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月中，翟逸飞带领的技术团队多次开会探讨，又和刚从百度走完流程跳槽过来的几位技术高管交流，提出了一个采用Apache Storm分布式实时计算系统来做实时用户处理的建议。
最新热点原先是通过对用户点击、阅读时长等行为构建基础画像，引入关键词匹配和分类标签等特征，这样来优化内容与用户兴趣的关联度，但随着用户规模的快速增长，这套在hadoop集群上批量处理用户标签更新的系统就越来越不好用，准确率也迟迟难以提升。
而现在考虑的Storm是2011年被推特收购后开源的框架，可以实现用户兴趣模型的准实时迭代更新。
俞兴不清楚他们讨论的这一套能不能发挥更好的作用，只是听起来在逻辑上好像更好了。
至于效果……
俞兴从心里给翟逸飞继续保留半年的时间，如果没有持续变好的趋势，这个技术领导的重担就需要换人来试试了。
但是，总得来说，勉强还是能让人满意的，用户总量超过5000万，算是追上了艾瑞咨询的数据，而Wifi万能钥匙就更不用挑剔，它用相对少的资源实现7000万的用户，依照如今的发展速度，明年上半年就能成为老版本的超级APP。
随着众多APP的纷纷快速发展，马伝早先提出的1亿门槛已经不足以彰显超级APP的“超级”，但也还是值得欣喜的成绩就是了。
俞兴主持的这场会议没有多施加压力，该给的压力已经提前给了，所以还是和气的结束。
不过，翟逸飞在会议之后又拉着俞兴聊了一会新技术的使用，额外表达了信息。
“哦对，俞总，我们还有个小建议，不知……你现在有没有时间。”翟逸飞聊完技术之后说道。
俞兴看了眼时间，指了指外面：“离吃饭还有一会，我没别的安排，我们到外面抽着烟聊。”
他不知道翟总想聊什么，估摸着不是技术就是人才的问题。
上个季度从百度挖了一批人，效果看起来还不错，至少显得颇有鲶鱼效应。
孰料，翟逸飞抽着烟，提了一个营收方面的建议。
“俞总，万能钥匙的用户增长很快，这方面是可以做做文章的，我们观察市场，觉得路由器这一块还很有潜力，咱们可以找人代工生产路由器，然后卖给用户，这笔机器钱可以返还给他们，但他们要买我们的理财，中间间隔一两个月再返还。”
“这样既能推广wifi，也能利用时间差来把资金沉淀下来获得息差，咱们还可以开辟理财上的营收业务。”
翟逸飞侃侃而谈，讲了一套从导流到硬件到理财的营收方向建议。
俞兴默默抽烟，静静听着，一会是规模订单压低硬件成本，一会是可以与银行合作做理财和信用卡业务。
他抽完了烟，瞧见翟逸飞也说完了建议，不得不劝道：“翟总，你不用考虑营收的事，你还是专心做好技术就行。”
翟逸飞见老板这样的态度，既有点失望，也有点委屈：“俞总……我们也是想着为公司出出力，而且，这不行吗？”
“大概是行吧。”俞兴平淡的说道，“就是太费事了，累死累活搞点沉淀的资金利息，或者走向拆东墙补西墙的理财集资，有什么意思。”
“集资是犯法的。”翟逸飞知道非法集资，还是有些不服气，“但理财收益能搞好几个点呢，这不是能白拿的吗？俞总，那你说我们怎么做营收？只依靠广告吗？”
俞兴又抽了一支烟，反问道：“为什么要做营收？”
翟逸飞：“啊？”
“Wifi万能钥匙是我们软件矩阵推出以来效果最好的软件，哪怕，我们的资源一直偏向最新热点，但它就是很顽强的跑在第一位，你觉得为什么？”俞兴问道。
翟逸飞略一沉吟：“因为大家的手机流量贵。”
俞兴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觉得，流量会一直贵下去吗？”
翟逸飞犹豫片刻，摇了摇头：“不会就这么贵下去吧，运营商在搞基建，这么搞几年，流量资费应该会便宜的。”
“是啊，运营商肯定会有改变的，等到它们一变，流量便宜了，那些商家也自己搞自己的wifi，包括大型商超连锁都弄wifi，大家要么用便宜的流量，要么走到哪都有无线网，还需要Wifi万能钥匙吗？”俞兴又是抛出问题。
翟逸飞觉得这个逻辑很清晰：“用户日活到时候会大幅降低的吧。”
“所以，Wifi万能钥匙就一个任务，不用考虑它自己做什么营收，就把它的用户总量堆上去，堆到1亿、2亿、3亿乃至5亿，用这种工具类的APP给我们的内容APP导流，有个差不多之后就凭借这种能导流的名声直接找接盘侠卖出去。”俞兴平静的说道，“卖给上市公司说故事也好，卖给想复刻导流模式的也好，卖给那种你设想的搞理财搞利息的也好，它不需要什么出色的营收。”
“这个时间最好是运营商推出提速降费政策之前，如果是在这个政策之后，卖价大概就要打折了，但也完全够我们把成本和利润捞回来。”
“卖路由器弄来100万个用户容易，还是软件商店或者预装市场拉来100万个用户容易？”
“或者，我们直接发红包让老用户邀请新用户，这笔红包钱最后都会由接盘侠买单。”
“只要Wifi万能钥匙的用户足够多，最后这一个软件的卖价就是5亿美元、10亿美元，又省事又安全。”
俞兴想把烟头弹进垃圾桶，结果没弹进去，只好走了两步捡起来又扔进垃圾桶，随后拍了拍翟逸飞的肩膀：“翟总，你就别考虑营收了，你能把技术做好，咱们就什么都好。”
翟逸飞怔然半晌，不自觉的问道：“那卖给谁？要怎么卖？”
“走，吃饭去吧，喊上钟志凌他们。”俞兴笑道，“有了几亿用户还怕没买家吗？卖给……360怎么样，它在美国上市，那边的股民对我们的市场是相当不了解的，一听是搞了几亿用户的软件回来，股价没准还得涨。”
他一提到360，脸上的笑意更多了：“嗯，股民一不了解，这就存在信息差，然后没准就有空头出来做空它，市场就是这样嘛，来来回回。”
翟逸飞彻底熄灭了心中的念头，碳硅数据公司现在的营收也没覆盖成本，但之前网易来买的出价就是10亿美元了……
Wifi万能钥匙已经积攒了相当多的用户数据，这已经和别的竞品拉开差距，存在明显的先发优势，按照这样的发展，1亿用户是肯定的，那么，2亿用户还远吗？3亿呢？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跟着老板走向食堂的路上还在琢磨。
末了，翟逸飞坐在食堂里询问老板：“俞总，这叫什么？这叫资本运作吗？”
“资本运作？一做一卖，和我最早做的东西也差不多，规模不同而已。”俞兴脑海中浮现凡利亚药品的资本运作，笑了一声，“这个不算，这个不算啊。”
不过，Wifi万能钥匙这个工具如果能把流量导给抖音，它的价值和历史使命就发挥到最大了，也未必就比那种激进的资本运作差。
俞兴转着念头，冲找人的吕海颖等人招了招手。
还没等吕海颖他们走过来，莲花工程的技术副总监马娜娜忽然兴冲冲的坐在了对面。
“俞总，俞总，他们都说你一句话就骗了3000万美元，真的吗？真是这样吗？”马娜娜今天刚听说一条微博拿投资的事，深觉不可思议。
俞兴没好气的说道：“这都谁说的？骗3000万美元？什么叫骗？”
马娜娜凝视俞总：“那是怎么拿到的？”
“我和两位老总说，我们碳硅集团得到了莲花工程的帮助，汽车品质会再上一层楼，他们就立即双手把3000万美元奉上。”俞兴笑道，“你看，这就把买你们的钱基本赚回来了。”
马娜娜诧异道：“真的吗？”
随即，她瞧见翟逸飞看傻子的眼神，瞪了俞兴和翟逸飞一眼，端起餐盘就走了。
翟逸飞悻悻的说道：“这个外国人，眼睛真大。”
“嗯，是不是眼睛大，开车才快。”俞兴想了想，“上次我们去跑赛道，好像就她的圈速最快。”
翟逸飞这倒是有些惊讶了，询问道：“她排第一吗？俞总，你呢？”
俞兴想着自己坐在副驾，答道：“我和她并列，我们并列第一。”
翟逸飞肃然起敬，老板这才叫干一行爱一行啊！
没过两天，碳硅数据公司在春节前迎来一个解决问题的消息，《楚天都市报》愿意撤销诉讼，达成和解，同时给予非公开的内容授权，以一千万两年的数字达成合作。
与此同时，公司与企鹅、UC的内容合作也进入正式的洽谈，预计年前年后能够谈妥。
碳硅数据在去年十月份被门户三剑客中断合作，又遭遇传统媒体起诉，现如今随着新的内容商填补缺口，之前的围剿已经实质性破灭。
尽管如此，负责这一块的吕海颖仍旧在继续推进内容自建计划，要在两年之内汇聚两万媒体记者和五十万内容创作者来彻底解决这个领域的问题。
第394章 不可知
相较于碳硅数据公司轻松和气的年终会议，碳硅集团的会议就严肃很多。
不光严肃，连开会都连续开了两天，除了内部从零开始到现在的问题与总结，还有外部供应链的各种情况。
俞兴需要全面复盘电车项目的进展，同样的，机构股东们也需要更详细的知道造车情况，进而为下一轮融资做准备。
只是……
徐欣在1月10日收到了碳硅集团递交的文件，从办公室研究到家里，最终便坐在沙发上神游天外。
李松最近的劲头很足，他本来对妻子的建议还存在犹豫，毕竟手里的臻爱网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然而，一个被拿来类比的情况成功劝说了他。
“别说你那臻爱网上不了市，你看看俞兴，百晓生是上市公司，他照样能托付给合适的人再杀入另一个领域，人家还是去做和自己背景不相关的项目，你堂堂金融博士……”
因为俞兴算是两人眼睁睁看着成长起来的，他甚至还在臻爱网当过一段时间的员工，所以，李松经常听到类似的对比。
他这次总算硬气起来，应下这个适合自己的项目，表达出性格：“做空不是别的什么东西，你别看俞兴能去造车，你让他来做空试试？他有这种在金融市场厮杀的胆量吗？我们夫妻这次算是珠联璧合了！”
李松寻找到新方向的刺激，这些天都在忙碌和思考，也尝试性的和妻子探讨几个疑似存在问题的公司。
他这会瞧见徐欣的沉默，又有意无意的从沙发周围转了两圈，还是没忍住的坐在旁边，指着茶几上的文件询问：“怎么样？俞兴的项目进展怎么样？有没有异常？”
“异常”这个词是两人最近沟通常常使用的标签。
徐欣幽幽叹息：“不知道。”
李松愕然：“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
徐欣摇头：“看不懂，真的看不懂。”
李松不服气的拿起文件，翻了两页就瞧见碳硅集团描述的第一项关键进展——电机。
碳硅集团与汇川技术对于所需的电机进行了联合研发，通过借鉴汇川已经引进的BRUSA的HSM电机技术，结合自主电控经验，技术路径选择了永磁同步电机PMSM。
目前的电磁设计采用V型永磁体排列，优化气隙磁场分布，降低齿槽转矩，目标是小于5%额定转矩，定子绕组则采用Hairpin扁线工艺，然而，因为Hairpin绕组加工缺乏成熟设备，进而又选择与苏州巨峰电气联合开发。
电机的热管理是设计了双循环油冷系统，定子绕组内置冷却通道，转子采用间接油冷，通过ANSYS Fluent仿真，确保绕组温升小于80K。
李松看得直皱眉，忍不住往后翻了几页，瞧见对于12月底第一台原型机测试的描述。
——2012年12月13日完成首台100kW电机装配，12月28日启动台架测试。
——初步测试结果，未达成95kW功率输出目标，需优化控制器参数。
——效率94.5%，主要损失来自铁损与机械摩擦。
——温升方面的绕组温度120摄氏度，超出设计值，需调整油冷流速。
李松继续往下看到“调整磁钢厚度，从3mm增至 4mm，提升反电动势至380V”，终于忍不住飞快的往后翻阅文件，视线里不断出现各种数据。
他终于理解了妻子的“看不懂”和“不知道”。
李松愣了一会，指出一点：“他们的电机没达预期目标啊。”
“这样的研发又怎么能上来就中呢。”徐欣如此答道，“他们也给出具体的调整和优化，今年一季度还要做小批量验证。”
李松其实也知道这个理，瞧着手里合上的文件，心里冒出来一个念头，俞兴敢这么杀入新能源项目，他的胆气未必就比我差啊。
徐欣叹道：“问题是，真的摸不准这种进展所代表的意义，不光电机，后面的电驱、电池等各种研发的情况都给了，但是……我总不能拿去找比亚迪评估吧，找比亚迪，比亚迪也不是这种技术路线啊。”
项目摆出来了，文件给到了，目标、参数、优化、验证全都列了，又怎么样呢？
徐欣用一个极其贴切这种情况的词来描述，那就是——盲人摸象。
李松把文件放下，顺手抽了一张纸，擦了擦额头。
徐欣见状一愣：“你流汗了？”
“啊？不是，呃，那个……”李松下意识否认，又迅速提出建议，“你们今日资本既然投了这电车，是不是该组个有专业背景的小组来跟一跟？”
徐欣瞥了眼丈夫：“你以为没组吗？”
李松一惊。
徐欣再次摇头：“今日资本专门招了3个人来跟这一块，他们先看了碳硅集团给的文件，然后迟迟没法评估这个进度到底什么样。”
李松直率评价：“那他们还挺诚实，没有糊弄你啊。”
徐欣先点头后摇头：“他们要是糊弄了，难道不担心俞兴直接带人上门来对峙吗？他又不是干不出那种事。”
李松彻底明白眼下的情况了，今日资本压根没有足够的能力来评估碳硅集团的进展。
他又一次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文件，这次多翻了一会，颇有些感同身受的苦笑道：“你再招有专业背景的人也不行啊，它上面这个毫米波雷达，又是引入CFAR检测算法，又是基于匈牙利算法开发多目标关联算法，这个项目在国内是独一份吧？”
李松记得碳硅集团投资毫米波雷达项目的事，曾经被妻子多次提过，据说政策上面还有相应的试行办法来为这个研发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