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终究要有一个了断。
而了断之前，必须有人，敲骨吸髓。
第273章 敲骨吸髓
九龙城寨，安全屋。
屠夫换上了一身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斯文得像个大学教授。
他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旁边仪器上显示的各项生命体征数据，平静地说道：“老板，她的身体状态很稳定，神经抑制剂的剂量刚刚好。
意志力很强，比我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目标都要强。”
周凡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在黑天鹅的对面坐下。
黑天鹅，或者说叶卡捷琳娜。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衬衫，靠在特制的椅子上，四肢被束缚着，但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平静地与周凡对视。
周凡没有急着开口，也没有像电影里那样，用酷刑来恐吓。他只是将一份打印出来的俄文资料，轻轻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叶卡捷琳娜·瓦西里耶娃，1955年出生于图拉市。父亲，瓦西里·彼得罗维奇，图拉兵工厂高级工程师。母亲，安娜·伊万诺夫娜，第十二中学文学教师。你还有一个弟弟，叫米沙，七岁那年，在图拉河里淹死了。”
周凡不疾不徐地念着。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叶卡捷琳娜的心上。
她的瞳孔，开始收缩。
“你十三岁进入伏罗希洛夫格勒体育学院，主修艺术体操。十七岁，在全苏青年锦标赛上，被克格勃第五总局的星探白桦看中，秘密招募。
经过三年地狱式的训练，你被派往越南金兰湾，代号海燕，负责渗透和情报收集。在那里，你亲手策反了一名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中校，获取了凤凰计划的部份核心情报....”
周凡的声音很平稳，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但这个故事的每一个细节，都足以让任何一个情报机构为之疯狂。
叶卡捷琳娜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她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自制力，正在被一点点地瓦解。
这不是拷问，这是剥皮。
对方正一层一层地，将她的过去，她的身份，她的所有秘密，赤裸裸地展现在她面前。
“1980年，你被紧急召回，加入了一个名为创世纪的绝密计划。代号，黑天鹅。任务目标，是潜入港岛，利用英资和本地势力的矛盾，构建一个针对西方资本的沉睡者网络，同时，找一样东西。”
周凡停了下来，抬起头，目光如刀，直刺叶卡捷琳娜的眼底。
“告诉我，伊甸园，是什么？”
“你……究竟是谁？”叶卡捷琳娜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她确信，这些资料，就算是克格勃内部，也只有极少数高层才能接触到。眼前这个男人，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详细？
周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朝旁边的屠夫示意了一下。
屠夫从一个金属手提箱里，拿出一支装满了透明液体的注射器，和几片薄如蝉翼的电极贴片。
“这是什么？吐真剂？”叶卡捷琳娜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别白费力气了，那种东西对我没用。”
“不，这不是吐真剂。那玩意儿太低端，而且副作用太大。”周凡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支注射器里的东西，代号叫深渊。是创世纪计划中一项产品，它不会让你说胡话，只会阻断你大脑皮层接收的一切外部感官信号——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全部消失。但同时，它会用微电流刺激你的松果体，让你的思维和意识，保持绝对的清醒。”
他顿了顿，观察着叶卡捷琳娜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简单来说，你会感觉自己被活埋在一个绝对寂静、绝对黑暗、无边无际的虚空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你自己的思想。你的身体会在这里，但你的灵魂，会在地狱里饱受煎熬。一个意志力普通的人，大概能撑十五分钟就会彻底精神崩溃。中情局的记录里，最长的一个，撑了三个小时。之后，他就变成了一个只会流口水的白痴。哦对了，我们准备的剂量，足够让你享受一个星期。”
屠夫在一旁补充道，语气像是在介绍一道菜：“而且这个过程，不可逆。”
如果说，周凡之前的叙述是心理上的剥皮，那么现在，这番话就是精神上的凌迟。
对于一个像叶卡捷琳娜这样，意志力和精神力远超常人的顶尖特工来说，肉体的痛苦早已可以忍受，但精神的彻底湮灭，才是最极致的恐惧。
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看到她的反应，周凡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没有再逼问，而是话锋一转，打开了旁边的一台小电视。
屏幕亮起，显示的，是一段实时监控录像。
画面里，是葡萄牙里斯本的一条宁静街道，阳光明媚。一个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老人，正提着一个牛皮纸袋，从一家面包店里走出来。
“很眼熟，对吗？”周凡轻声说道，“你的上线，代号钟表匠。他每天早上八点，都会准时去这家圣安东尼面包店，买一个牛角包和一份晨报。风雨无阻，已经坚持了十年。”
叶卡捷琳娜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那是她最后的退路，是她唯一的紧急联络人！
“创世纪基金派你来，是清理门户，说明他们已经放弃了你。你现在，是一枚弃子。你的祖国……呵呵，你觉得，他们会为了一个已经暴露的特工，冒着整个潜伏网络被掀翻的风险来救你吗？”
周凡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俯下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跟我合作。”
“告诉我伊甸园的一切。作为交换，我不但会让你活着离开港岛，还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一笔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至于你的家人，如果你表现好的话，也会安排你们见面。”
“但如果你拒绝……”周凡的眼中，闪过一丝森然的寒意，“港岛是个国际金融中心，每天都有无数的意外发生。比如，里斯本的一家面包店，煤气管道突然泄漏。又比如，巴黎的某个安全屋，电路老化引起火灾……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也是唯一的生路。
叶卡捷琳娜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许久，她才重新睁开眼，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所有的锐利和反抗都已消失，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绝望。
“你赢了。”
周凡拉回椅子，重新坐下，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很好。那么，我们从头开始。”
“伊甸园，究竟是什么？”
第274章 浮出水面的阴影
叶卡捷琳娜的防线，在精神与现实的双重打击下，彻底崩溃了。
她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开始用一种空洞而低沉的声音，讲述那个足以颠覆世界格局的秘密。
“伊甸园……它不属于克格勃，也不完全属于创世纪基金。它更古老，更庞大，也更……疯狂。”
周凡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根据叶卡捷琳娜的叙述，一个隐藏在历史尘埃下的恐怖组织，轮廓渐渐清晰。
伊甸园计划，其源头可以追溯到二战时期。它并非某一个国家的产物，而是由一群纳粹德国、旧日本帝国以及意大利的顶尖生物学家、基因学家和物理学家，在几个富可敌国的欧洲古老家族资助下，秘密成立的。
他们的目标，不是制造原子弹，而是解开人类自身的终极密码——基因。
他们试图通过基因编辑和生物化学的手段，创造出体能、智力和寿命都远超常人的完美人类，并探寻永生的可能性。
二战结束后，轴心国战败，但这个组织的核心成员，却利用他们掌握的财富和人脉，金蝉脱壳，带着所有的研究资料和成果，消失在了公众视野中。
几十年来，他们像一个幽灵，潜伏在世界的阴影里。
他们通过无数的壳公司、基金会和秘密社团，将触手伸向了全球的金融、科技、政治等各个领域。他们不追求权力，因为他们本身就拥有定义权力的力量。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影子政府。
伦敦的创世纪基金，不过是他们在金融领域，摆在明面上的一个投资工具而已。
而良，曾经是这个组织里，最接近神的天才。
“至于那个战地医生身份的林良...他是良的替身之一，为了良的安全，伊甸园准备很多类似林良这样的棋子。良的代号，是普罗米修斯。”
叶卡捷琳娜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敬畏，也有恐惧，“五年前，良在基因重组和细胞再生领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他……他几乎创造出了‘神’。”
但是，良在最后关头，意识到了自己研究成果的恐怖。
那份被他命名为“终焉”的最终数据，不仅可以治愈一切疾病，延长人类寿命，更可以被用作最恐怖的生物武器，制造出没有情感、绝对服从的超级士兵。
于是，他选择了背叛。他销毁了实验室，偷走了惟一一份完整的“终焉”数据，从组织的严密监控下，人间蒸发。
组织动用了全球的力量，寻找了他整整五年，最终才在港岛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发现了他的踪迹。
他在逃离组织以后，和他的替身之一，也就是林良联系过。
“所以，创世纪基金在港岛搞风搞雨，甚至扶持魏克多，都只是为了给寻找林良提供掩护？”周凡瞬间想通了所有关窍。
“是。”叶卡捷琳娜点头，“魏克多只是个被推到前台的傀儡，他的任务，就是在港岛制造混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而我们真正的目标，就是找到林良，通过他这条线找到良，将终焉数据给带回去。”
周凡靠在椅背上，消化着这惊人的信息。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敌人只是一个金融巨头，或者一个情报机构。现在看来，他招惹上的，是一个足以与全世界为敌的庞然大物。
但与巨大的风险并存的，是无与伦比的机遇。
终焉……这份数据，如果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其价值，无可估量。
“你被捕，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周凡看着叶卡捷琳娜，“他们会派谁来？”
“我不知道。”叶卡捷琳娜摇了摇头，“但可以肯定，下一次，他们不会再派杀手了。暴力，是最低效的手段。他们会用他们最擅长的方式。”
“什么方式？”
“金钱。”叶卡捷琳娜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他们会派一个银行家来。一个能调动千亿资本，能让港府和所有英资财团都听命于他的怪物。
他会从金融上，将你和你的九鼎集团，彻底碾碎，让你破产，让你负债累累，让你变成过街老鼠。到那时，你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说保护林良。”
周凡的眼中，精光一闪。
他站起身，走到叶卡捷琳娜面前，示意屠夫解开了她手上的镣铐。
“从现在开始，你不是我的阶下囚。”周凡说道，“你是我的……顾问。”
叶卡捷琳娜愣住了。
“我要你把你知道的，关于这个组织的一切，它的运作模式、核心成员、在港岛的隐藏势力，全部告诉我。”周凡盯着她的眼睛，“帮我，对付接下来要到的那个人。事成之后，我兑现我的承诺，给你自由。”
对于一个已经没有退路的弃子来说，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好。”叶卡捷琳娜点了点头。
……
两天后。
启德机场，一架湾流私人飞机平稳降落。
机舱门打开，一个穿着手工定制的萨维尔街三件套西装、身形挺拔的白人男子，缓步走下舷梯。他约莫三十五六岁，金发碧眼，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迷人微笑，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老派欧洲贵族的优雅与从容。
机场的停机坪上，港府的布政司、汇丰银行的大班、怡和洋行的主席……一众港岛真正的顶层人物，早已在此等候，脸上挂着谦恭而热情的笑容。
“欢迎您，克罗夫特先生。”布政司主动伸出双手，握住了男子的手。
“你好，汉森爵士。”朱利安·克罗夫特，用一口纯正的牛津腔英语笑道，“希望我的到来，没有给各位带来太多麻烦。”
闪光灯此起彼伏，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第二天，港岛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都被同一个新闻占据——《伦敦金融城特使驾临！千亿资本助力港岛未来！》。
新闻中，朱利安·克罗夫特宣布，将代表其身后的欧洲联合资本，在港岛展开一系列的投资计划，首期资金，高达一千亿港币。
整个港岛，为之沸腾！
与此同时，九鼎集团顶层办公室。
郑丹瑞拿着一份报纸，神色凝重地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