见邹汶怀时，邹老板正戴着老花镜看一份账单。
见他进门，邹汶怀笑眯眯递过手里账单，调侃道：“讲个笑话给你，阿龙这次在《警察故事》商场里那一跳，连保险公司都被吓得不轻，放话说如果下次他再做这种危险动作，他们就不再受理阿龙的保单。”
梁丰接过账单扫一眼，附和笑了两声：“阿昌就威风了，有这样一个契仔，红过当年的谢贤、李小龙。”
“他进得了荷里活才叫威风。”
邹汶怀不置可否的笑了下，半开玩笑道：“知道你最近很忙，不过接下来《警察故事》要在西德、丹麦这些国家发行上映和宣传，免不了要劳烦你这位特派员去海外出差。”
梁丰特派员这个绰号，是他当年在青年军204师撰稿时，被巴蜀派往广府接手文化工作的特派专员职位。
也差不多是在那时候他结识了邹汶怀，一直对自己这个身份引以为傲，后来与邹、何两人脱离招氏成立佳禾，梁丰凭借与宝岛的紧密联系，轻松帮佳禾打开外埠市场，也奠定了其在公司主管发行宣传的董事经理地位。
所以即便最近梁丰上蹿下跳，搞出来不少事，连蔡笃生都看他不顺眼。
但邹汶怀与何关昌始终对这位相交几十年的老朋友、佳禾开山元老没什么恶感。
“明白，我随时可以过去。”
梁丰答应的很痛快，说完又露出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邹汶怀问：“还有其他事？”
“不还是1024那班扑街搞事出来。”梁丰叹口气说：“宝岛那边打电话给我，对总会在香江的工作不力很不满意，所以今年各家电影公司的献金要提前送过去。”
邹汶怀皱皱眉，摘下鼻梁上的花镜轻轻擦拭。
所谓献金，其实就是香江电影公司给宝岛交的保护费，除了每年双十节主动奉送的现金，明星赴岛免费演出也包含在内，拿不到半毛钱演出费。
只是今年前不久，童月娟带着八大片商刚来过香江，虽然谈不上正式献金，但各家电影公司多少都包了大红包送过去以表忠心。
现在又要提前交保护费？
“应该的。”
邹汶怀沉吟片刻，想着反正早晚都要给钱，索性放下花镜笑着点点头：“迟点拿现金给你，院线旗下其他电影公司的献金照旧从佳禾账面上拿，不要为难小的，另外帮我向宝岛总会问好。”
梁丰挤出笑纹，没说话。
邹汶怀故作不满道：“怎么，不会现在就要吧？”
梁丰摇摇头：“不是！只不过今年总会有新规定，香江所有电影公司的献金要往上提。”
“提高多少？”
“三倍半。”
“咩话？！”
邹汶怀猛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望向一脸无辜的梁丰。
不多时。
梁丰手里拎着个黑色皮包，从佳禾办公楼里走出来。
外面一辆轿车旁，冯淬帆和岑建勋两人满脸堆笑迎上去。
“梁委员，我们刚从报社回来，黄太太今年的短篇集，《明报》肯出千字三千块的价格买断，不愧是文坛女豪杰呀。”
黄太太说的是梁丰老婆黄爱娜，一个没什么作品名气，但人家随手写出一行文字，稿费比林燕旎、亦舒高到不知道哪里去。
“嗯，上车再讲。”
梁丰不咸不淡应了一声，招呼两人坐进车里。
接着打开皮包，亮出里面一沓沓港币，给他俩一人扔了几沓：“总会今年提前给大家发献金，希望大家明年再接再励。”
冯淬帆眼前一亮：“今年给这么多？”
岑建勋七十年代就转做制片投资人，本身不怎么缺钱，稍稍矜持一下：“我就不拿了，这笔钱留给救国会继续做统战工作。”
梁丰瞥了他一眼，还没等开口。
一旁的冯萃帆用手肘撞了岑建勋一下，语重心长：“卷毛，你不拿，梁委员怎么拿？梁委员不拿，童会长怎么拿？童会长不拿，我们怎么进步？”
梁丰微阖双目靠在椅背上：“下一家是不是轮到新奋斗？开车。”
……
臆想的商战：
股海翻涌、商业间谍，谈笑间友商灰飞烟灭，霸道总裁算无遗策一计安天下。
真实的商战：
给对手的发财树泼开水，拔对手公司网线，抢对手公司的公章。
高端的商战：
你只需岁月静好，静待对手脑抽犯蠢。
自由总会这次就犯了蠢。
一层层圆仔汤搓下来，今年电影公司的献金加码到三倍半。
竭泽而渔，电影圈怨声载道。
大一点的独立院线、电影公司，考虑到在宝岛的生意，捏着鼻子付过钱。
中小型电影公司却经不起这种折腾，心里各自盘算起主意。
要不还是回电影协会？
九一娱乐。
翟远看着施楠生递过来的一张张入会申请，差点被气乐了。
“公共厕所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翟远拿着支钢笔，拨弄着桌上的入会申请，挑了几个反复横跳的典型。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王八蛋上次信誓旦旦登报说受到电影协会蒙蔽，如今还想返转头？把他们的入会申请拍成相片，寄去各处报社刊登，总之我不打算收留他们，看看自由总会还要不要这几颗墙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