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琬英：“……”
她把右手按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咳，哦，凡利亚啊。”俞兴情不自禁蔓延出去的思绪重新回到之前的思考上面，“如果说，听我的条件哈，如果说，目前能进行的调研都调研了，实在没法找出新信息，我觉得未必不能换一种方式。”
他炯炯有神的看着刘琬英，给出四个字：“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刘琬英用不一样的语气重复了一遍，脑海中的念头急转。
“过山峰不是我们刚做的时候了，它是一个全球知名的空头，嗯，应该可以这样说吧。”俞兴缓缓说道，“现在算是内部调研，但似乎确实找不到大问题，如果再外部委托第三方来调研也找不出问题，或许，可以亮明旗号，利用媒体推动过山峰正在调查凡利亚公司的舆论，然后看看会出现什么变化。”
眼前的局面摸不出问题，那就让局面出现变化。
没有变化，制造变化。
刘琬英凝神思考，过了一会后问道：“如果还是找不到漏洞呢？”
俞兴摊手：“那就暂时放弃这个目标，姑且认为它是规则下看似不合理的合理存在。”
刘琬英瞥了眼俞老板，这确实是自己没考虑过的方向。
过山峰一直以来就是从暗中出发，搜集异常，坐实证据，忽然出刀，而像这样的“打草惊蛇”就是以身入局了。
要是还得不到想要的……也有损失，损失的是过山峰的口碑。
毕竟，过山峰之前出手是屡战屡胜，这也是能有信用背书的，就好像这次保守的日本金融市场，即便做空三菱的第一天没有第三方机构的验证，股票价格仍然跌了17%。
俞兴瞧着小英在思索，起身给自己倒茶，随即踱步到落地窗边，说道：“我做碳硅集团学到一个道理，旗号打出来，一些人才会考虑跟上来，以过山峰如今的名声，‘调查凡利亚’的事情一曝光，空头同行肯定会有兴趣，甚至，凡利亚内部未必就是坚固的。”
他说到这里又补充道：“但这样打草惊蛇就存在一个问题，可能草打了却真的没有蛇，那我们投入的资金就需要考虑风险，至少不能用太多的杠杆，这种收益和风险是需要衡量的。”
先坐实再出手，利益就能最大化。
反之，己方都不清楚最终是什么结果，也就必然要调整对利益的预期。
回到现状，一旦真要打草惊蛇，关乎如何投入资金的前提就是，凡利亚药品公司存在问题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刘琬英的心里重新回到了这个问题。
她想到之前与俞兴的交流。
尽管凡利亚已经与美国FTC打过交道，经受审查，进行整改，但它现在仍然是激进的。
这样一个以激进的资本运作为导向的公司，它按照常理，可能会导致整个公司多个层面的问题。
只是，行动起来投进去的钱是实打实的，一旦钱亏损了，“常理”不会站出来帮忙弥补。
刘琬英反复思考，悠悠叹息：“俞总，你真是一个好脑子，提了一个风险与收益并存的策略啊。”
俞兴“嘿嘿”的笑了一声：“要是中途能拿到证据或者秘密举报之类的，我们再投资金，也不是不行，反正，你是幕后黑手，你看着办。”
刘琬英想着收益和风险，渐觉情绪激荡，喃喃道：“有没有风险更低的方法……”
不曾想，她立即听到俞兴肯定的回复。
俞兴：“有啊。”
刘琬英精神一振：“还有风险更低的？那你不说？”
“我说了也没用。”俞兴笑道，“想要风险更低很简单啊，我们只打草惊蛇，不投入资金。”
刘琬英愣了几秒：“就是损人不利己呗。”
风险是没了，不投资金自然没有亏损，但也没了收益，纯粹就是干凡利亚。
俞兴耸耸肩：“你要是决定那么做的话，你跟我说，找媒体的钱算我个人的，损了一个它，幸福千万家，也行。”
刘琬英：“……”
她觉得这大抵是来自俞兴的医学背景。
刘琬英静默一会后摇头道：“我再研究研究凡利亚，这个不急，如果中间能筛选到更明确的目标，也可以分散来做，但不投钱是不行的，我们不能走空，刀出鞘，必见血，不是它出血，就是我们出血。”
俞兴笑道：“小刀怡情，我们可能出点小血，但对面只要出血就是大出血。”
刘琬英抿了抿嘴唇，只觉心里着实难以抉择。
她摇摇头，暂且放下这桩事，但也没有在办公室和俞兴闲聊的心情，起身道：“走，买点你家的水果，然后去吃饭，你明天安排了什么事？”
俞兴拿起薄外套，随口答道：“莲花工程的几个人要去赛道试车，昨天约我一起去，我正好没什么事就打算去看看，我还没在赛道里开过车。”
他邀请道：“你明天跟我一起呗。”
刘琬英拒绝道：“不去，我再研究研究这个卖药的，这个月从国外委托来查查它，我自己精力和渠道有限，也许第三方机构能找出来端倪。”
俞兴耸耸肩，心里对于第三方机构的动作不抱幻想。
次日，碳硅集团的一行人来到位于安亭的申城国际赛车场，这里是F1在国内赛事的举办地。
整条赛道加上备用赛道长度差不多7公里，而它的形状正是一个“上”字。
特斯拉的Model S迟迟没到，这次开过来主要是公司里一帮外国高管的车，尤受大家喜爱的是班戈的第四代M3。
俞兴今年全年几乎都是自己开车，主要是体验不同车型的驾驶感受，但开车下赛道还是第一回。
他自觉正常的跑了一圈，结果刚下车就迎来莲花副总监马娜娜的提问。
“俞兴，你这么开怎么不骑一辆自行车呢？”
俞兴只乐呵呵的答道：“我又不玩这个，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体验体验就行了。”
马娜娜一把拽住俞兴：“俞总，来来，你坐副驾，我带你体验体验。”
俞兴略一犹豫就被安全带绑了副驾，随即确实体会了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他在车速降低后提出要求：“等等，你等等，我调整调整脸色，我是老板，我是老板。”
马娜娜瞧着俞兴苍白的脸色，暗暗一笑，给出对方调整的时间。
等到下车，她用英文撺掇班戈也带着老板逛一圈，又临时充当翻译，以班戈的年纪和稳健驾驶风格把俞兴劝上了副驾驶。
俞兴的脸色梅开二度。
至此，碳硅集团一行人皆以带老板体验赛道为荣，纷纷邀请他坐副驾。
可惜的是，俞兴今日的胃部体验已经到期，实在不愿吐在车里，婉拒了诸位优秀员工的美意。
到了周一，昨晚就没怎么吃的俞兴仍旧觉得没什么胃口，但对于呼啸而过的驾驶确实有一种……也算激情澎湃的认识。
他中午在食堂提及昨天的体验，没有避讳自己在车上时的害怕，自是又惹来一片笑声。
不过，这顿午饭还没吃完，钟志凌瞧了眼最新出炉的新闻就把手机递给师兄。
俞兴瞧了两眼，嗤笑道：“老马没事搞什么？”
上面的新闻赫然是阿里掌门人马伝对资讯聚合类软件的评价，认为这种方向的动作完全没有前途。
他倒没有直接点名碳硅数据或者最新热点，但近期这方面的报道主要就是碳硅数据，之前被推到风口浪尖的舆论还有余音。
钟志凌接过师兄递回的手机，问道：“兴哥，怎么回应？”
“什么怎么回应？有什么好回应的？”俞兴反问，“老马说的不对吗？他都提到日活问题了，最新热点完成的很出色吗？”
钟志凌嘟囔道：“兴哥，留点面子。”
“周五有个翟逸飞他们的讨论会是吧，回头我也去听听。”俞兴没有继续批评下去，觉得也不能都怪钟志凌，但又说道，“老马最近很闲吗？这都给我添堵来了。”
钟志凌保持沉默。
俞兴转了转念头，点开手机，也给对面添添堵，发了条微博：“刚才用着微信忽然感慨万千，当初为微信设计的金点子没用完，不然，也不会让大家微信和微聊这样两难了，可惜，可惜。”
食堂的午餐结束。
钟志凌本来就走向碳硅数据的办公楼，忽然又小跑回师兄的旁边，愕然问道：“兴哥，你还有金点子没用呢？？”
俞兴否认：“没了，哪来那么多金点子。”
钟志凌问道：“真的？”
俞兴笑道：“真的，但我这个口碑，也得让别人心里挠挠痒。”
钟志凌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兴哥，真的没了吗？不是骗我吧？”
俞兴冲着将信将疑的钟志凌摆摆手，这也是口碑啊。
第392章真打草惊蛇
阿里和企鹅杀得难解难分，微信和微聊斗得欲生欲死。
从年初到年尾，从广告到地推，从裂变到烧钱……两大巨头如此的打生打死是华夏互联网发展史以来前所未有的一幕。
据说，因为两边的大烧特烧，有关部门还把两家拉到一起聊了聊，希望能够平息这种竞争，结果也是不了了之。
究其原因，强行让任何一家放弃已经培植出规模的即时通讯市场都不现实。
一家是港股龙头的核心业务，一家是再度上市的故事拼图，这又怎么能被轻易的平息竞争？
如此险恶又痛苦的竞争源头，创立微信的俞兴总是时不时的被提起。
如今，他是轻飘飘的在微博上感叹，遗憾自己的运营之功没能完全发挥，但不管阿里还是企鹅这两家当事人都在第一时间悚然一惊。
你……你特么真的假的？
成千上万的人在这场竞争中群策群力，你还有什么能够改变局势的妙手金点子吗？
从逻辑上来看，似乎不太可能。
但从口碑上来看，俞兴的想法和运营正是两大巨头苦争的重要因素，而福卡活动的推出更是让马伝本人都直呼要把俞兴请回来当CEO……
这种事，万一呢……
俞兴悠哉悠哉的发了条微博，今年最后一个月的风云立即就被搅动起来。
甚至，他第一个接到电话的就是阿里的CFO蔡崇信。
蔡崇信乐呵呵的寒暄，第一时间不提微博上的内容，而是感叹微信团队今年出现了错误决策，现在的UC浏览器所提供的内容远比不上原先的最新热点。
他希望两边可以重新恢复合作。
“哎呀，这还有什么好合作的？”俞兴阴阳怪气的说道，“马老师都说资讯聚合没有前途了，我们完全没必要合作，不能耽误了微信的发展。”
蔡崇信略表歉意：“你也知道的，马总有时候喜欢瞎评价，你管他怎么说呢。”
“那你管我怎么说呢，还至于直接给我打个电话啊。”俞兴点破对方的来意，笑道，“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啊，就算企鹅来找我，它出什么，你抄什么就是了。”
这正是两边竞争难解难分的根源之一，太无解了，连企鹅自己都破不了招。
蔡崇信被挑明了心里的预案想法，愈发觉得俞总可能还真有什么不错的主意。
他不无遗憾的说道：“俞总，要我说，还是太可惜了，你当初就应该直接跟着微信一起来阿里，我现在才知道，微信强至少有一半是你强，我们当初就应该用合同把一半价值的收购金额绑在你身上，可惜，可惜，要是你一起来了，微聊早就被我们击溃了。”
俞兴早就看过和听过类似的话，网上在两边激战正酣的时候也提过一种“俞总不出，奈微信何”的赞誉，但这种类似的肉麻的话从蔡崇信这种人嘴里这么流畅的说出来……
咦，怎么那么受用？
俞兴没想到蔡总也能这样的姿态，乐呵呵的就想表示只是一个小玩笑，用来调剂调剂大家激烈又沉重的竞争。
不曾想，蔡崇信等了几秒没等来俞总的回应，又很丝滑的说道：“俞总，我一直都想看看碳硅集团在临港的进展怎么样了，前阵子听说张朝阳和丁磊还投了钱，我当时就和马总说，俞总这样的人造车一定也造的很好。”
“咱们国内这么大的市场，凭什么都是外资与合资大吃特吃？”
“俞总，趁着这个机会，我得先订几台车，到时候好好给碳硅集团宣传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