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再次恢复了清亮，依然带着不谙世事的蠢劲儿，但这可不是真的蠢，而是经历的世事少罢了！
简祖琴话音刚落，别说车间内懂行的众人，就连黄建军这位不懂的神色都变了，他虽然不懂，但他可是再早之前看过黄有义带着肖胜利矫大轴，简祖琴这个绝活简直就是撞在肖胜利手里。
所有老职工神色也都变了，尤其是肖胜利、王富贵等这些六级、七级、八级工，看得出来的，每个人看向简祖琴的瞳孔在这一刻都放大了几分。
下方议论声也再起。
“这丫头能直轴杠？她要是有这个绝活，黄工在的时候，八成都能直接收了她！别的考核都不用考核！”
“她要是真会这一手，别说黄工，绝对是所有八级工都想收的徒弟！直轴杠啊！我也就听听这个名字，一点儿不会！”
“她要直接说会这一手，刚才完全没必要闹出来那么一出嘛！肖师傅绝对能直接手下她！”
这些议论声纷纷传来，黄建军虽然不懂，但也明白了“直轴杠”这三个字对车间工人来讲，肯定是有些非一般的含义。
怪不得这丫头非要拜师肖师哥，她要真有这么一手绝活，那拜肖师哥为师还真合适！
“肖师哥，这矫大轴和直轴杠，是一个意思吗？”
黄建军这话在车间很多老职工耳中就是一个外行话，但黄建军所问，却也是一些半懂不懂的低级工所疑惑的，所以不由都朝肖胜利看去。
肖胜利并没有回答，而是看着简祖琴问道：“丫头，你可甭演砸喽！”
“我行！”
看简祖琴笃定点头，肖胜利这才看向黄建军：“不是一个意思，但异曲同工，要的最终效果是一样的。矫大轴是矫直，直轴杠也是矫直！只不过过程不一样！”
“矫大轴考究的是我们的眼力、耳力、洞察力和一锤头下去的果决与对精准度的掌控！而直轴杠要考究对喷火枪的掌控！这门技术其实准确来说我不能算会，是程老焊的绝活之一，只可惜……”
肖胜利没有说完，因为跟黄有义同时期的五位八级工都被调走了，自然程老焊也被调走了。
喷火枪自然不是一把用于战场上的火枪，而是这个时代焊工所使用的设备之一。
下方众人听完，好些都是一脸失望，他们原本还以为黄建军这么一问，他们就能从肖胜利话中偷师，但肖胜利这番话在这些行内人看来，形同于无。
贾东旭站在人群中，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还以为能学到什么呢！合着就这？谁不知道要眼力、耳力和掌控力！对了，师父，你手里绝活是什么？”
易中海再次哂了贾东旭一眼，倒翻眼眼底带着厌恶：“东旭啊，你好好学，我手里绝活早晚会教给你的！”
贾东旭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心头暗道：得！又听了一句废话！
前方，肖胜利的徒弟已经把喷火枪和一根轴杠提溜到了前方。
肖胜利接过轴杠，换了三个方向通过三个不同角度对手中锃亮的轴杠观察了三次，确定了手中轴杠确实有一处寻常人肉眼很难看得出来的弯曲。
然后看向已经把喷火枪拿在手里的简祖琴，眉头是皱了又皱：“简祖琴，我再跟你确认一遍，你真能直轴杠？”
“我能！”简祖琴再次笃定点头，没有任何犹豫，带着一股子自信劲儿。
看简祖琴依然这般自信笃定，肖胜利皱着眉头看向黄建军。
都不需要肖胜利开口，黄建军就知道肖胜利这是真有想收徒的心思，但并未多讲，而是点头对简祖琴说道：“那就开始吧！”
肖胜利也点头跟了一句：“开始吧！”
简祖琴看肖胜利仍然一副听黄建军话的模样，她齐刘海下的眉毛不由皱了皱，暗道：肖胜利可是八级工啊！怎么这么听他小师弟的？
她虽然心中有疑惑，但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神色再次恢复自信，在这时候也拿着轴杠通过三个不同位置看了又看，倒是跟肖胜利刚才看轴杠的动作一样。
看好后，简祖琴把轴杠靠在了一处，随即拿着喷火枪打开，红黄相间的火焰在喷火枪的枪头跳动着，她也毫不犹豫对着轴杠一处烧去。
缭绕的黑烟在简祖琴眼前向上直窜，喷火枪的响声引得众人都不由看向她。
“看好了！我浇了！”
当简祖琴这一声传来，她旁边一盆水就被她朝烧过的轴杠浇了过去，随即“滋滋”声传来，水汽蒸腾上升消散。
都不等众人说什么，肖胜利带上一副早备好的手套直接走了过去查看起来，依然是换了三个位置。
等他看完，他却没有去看简祖琴，而是看向黄建军。
黄建军看着肖胜利这神态，就知道简祖琴这一手绝活是真绝活，肖胜利这是真起了爱才之心了。
“肖师哥，那您看吧！只要确认这丫头身份没问题，您收她就收吧，回头我来跟我爸解释！”
第391章 第一女学堂创办人之一葛兰芳
黄建军说完，又跟肖胜利几人客气了几句，没再多讲，扭头先一步离开了车间。
简祖琴看着黄建军离开的背影，也是愣了有一会儿，因为她已经知道黄建军身份。
“肖师傅，您小师弟是师公他老人家的亲儿子啊？早知道我刚才说话语气就客气一些了！”
“你这虎妞你！要知道你会闹出来这一出，我那天就不该救你！”肖胜利虽然语气重，但并没有多少怒意，更像是做给车间内工人们看的。
“还有，你不要随便喊！我还没收你为徒，喊什么师公？更甭喊什么老人家，我师父他今年也才五十刚拐弯！”
怒喝着简祖琴，肖胜利示意简祖琴跟他从车间出去，一直到出了车间，肖胜利语气这才瞥了一眼身后，说道：“等厂里确认你身份后，我再跟厂里来谈有关你拜师的问题！”
“谢谢师父！”
“甭顺竿爬，在这之前仍叫我肖师傅！”
“是，肖师傅！”
肖胜利点点头，眉宇间的愁色不减，转头看向黄建军、朱常顺和郑富强一行三人离开的背影。
“你身份没被调查清楚前，还不要下车间做任何工作！这样，这段时间你先去我小师弟的食堂做杂工吧！”
“肖师傅，我……您！成，我听您安排！”简祖琴虽然打心底不想进食堂，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嗯！走吧，我带你过去见小师弟的徒弟！”
“不是，黄大师傅也有徒弟？”简祖琴虽然知道了肖胜利为什么敬重黄建军，但只以为是因为黄建军是黄有义亲儿子的原因，自然对肖胜利这么做有很多不解。
“他徒弟多着呢！十二个，他好几位徒弟可是二级炊事员，你以为我小师弟就是个厂食堂大师傅？”
肖胜利看着震惊的简祖琴，不由轻笑摇了摇头，他相信不论是谁听到这个消息绝对都跟简祖琴一个模样。
“黄大师傅这么利害？”
“那是！”肖胜利说话的时候都带着自豪感，“说出来小师弟他的其它名头，我都怕你改换拜我小师弟为师！别的不讲，就说他是咱们厂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仅这一点，都够你敬重的！他可是凭他自个儿手上本事拿到的！”
“什么？他副处级，他还没三十岁吧？”简祖琴是真惊呆了。
“成了！你身份信息没被正式确认前，就先在食堂当杂工吧！能管你一口饭，但工资就甭想了！至于小师弟，你若是身份没有问题，以后你会慢慢了解到的！”
“肖师傅，我听您的！肖师傅，我姑姥您认识吗？我爷爷说，我姑姥老厉害了！她前几年登过报，还说清末开办第一女学堂的就有我两个姑姥，只不过我大姑姥已经不在了，我来找的是我二姑姥。”
“你这虎妞！什么都敢说！”肖胜利斜了她一眼，“咱四九城那么大，我上哪儿认识？登过报的人多了！以后不要见人就说这些，咱四九城不比你们马钢那边儿，走，跟我去食堂！”
简祖琴脸也白了一下，想说什么，对上肖胜利的眼神止住了，点了点头，两人朝三号食堂后厨走去。
这边，黄建军、朱常顺和郑富强三人一同出了一车间后，虽然注意到了身后肖胜利这边情况，但三人并没有停步，而是继续朝办公楼的方向走着。
“黄大师傅，我这边都安排完了，找了一位公安部熟人让他帮着与马钢那边公安部的同志联系。”
“同时也让咱们人事处跟马钢的人事处取得了联系，通过电话，暂时确认了他们马钢确实有一位叫简祖琴的三级女工，并在去年年末辞了职。”
“但要从那边把所有有关简祖琴的信息调取过来，大概要在五天后了，到时候会拿到有关简祖琴的照片等信息。”
“那就麻烦郑处长了。”黄建军点了点头，“咱们现在就回我那院儿一趟，问问我老家儿看看是不是有这么一门亲戚！”
郑富强神色间有一抹异样，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朱常顺：“朱厂长，我这边可得给您写检讨！”
朱常顺点头道：“写检讨可以先往后放一放，先确认这些消息，不过，不管这些信息确认不确认，咱们厂内保卫都得在以后加强安全防卫措施。”
“依我看，登记进厂这一项还要再改一改，改为登记后可以在厂门口等待，由门卫同志联系广播室同志，用广播在休息时间代为传达，不能再放外人入厂！”
朱常顺负责的就是厂内安全方面有关工作，自然这也在他职责范围内，郑富强确实得听他的。
“是！朱厂长，我们保卫处以后会做好这方面工作！”
“嗯！我也会跟人事处的讲，让他们招人时招一些声音可以的女同志进入广播室，还是女同志更适合在广播室这个岗位。”
黄建军听后，忍不住在心头暗道一句：好嘛！老朱这话一出岂不是为以后于海棠进厂打下了基础？还真是第一届全国人大之后，有开启男女同工同酬的政治方向啊！
“老朱，咱们厂内这些规章制度可是在您几位领导下，逐渐在完善嘞！”
“去！你小子！上次那帮挑战你的小子进厂搞出来的动静就不小，我当时挨批不说，还写了好几页的自我检讨！眼下，这也确实是厂内安全的一处漏洞，以后绝对不能放任何厂外人进入，都要登记后等待。”
“等简祖琴的资料信息完成确认后，她也要在大喇叭中进行自我检讨并关小黑屋学习三天，不然就怕有些人有样学样！”
黄建军知道朱常顺这是故意讲给他听的，点头：“老朱啊，你负责的是厂里安全，这些你做主就成，简祖琴就算是跟我沾亲带故那也是按照厂规矩办事儿！我现在跟郑处长过去找我老家儿，你去不去？”
“我……”朱常顺迟疑了那么一下，对上郑富强的眼神，摇了摇头：“算了，我就不过去了！代我向老太太问好儿！”
“成！老朱，有时间请你吃一顿啊！”
朱常顺顿时露出了笑脸，但又随即垮掉，摆了摆手：“算了，现在谁家都困难，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等困难过去再说吧！我听说峨嵋酒家几位大师傅自创了几道菜，你小子到时候得请我！”
“那必须请！”
说着话，黄建军和郑富强两个告别了朱常顺，出了厂大门，直奔南锣鼓巷而去。
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前院内。
“黄奶奶，您有福气着嘞！就是吧，建军跟他媳妇儿这么多年才要了一孩子，您得催催啊！您看看老易家的都怀第四个了！”
“你说什么？什么种子的？我现在不种瓜了，不借你家种子！”
“哎呀！黄奶奶，我是说建军啊！建军一个孩子太少了！”
阎杨氏扯着嗓子跟黄老太太等几人在太阳下聊着天，就是跟黄老太太聊天有些费劲，因为黄老太太基本是听不见。
“他三大妈，你甭扯嗓子了，她在人前的时候，耳朵还不如我呢！人后可就不一定喽！”
聋老太太拄着拐宅，就坐在黄老太太身侧，说话语气带着阴阳怪气。
“老聋子，你说什么？”
“我说你看看你现在这腰杆儿，现在还不如我呢！弯腰驼背的，黄老婆子，你没几天好活头喽，你早晚走我前面儿！”
“什么歪冬瓜？你这老聋子几时种过冬瓜？不过要是你种，长出来的八成还真是歪冬瓜！这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老聋子种不出来什么好瓜！”
看着黄老太太和聋老太太两个驴唇不对马嘴的吵架，院内那帮妇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呦呵！大家伙儿这是笑什么呢？”
一道声音打断了前院内众人，只见陈招娣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垂花门走了下来。
“妈，您去我院儿坐会儿吧！”
“唉！成！”
黄老太太一答应，聋老太太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看看看看！这会儿听清楚了！”
黄老太太瞥了她一眼，也不再说话了，弯着腰被陈招娣搀着就朝大门口走。
等出了院门，黄老太太就摆开了陈招娣的手，腰杆儿也挺了起来：“走走走！招娣，这会儿找我过去干什么？”
“是小军儿找您，他跟郑队长一块儿过来的！让我来喊您，我看他们两个好像有什么事儿。”
“是吗？”黄老太太说着话，腰杆儿又重新驼了下来，手中烟枪也停顿了那么一下，“走吧，看看啥事儿！”
黄记早餐铺，后院内。
等陈招娣搀扶着黄老太太进了院内，黄建军和郑富强跟黄有发的对话也停住了。
“妈！”
“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