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着儒衫,外披轻甲,看起来不像武将,倒像个书生。
“先生,郑都急报!”
一名士兵快步跑来,递上一封密信。
陈守仁展开信件,眉头越皱越紧。
身旁的副将忍不住问。
“先生,可是太子殿下出事了?”
陈守仁长叹一声。
“太子遇刺受伤,短期内无法率军支援我们了。”
城墙上顿时一片哗然。副将急道。
“那我们怎么办?粮草只够支撑半月,箭矢也所剩不多...”
陈守仁抬手制止了众人的慌乱。
“传令下去,节省物资,加固城防。另外,派出斥候,密切监视宋军动向,尤其是他们新到的辎重。”
他转身望向远方,声音低沉却坚定。
“只要守住汜水关,郑国就还有希望。”
夜风吹拂,陈守仁的衣袍猎猎作响。
在他身后,士兵们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宋军大营,深夜。
十几名高级将领被召集到主帅营帐。
他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深夜突然召集。
“张公公,不知深夜召集我等,有何要事?”
一位将领忍不住问道。
张宴端坐主位,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半晌才开口。
“诸位将军,咱家奉王上密旨,有重大行动需要部署。”
他放下茶盏,环视众人。
“明日拂晓,全军出击,务必一举攻下汜水关。”
将领们露出惊讶之色。
宋之问皱眉道。
“公公,汜水关易守难攻,陈守仁又善守城,冒然强攻恐怕...”
烛火在军帐中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而狰狞。
张宴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在场将领的心上。
他环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宋之问身上,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
“宋将军,仁义之师固然可敬,但战争不是儿戏。”
张宴的声音不高,却让帐内温度骤降。
“半年了,我们被区区汜水关挡在这里,您还在坚持那套不伤百姓的说辞?”
副将杨承猛地拍案而起,铠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张宴!你——”
“杨承。”
宋之问抬手制止,声音平静得如同深潭。
他转向张宴,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用兵之道,当以仁义为本。屠城掠地易,收服民心难。”
张宴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甩在案上。
“看看郑国百姓给您的回报!过去半月,我军粮道被袭七次,都是那些您不忍伤害的无辜百姓所为!”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竹简展开的沙沙声。
宋之问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认得那些字迹——是路云山的情报记录。
“将军。”
谋士路云山轻声道。
“张大人所言非虚。我军后方确实...”
“够了。”
宋之问打断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的纹路。
这把剑是临行前宋王亲手所赐,剑鞘上仁义之师四个字此刻烫得他掌心发疼。
张宴突然起身,铠甲上的铜钉在火光下泛着血色的光。
他走到悬挂的地图前,手指重重戳在汜水关的位置。
“凛冬将至,若不破关,我军将困死在这十八座空城里!”
他转身时披风扬起,像一面黑色的战旗。
“仁义?等我们变成冰雕,看郑国人会不会给我们收尸!”
老将赵嵘咳嗽一声。
“张大人,话虽如此,但汜水天险...”
“天险?”
张宴突然大笑,笑声中带着金属般的尖锐。
“诸位可知我为何延迟三日才到军营?”
他拍了拍手,帐外亲兵立刻抬进一口黑铁箱子。
箱子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装着什么活物。
当箱盖掀开的瞬间,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弥漫开来。
箱中是十几个密封的陶罐,表面泛着诡异的油光。
张宴取出一罐,轻轻摇晃,里面传来粘稠液体流动的声音。
“南海深渊黑火。
“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如同毒蛇吐信。
“遇水不灭,沾身即焚。
一罐可焚半里,这里足够把汜水关烧成白地!”
帐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年轻校尉孙焕忍不住凑近,却在张宴警告的眼神中僵住。路云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惨白。
“这...这是禁物!先王律令...”
“先王已逝!”
张宴厉声打断。
“现在是君子启的时代!”
他猛地将陶罐往地上一砸——
“住手!”
宋之问箭步上前,却在看到张宴戏谑的表情时停住。
那陶罐稳稳立在张宴脚边,根本没被摔破。
“看来宋将军也怕了?”
张宴讥讽道,手指抚过陶罐封口。
“放心,还没到用的时候。首先,我们得把这些宝贝运过汜水。”
他走回地图前,手指划过十八座已占领城池。
“拆掉这些城的门板,造舟。
一夜之间,我们就能把攻城器械运到对岸。”
杨承瞪大眼睛。
“拆门板?那百姓如何御寒?”
“要么冻死,要么烧死。”
张宴漫不经心地整理护腕。
“选一个。”
他的目光扫过众将领,最后落在沉默的宋之问身上。
“宋王给了十天期限。拿不下汜水关,在座各位的家族...”
他故意没说完,但帐内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路云山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茶盏从手中滑落,在羊毛地毯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他盯着那些陶罐,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
宋之问注意到他的异常,悄悄挪步挡住他的视线。
“具体计划。”
宋之问沉声道,手指在剑柄上收紧。
张宴露出胜利的微笑,展开一卷新的羊皮地图。
“明日丑时,杨承率前锋佯攻东门。
赵嵘带弓手在河西岸制造混乱。真正的杀招是...”
他的指甲在地图上划出一道深痕。
“西门水闸。趁乱用黑火烧毁闸门,洪水会冲垮半面城墙。”
“那闸口下游的村庄...”
老赵嵘声音发颤。
张宴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
“赵将军年纪大了,耳朵不好?我说的是——全部。”
他转向宋之问,语气突然恭敬得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