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啊，这一批钢板可是要交给津沽重型机械厂的！”厂长点着桌子恨铁不成钢道：“他们是什么单位！他们在做什么！他们需要怎么样的原材料，我相信，不用我多说了吧！”
“强度不够，那就是在草菅人命！”
见厂长拍了桌子，会议室里立刻陷入了低气压。
尤其是负责这批钢板的车间主任，现在更是抬不起头。
“咳咳。”书记咳嗽两声，接着厂长的话头说道：“现在问题已经产生，相关的处罚会在调查清楚后决定。”
“我们现在最紧要的，就是解决问题。”
“工段长，回炉的话，你们能不能保证这批钢板的强度？”
“很难！”工段长也是老行家了，他擦了擦之前被厂长吓出来的汗，小声说道：“主要是咱们轧钢厂工艺不熟...”
“要想达到标准，非常困难！”
连续两个‘难’字，让领导们知道，这批钢已经没救了。
厂长看向车间主任：“老赵，说说！重新锻出这300吨钢，还缺什么？”
赵主任舔了舔嘴唇，一脸苦相道：“厂长，不瞒您说...什么都缺！”
“这不过年了吗...”
“媒、粗钢，都在清库存。”
“可以说，我除了工人不缺，什么都缺...”
“别给我叫苦！”厂长又拍了桌子：“你就老老实实给我说，缺多少吨煤！缺多少吨粗钢！”
赵主任不敢再顾左右而言他，他老老实实回答道：“厂长，我来之前已经借遍了，勉勉强强凑够了200吨粗钢，还有250的缺口，但考虑到余量，怎么也得300吨！”
“还有煤，更缺！”
“一吨钢就得两吨煤...”
“我们的缺口至少在800吨以上！”
“好！”厂长盯着他严肃问道：“也就是说，只要我给你800吨煤、300吨粗钢，你就能把津沽机械厂的订单给我完成了，对不对？！”
赵主任被逼到墙角了，他一咬牙，狠狠点头道：“对！”
厂长用手指敲敲桌子：“书记，给他纸和笔，让他立军令状！”
在赵主任立军令状的时候，厂长将目光转向了杨玉两人。
“采购科，800吨煤、300吨粗钢，三天能不能给我拉回来？”
周灭虏坐着思考了一下，对厂长回道：“800吨煤，明天就能到。”
“300吨钢，不行。”
“哦？”厂长疑惑了：“这怎么数量多的没问题，数量少的，还做不到了。”
周灭虏朝厂长解释道：“煤没问题，是因为门头沟就产煤。”
“800吨的数量，我回去多打几个电话，就能凑齐。”
“粗钢...得去冀州唐城。”
“这一来一回，路上就要消耗不少时间，更不要说，还需要运输。”
“五天！”厂长主动放宽了期限，并给予了支持：“你们开着我的212去！”
“有情况了，就往厂里打电话！”
“我和书记这段时间都会在。”
“明白。”周灭虏雷厉风行地站起来：“那我们先走了。”
“好！尽快把钢材带回来。”厂长对着他们二人殷切嘱咐道。
回到办公室，周灭虏让杨玉去找厂长司机拿钥匙，自己则拿起了电话，安排起煤炭的事情。
在杨玉做好远行的准备后，周灭虏已经完成交代，并且派出了其他人去做跟踪。
杨玉他们这边，在经过五六个小时的车程后，已经踏上了唐城的土地。
事情，也如他们预料的那样，不顺利。
唐城钢厂的库房里面，确实有粗钢，也够杨玉他们的数量。
但这粗钢，是别家厂子的。
至于计划之外的，唐城钢厂这边也已经分完了。
杨玉他们没赶上趟...
这谁能赶上趟啊！
谁知道车间会突然爆出这么大批量的残次品...
没奈何，杨玉他们只能去找领导协调。
但领导也是人，也要过年、也要放假啊...
所以，杨玉他们找了好几个人，都吃了闭门羹。
“嘘~”周灭虏在疲惫的脸上抹了一把，然后看了看天色对杨玉说道：“小杨，走吧，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
“明天早上，咱们再过来。”
杨玉应了一声，边开车边对自己上司说道：“科长，后座上有热水，您先喝一口。”
“嗯。”周灭虏点点头，从后座拿过温度刚刚好的行军壶，大口灌了不少。
刚刚还有些僵硬的身体，瞬间暖和不少。
第374章 努力
见自己科长的面色有些放松，杨玉继续说道：“科长，现在去招待所的话，可能已经错过热食提供时间了。”
“要不，咱们找个羊汤馆子，对付一口？”
“嗯？”周灭虏忽然睁开眼，凌厉的眼神刺向杨玉：“小杨，你的心思...飘了啊！”
杨玉忽略上司的凌厉，指向不远处的、半掩着的小招牌：“科长，这馆子，好像是孙副厂长妹妹开的...”
“嗯！”周灭虏眼中的凌厉变成了明亮：“确定吗？”
“确定！”杨玉认真的点头道：“我去打热水的时候，听厂子里的人说的。”
“后来，我还找门卫确定过！”
“听他们说，孙副厂长就这一个妹妹，每天下班，都会过去看看...”
“走！先去混个脸熟！”周灭虏很是雷厉风行，在听杨玉说完后，没有犹豫一秒，就推开了车门，朝着那小招牌走去。
为什么要去混个脸熟呢？
因为这位空降过来，主管生产的孙副厂长，就是杨玉他们目前最需要攻克的一道难关。
本来，周灭虏已经和之前相熟的车间主任说好了。
但在上报孙副厂长这一道关时，被卡住了...
杨玉与周灭虏都很头疼，但他们知道，这怨不得孙副厂长。
因为此时要办的事儿，本身就是轧钢厂这边儿不合规矩...
但还是那句话，在其位谋其政。
在轧钢厂工作，就要站在轧钢厂的立场去想问题！
杨玉与周灭虏现在最紧要的任务就是想办法见上孙副厂长一面，然后说明情况，看看怎样才能把粗钢拉回去。
虽说都晚上十一点多了，但这小馆子还是有些人气的。
大部分呢，都是厂里将要值夜班的工作人员。
杨玉和周灭虏找个了空位置，然后两人对视一眼，开始拿着烟继续打探起消息。
十来分钟后，两人再次汇合。
周灭虏捻灭即将烧到滤嘴的烟头，笑着对杨玉说道：“小杨，这事儿回去记你一功！”
杨玉与他开着玩笑：“科长，您可别开心太早啊。”
“要是这孙副厂长是个不讲情面的人，那咱们可就弄巧成拙了。”
“你啊你，哈哈！”周灭虏拿着手指笑着点了杨玉两下：“这羊汤馆子就开在钢厂门口，而羊汤的价格又与市面上相差仿佛。”
“这位孙副厂长是怎样的人，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杨玉笑着尝了一口刚刚上桌的羊汤，然后对自家科长低声说道：“不光价格没有过份，这味道，也是出奇的好！”
周灭虏看着他面上的享受之色，没忍住，自己也尝了一口：“羊好！”
他情不自禁的赞叹道：“这做羊肉汤的羊，是真好！”
“再加上手艺也不错，难怪钢厂的工友们都乐意过来喝一碗。”
杨玉点点头，接着继续说起孙副厂长：“这位孙副厂长级别不低，再加上厂里人说的，也是个有本事的人。”
“但他不安排自己妹妹进厂，反而支起这个羊汤摊子。”
“可见这位孙副厂长也是一位坚持原则，但能灵活变通的人物。”
“就像科长您一样！”
周灭虏一咧嘴：“好了！别拍我马屁了。”
虽然他话是这样说的，但面上的表情很诚实的出卖了他。
明显，自家这位科长对杨玉的话很满意。
尤其对他那句“在坚持原则的前提下，灵活变通”非常满意。
他已经暗暗记下这句话，打算把它作为自己的座右铭。
“晚上不去招待所了！”周灭虏看着喝汤的杨玉吩咐道：“你把车找个地方停好，然后咱们裹着棉衣对付一晚！”
“就盯着这羊汤小馆，要是明一早能遇到孙副厂长，那最好。”
“要是遇不到，我再到厂里努力。”
“你，就盯在这里！”
杨玉冲着周灭虏点点头：“放心吧，科长。”
“要是碰见孙副厂长了，我知道该怎么说。”
“聪明！”周灭虏笑着夸了他一句：“你小子的脑子就是灵活，比科里的那几个榆木脑袋好太多了！”
“唉，要是换了老黄他们，一定回我‘科长你放心，看见孙副厂长了，我一定跑去通知你’...”
“靠！老子用你通知！等你通知了，人早走了！”
“记住啊，小杨！”周灭虏不知想起了什么，面色惆怅的对杨玉教导道：“你可千万不能学他们。”
“该往上冲的时候就往上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