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肉能卖给我一部分吗？”李哲想买回去试吃。
老马看了韩主任一眼，说道：“这块肉已经被预订了，不过，您既然是韩主任的朋友，我可以给您分二斤。”
“谢谢您了，多少钱一斤？”
老马说道：“十二外汇券一斤，您给二十四外汇券就成。”
孙涛诧异道：“咋这么贵？那黄牛肉才两块多一斤！”
“您自己瞅瞅这牛肉的脂肪纹理，再瞅瞅黄牛肉的。”老马拿着两块肉对比了一下，“我自己也卖黄牛肉，也不是说黄牛肉不好，只是做法和吃法不一样。要是按照咱中餐的吃法，那肯定是买黄牛肉实惠。但如果你想做成西餐卖给老外，那就得买这种秦川杂交牛。”
他压低了声音继续说，“我这肉也是卖给西餐厅做牛排的，进口牛肉都要40到60外汇券一斤，我这肉只要十二外汇券，您还觉得贵吗？”
李哲直接掏出二十四外汇券递给对方，“您这肉是哪来的，能长期供应吗？”
“这不是本地牛，产量又少，还真没办法稳定供应。”老马笑着敷衍了一句，并没有说牛肉的来源。
孙涛提上牛肉，一行三人离开了肉铺。
李哲对着一旁的韩主任问：“您知道他的肉打哪进的吗？”
“他娘舅是肉联厂的干部，每隔一段时间能弄一批，但量不多。这种秦川杂交牛处于实验阶段，并没有进入民用渠道，也没有市场定价，一般都是肉联厂进行调配。”
李哲说道：“韩主任，您能联系到秦川杂交牛的供应渠道吗？”
韩主任想了想：“你想要多少？”
“一天几十斤吧。”李哲说了一个保守的数字，除了国内的秦川杂交牛，他还会想办法购买进口牛排。
“我可以试着联系，不过需要外汇券结算，人民币肯定是买不到的。”
“没问题。”
选好了肉类品种，李哲三人又去了杂货区。
杂货区的种类最多，也是最复杂的。西方人的需求和国人的需求是有区别的；例如面粉就分为高筋和低筋面粉，油类是橄榄油和菜籽油，调味品更是如此。
好在现在已经是八十年代末，政策一直在推动国产代替品，崇文门菜市场大部分都能供应，少部分无法供应的，李哲只能想其他办法。
忙完后，已经是晚上六点多。李哲并没有回家，而是带着牛肉去了蒙娜丽莎餐厅。
见到李哲后，沈亚楠有些诧异，李哲很少这个时间点来，而且手里还提着一块肉，打趣道：“老弟，这是啥意思？来姐餐厅吃饭，咋还自备食材了？”
李哲倒不是图便宜，主要是他不擅长做牛排。他也听说过，做牛排最重要的是两点，一个是肉的品质，再一个就是火候；现在牛肉品质肯定不如进口的，他以前也没做过牛排，那指定好吃不了。
李哲简单将情况说了一下，二姐笑道：“老弟，你的小店可以啊，面积不大，东西挺齐全。”
李哲苦笑道：“我原本没想弄这么多品类，只是想上一些果蔬的相关产品，结果弄着弄着就多了。”
二姐招手叫来一个服务员，李哲看着眼熟，正是前些天他一起招聘的女大学生陈菊。
“橘子，把这个拿到后厨，让厨师做了。”
“嚯，李老板真会过日子。”她接过牛肉，对着二姐笑道，“老板，以后我们也能自带食材来餐厅加工不？”
李哲：“……”
你礼貌吗？
二姐：“……”
二姐没搭腔，一脸嫌弃。
孙涛在李哲身旁耳语：“李哥，这服务员咋这么说话，也太没眼力劲儿了。”
李哲苦笑道：“这是外语专业的大学生，来这就是为了跟外国人交流，增加练习口语的机会，人家又不指望常干……”
“难怪呢。”得知对方的身份，孙涛再望向对方的目光有些不同了，暗道这大学生就是不一样，说话都有底气。
此时，苏明远就站在不远处呲着牙傻笑。李哲招手：“苏同学，把菜单拿过来。”
苏明远走过来，将菜单递给了二姐——相对来说，他还是觉得这位可爱一些。
二姐将菜单递给李哲：“想吃啥，二姐请客。”
“改天吧，今个我请。”李哲将菜单递给孙涛，“看看想吃啥？”
“李哥，我都行。”孙涛直接把菜单推回去，太贵了，不想看。
李哲听着话有些耳熟，暗道：我又不跟你相亲，你咋也腼腆起来了？
他扫了一眼菜单，“三杯莫吉托，一个巧克力蛋糕，记我账上。”
苏明远重复了一遍，拿着菜单走了。
孙涛小声问：“李哥，这也是大学生吧？”他又笑着对二姐说，“沈老板，您这人才真多。”
二姐也笑了：“李老弟，还是你会找员工，说话都好听。”
“哈哈……”李哲笑了。
很快，巧克力蛋糕就端了上来。一个服务员问：“李老板，要给您切开吗？”
“切成三份。”李哲答道。蛋糕不大，也就六寸左右，刚好当餐前的点心。
“我来吧。”二姐拿起切蛋糕的刀具，将蛋糕分成三块，将两块大的给了李哲和孙涛，自己只留了一块小的，笑道，“还是头一次有人在我餐厅请我吃饭，怪新鲜的。”
“啥都有第一次嘛。”李哲应了一声。忙了一下午，肚子早就饿了，他吃了一口蛋糕，点点头，“不错，蛋糕细腻，巧克力味也浓郁。”
一旁的孙涛更是连连点头：“好吃好吃，跟我以前吃的生日蛋糕不是一个味。”
二姐说道：“这款巧克力蛋糕是我们店上的新品，我也觉得味道不错，但销量一般。”
李哲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莫吉托，喝了一口说道：“二姐，那肯定是你宣传没做到位。”
“怎么会呢？我们这几天一直在主推巧克力蛋糕，还有新品尝鲜的折扣活动呢。”二姐说完，又想到李哲之前的宣传手段，笑道，“要不，你给姐想想办法？推广一下。”
李哲拿过一旁的菜单，说道：“这菜单是新准备的？”
“对呀，上新品了，肯定要换菜单啊。”
李哲觉得菜单有些平平无奇，很难第一眼找到巧克力蛋糕，“我建议你下次换菜单，要将主推的新品加个红色的小标记，这样大家一眼就能看到。”
“这个主意不错。”二姐点点头，下意识地问，“还有其他要注意的吗？”
“还有这个名字也要改一下，巧克力蛋糕听起来平平无奇……”李哲放下叉子回忆了一下，“就叫黑森林吧。”
“黑森林、黑森林……”二姐盯着巧克力蛋糕，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有意思，也形象。”
李哲继续说：“以后再做巧克力蛋糕的时候，顶上可以加一些巧克力的薄脆皮，更符合森林的形象。”
二姐直接掏出小本子记了下来：“明天就让他们改。”
说话间，牛排也做好了，服务员将三盘热气腾腾的牛排端上餐桌……
第162章 厚道人
李哲切下一块牛肉放进嘴里，与昨天在长城饭店吃的牛排做比较。味道还是不错的，只是口感上要差一些。长城饭店的牛排软嫩多汁，而秦川杂交牛的肉质更紧实，有嚼劲一些。
李哲放下刀叉：“二姐，你觉得这牛肉味道口感如何？”
二姐答道：“味道还行，就是口感稍差一些。你这是从哪弄的牛肉？看着挺鲜嫩的，难道是咱们国内产的本土牛？”
“这个叫秦川杂交牛，应该是秦川牛和外国牛的杂交品种。虽然说口感要比外国牛排稍差一些，但是胜在价格便宜。”
二姐好奇道：“你说的秦川杂交牛，多少钱一斤？”
“十二外汇券一斤。”
二姐点点头：“那不贵，值这个价。”她又问道：“你准备在商店里卖这种牛肉？”
“我倒是想卖进口牛肉，但是进口牛肉的渠道不太好找。二姐，您那边有购买进口牛肉的渠道吗？”
二姐想了想答道：“进口食品的份额确实是固定的，不太好弄。不过你要是想要的话，我可以想想办法，每天给你弄十斤国外的进口牛肉。再多我也就搞不到了。”
李哲笑道：“十斤牛肉就足够了。我也托人打听了秦川杂交牛的供应渠道，到时候两种牛排掺着一起卖。”
二姐想了想说道：“老弟啊，进口牛肉的价格不便宜。我们西餐厅做成菜，还有的赚。你如果拿去直接卖，利润不会太高。”
“二姐，这个我明白。我卖进口牛肉的目的就是为了引流，主推的还是秦川杂交牛。”
二姐能明白李哲的话，但总觉得还不够透彻，有一种隔靴搔痒的感觉：“老弟，你跟我说说那个引流，能不能用在我的餐厅里？”
“这个所谓的引流商品，一般指的是价格低、吸引力强的商品。引流商品本身可能不赚钱甚至赔钱，它的作用就是将客人吸引到店里，让客人消费其他毛利高的商品，达到总体上盈利的目的。”
李哲担心对方不明白，举例说道：“就比如说，这个黑森林蛋糕可以打五折优惠，喜欢吃这款蛋糕的肯定会奔着这个优惠来。但他来了之后不可能只消费蛋糕，就跟咱们一样，还点了鸡尾酒和牛肉。
黑森林蛋糕可能不挣钱，但鸡尾酒和牛排挣钱。黑森林蛋糕就可以被称为引流产品。”
这番话对于二姐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甚至她在经营餐厅的过程中已经在实践，只是还没有一个系统清晰的认识。李哲的这番掰扯，让她对于引流商品有了更准确的定位。
“老弟，你说我要不要也搞一些秦川杂交牛卖？”这种牛肉的品质虽说比不上进口牛肉，但比一般的本土牛肉好得多，而且价格只有进口牛肉的四分之一，利润很高。二姐也有些心动。
“二姐，这个问题要看你对餐厅的定位了。你要是就想赚钱，而且是想赚快钱，那可以搞点秦川杂交牛。毕竟老外里面也有图实惠的。进口牛肉不光是牛肉本身贵，运输成本也极高，可能不会比他们在国外吃到的便宜。”
李哲喝了一口鸡尾酒，继续说：“假如，你对餐厅的定位是京城高端西餐厅，对标的是长城饭店和建国饭店，那就不能为了追求暂时的利益，降低食材的标准。”
二姐笑了笑，她当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刚才之所以那么问，也只是看到了秦川杂交牛的暴利，内心的贪念蠢蠢欲动。
“二姐，你这边餐厅的人手有多余的吗？我想招三四个会英语的店员。”
“这个你回头去找马蒂，都是她负责安排的。这些大学生都是做兼职，你需要人就去跟她说，不够了再去大学招，听说有些外地学生寒假也会留京。”
吃完饭，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李哲就带着孙涛离开了。
孙涛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人对话，感觉学到了不少东西。他也想着，能不能将今天学到的东西用在日后经营蔬菜店上……
1月15日上午
苏州胡同7号院后门。
房门打开，季鸿宾从里面探出头，四处观望了一番。见到街面上没人，他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关上房门，一溜小跑地走向7号院的前门，敲了敲门脸房。
“谁呀？”屋子里响起李哲的声音。
“李老板，我是后面的季鸿宾。今儿个是咱们约定的日子，您没忘了吧？”
前些日子他找到李哲，想要从对方手中兑换五千元外汇券。虽然李哲的开价有些高，要一万二千人民币，但与去黑市兑换的风险相比，他觉得多花那一点钱也值得。
而且他之前就找朋友了解过，黑市也不见得能便宜多少，遇到那种心黑的，见你急着用，没准开价更高。
李哲打开房门，让到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季老板，您请进。”
季鸿宾进了客厅，眼睛四处打量。见王建军也在屋里，微微点头，冲着李哲问道：“李老板，您的外汇券准备好了吗？”
李哲反问：“季老板，您的钱带来了吗？”
季鸿宾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带来了，就在我身上。”
“您稍等。”李哲说完转身出了客厅。等他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季鸿宾：“季老板，这是五千外汇券，您数数。”
季鸿宾打开信封，手指沾了点唾沫，一张一张地数了起来，仔仔细细地数了两遍：“没错，是五千外汇券。”
随后，他从上衣的内口袋里取出一个用报纸包裹的物品交给李哲：“李老板，这是六千人民币，加上之前支付的六千元定金，一共是一万二，你数数。”
李哲接过钱也仔细数了数，随后将大部分钱装进兜里，又拿出五百块钱递给季鸿宾。
季鸿宾愣了一下：“钱数应该没错啊！李老板，您这是什么意思？”
李哲虽然和季鸿宾接触不多，但两人做的生意却不小。
第一次，李哲花两万六千块钱买了他家二进四合院，单单这一笔交易李哲就占了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