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树德给你来电话了,说整水磨石地面的人有工夫了,你给他回个电话吧。”
徐宁闻言眼睛一亮,“妥!”
来到屯部拿起话筒回拨了电话,老钱很快就接通了,他直言道:“兄弟,我叔伯大哥家的大舅哥有信了,他手里有个活黄了,原本咱是定7月末整水磨石,但他现在闲下来了,你那边有工夫么?”
“有!他搁哪呢?我是去接他,还是怎么整?”
钱树德说道:“不用接,他有台小四轮子和倒骑驴,他们自个就能过去。我和他定的是明个头午10点钟到庆安屯西口,到时候你去迎迎,他叫王忠财。”
“好嘞,那他过来就拉着料啊?”
“嗯呐,你不用管料,价格还是1200包工包料,你不是俩家都铺水磨石么,那拢共就是2400块钱,不用多给红包,管他们吃住就行,剩下的事我安排……”
“妥,这些天倒骑驴卖的咋样?”
“挺好,没少挣,我按照你说的做了优惠活动,现在都排到下个月10多号了,老金都快忙活懵了。诶,你那几个小弟啥前儿过来啊?”
徐宁笑说:“明个期末考试,后天就给他们仨送过去。”
“后天我正好回趟街里,我媳妇和孩子今个刚放假,到时候我接着一块去市里吧,让他仨先跟老金住,咋样?”
“成,就这么定了。”
按理说王彪等人也是今个放暑假,但6月份放了几天农忙假,所以暑假就往后延了几天,市里有些学校3号就放假了,有个别小学6月末就放暑假了,各个学校的放假时间不同,但都集中在六月末到七月中,开学却是统一的9月1日。
撂下电话后,杜守财和徐宁唠了两句,询问了谁去街里,他没瞒着直言相告,杜守财笑盈盈说:“彪和天恩摊着你这么个二哥,想不进步都难。”
言外之意是想偷懒都难,其实王二利和刘大明对儿子的要求并不高。
早晨上学之前,王二利就直言道:“不会写就空着。”
刘大明则说:“啥前儿收卷啥前儿出屋,但不能影响周围同学答题,知道不?”
经过嘱咐彪和天恩就收敛多了,肯定不敢在考试时交头接耳。
翌日,4点半。
徐凤、王彪和刘天恩等人欢蹦乱跳的闯进院门,高声呼喊着解放啦!放假喽!
欢腾的气氛总是在带有杀气的眼神中戛然而止,刘丽珍收回目光,询问道:“考得咋样?”
徐凤乖乖禀告:“妈,我和金玉对答案了,我俩答案都差不多,数学不是我满分就是她满分,错了一道填空题。”
“进屋扫地去,扫完出去跳皮筋,别搁屋里边招人烦。”
“好的,妈妈!”
徐凤呲牙进到西屋,扔掉挎包就抄起笤帚扫地,李金玉和李满堂则用炉耙子掏着灰……
王彪和刘天恩却站在原地没有走动,韩凤娇先瞅了眼黄林和姜球儿,问:“你俩搁这杵着干啥。”
“妈,我没考好。”王彪低着头紧忙承认错误。
“我和你爸本来对你的要求就不高,你能认字会数钱就行了,书包扔下去新房那头干点活吧。”
“那我爸要是给我们上课,你得拦着点。”王彪讲着条件。
刘丽珍瞥了眼,道:“大娘拦着,你们快去吧。”
“好嘞!”
待王彪和刘天恩、黄林赶到新房时,便瞅见了院墙已经起了30公分,两台搅拌机停止了工作,将剩下的水泥用完,他们就能回家吃饭了。
瞅见孩子过来了,众人相继询问考的咋样,仨孩子如实相告,但让他们意外的是王二利和刘大明、大喇叭都没生气,表情相当平淡的点了个头,然后就转过身继续干活了,那模样就好像不是自个儿子似的。
“二哥,我爸咋滴啦?”
“接受现实了呗。”
老姜推着一车砖走过来,问:“小球儿干啥去了?”
“回家烧炕去了。姜叔,球儿考的老好了,我估摸能拿个第一。”
“拿第一也正常,她一直都是第一。”
这话将王彪噎的没话了。
刘天恩顺嘴说道:“姜叔,听我班老师说,下半年学校会招个外语老师,我班老师建议姜球儿最好整台收音机,有录音功能的,到时候能学外语。”
老姜转头道:“成,这事我记着了,你要不跟我说,小球儿肯定不能告诉我。”
王彪呲牙说道:“姜叔,小球儿对你的挣钱能力,还是没有个清晰的认知,她一直以为你不咋挣钱呢。”
“啊,我怕影响她学习。”老姜的想法是,孩子就应该想着学习的事,其他事都是大人该操心的。
徐宁摇头:“姜叔,该说就得说,要不然小球儿以为你不挣钱就会胡思乱想,你得告诉她,现在你能挣钱了,供她上学、买收音机都是小事。”
“知道,我今晚就跟她唠唠。”
天色灰灰,晚饭后,送走老张、小刘和于开河等人,孟瘸子和张金宝也火急火燎的回家了。
目前他们俩带着孟银河和徒弟正在加班加点的制作家具,张金宝寻思早点把家具制作完,他好尽快去市里开家具作坊,这些天他和徐宁唠了不少,家具作坊的筹备和运行都已经心里有数,如今就差实际操作了。
东屋,烟雾缭绕,徐宁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缸,转头瞅了眼王二利和刘大明,坐在炕沿的大喇叭则在注视着他。
徐宁将茶缸放在柜台上,说道:“我明个送彪和天恩、小黄儿去市里学手艺。”
王二利笑着点头:“我看行。”
刘大明说:“去吧,他们搁家就是调皮捣蛋,不如学点手艺。”
大喇叭起身笑说:“我就等这句话呢!”
而坐在炕梢的三兄弟闻言却是集体一愣,略带慌张的转过脸,王彪迅速跳下炕,说道:“二哥,我仨学啥手艺啊?”
刘天恩有点慌了,道:“二哥,你之前也没跟我们说过啊。”
黄林没敢吭声,他刚才听着亲爹的话,这帮当爹当妈的好像早就知道这事,极有可能都定好了,就等着他们考完试呢。
王彪扫视一圈,见无人搭话,他焦急拍腿道:“不是,到底学啥手艺啊?啥时候定下的啊,我仨咋才知道啊……二哥!”
徐宁皱眉道:“你有啥意见呐?”
王彪一愣:“不是有意见,就是太突然啦!之前也没人说啊,我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我们还没毕业呢。”
徐老蔫掐着烟道:“你仨不用念初三了,等下半年开学我去找校长唠唠,给你们仨争取个毕业证。”
王二利说:“你仨继续念书也是浪费时间,不如提前去学点手艺,你们跟着学手艺的师傅是你二哥给找的,就是头些天过来吃饭的老金,跟他学修车电焊啥的。”
三人闻言有些发懵,呆愣愣瞅着徐宁,半响没敢放出话,只站在原地瘪着嘴生闷气。
为啥生气?孩子没玩够、或是学校里有让他们流连忘返的人、物。
大喇叭撇头说道:“黄林呐,咋着?对你二叔安排的活不满意啊?”
黄林磕磕巴巴道:“挺、挺满意的。”
“那咋不谢谢你二叔啊。”
黄林转过身说道:“谢谢二叔。”
“跟二叔客套啥,你们仨去市里学手艺,手脚嘴皮子都得勤快点,有点眼力见、会来点事儿,知道不?你们师傅是我哥们,他会的手艺挺多,能学啥样得看你们自个的悟性。”
王彪回过神,似乎接受了现实,依旧垂头丧气道:“二哥,那我们还能回家不?”
“这是啥话?这永远是你们的家,只要能学成手艺,想啥前儿回就啥前儿回!”
徐宁讲话的时候,徐老蔫、王二利和刘大明等人都没插嘴,如今徐宁已经能当起家了,而且还挺有当哥样儿,能够为弟弟们着想是好事,此刻打断其发言是不明智的。
刘天恩挠着头说:“那就是只有过年才能回来,平常过节都回不来。”
“对喽!”
王彪听到这俩字顿时破防,哭唧尿呛道:“诶呀~我滴二哥诶……”
王二利瞪眼训斥道:“憋回去!嚎啥嚎?你搁这哭唧尿呛的嚎啥玩应呢?啊!告诉你嗷,你学习不好我认了,但你要是不好好学手艺,你别怪我当一回武僧!”
徐老蔫拉着兄弟胳膊,道:“你可别当武僧了,你寻思当武僧那么容易呢?我每回动完手,心都啾啾着疼。”
屋内众人无声笑了笑,徐宁说道:“你俩要有事就尽快去办,明晌午吃完饭就走,今晚回去收拾被褥和衣服。”
第511章 徐老蔫:老儿砸你抽烟
王彪心里有些发苦,他实在是不想错过初三,在学校里多悠闲惬意?平常不用干活,上课就是睡觉,下课就是玩。
更不想错过和姜球儿相处的日子,他知道姜球儿必然能考入高中或职高,哪怕俩人文化水平不在同一阶层,但他俩可是青梅竹马,况且姜球儿也挺稀罕他的,否则不会和老姜说出那些话。
刘天恩亦是如此,他心里时刻挂念着黄小梅,恨不得成天与她见面……
这俩孩子早已情窦初开,心不在学习上了。
兴许有人问,这些孩子咋开智这么早?其实有些孩子六年级就开智了……
这时,大喇叭起身往外屋地瞅了眼,见她们收拾的差不多了,便说道:“老叔,那我们先回去了。”
“回吧,给黄林带点夏天穿的衣裳就行。”
待大喇叭和黄林、张桂芳离开后,王彪闷声闷气的说:“二哥,我们过年还能回来不?”
“过年肯定能回来,到了那边跟你师傅好好学。”
“知道。”
王彪显然是接受了安排,他只是心里有些许舍不得,抬头流了两行眼泪,抽泣道:“那我回去收拾东西了。”
“诶呦,这小死出……有啥好掉眼泪的?”王二利瞅着他的窝囊样就脑袋疼。
刘天恩也倔倔哒哒的出了门,吴秋霞喊道:“你俩别大晚上去找人家姑娘嗷!明个再跟她们好好唠唠,往后你们不搁眼巴前儿,她们没准就稀罕别人了。”
已经走到当院的王彪和刘天恩闻言,急的直跺脚,嘴里发出震颤声:“诶呀~”
随后,二人狂奔出了院门,不知去往何处。
徐凤幸灾乐祸的站在门口放声大笑,笑声相当尖锐,她捂着肚子前弓后仰,声音似乎刺破了刘丽珍耳膜,老妈走上前拽着她胳膊,一脚将她踢进了西屋。
东屋的笑声很是奔放,徐宁笑说:“我舅麽这嘴就是刀啊,这家伙给彪和天恩扎的,心拔凉拔凉滴!”
众人闻言哄然大笑:“哈哈哈……”
笑罢,徐老蔫喝口茶水问道:“明个过来整水磨石地面的啥前儿到?”
“10点多钟吧,到时候我去屯西口迎迎。诶,对了,刚才忘了跟我宝哥说,等这帮人过来得去石头家住。”
刘大明说道:“等明早晨再说也赶趟儿,到时候让你宝哥去东屋住呗?”
“嗯呐。”
孙莲芳掀门帘靠着门框,说:“哥,你说让他们给我家房子也整一层水磨石咋样?”
徐宁摇头:“快拉倒吧,等你和石头结完婚,能在这住几年?别瞎花钱了,把窗户和烟囱整一整就行了,只要不漏风冬天不冷先凑合住吧。”
关磊瞥了孙莲芳一眼没吭声,其实她是个挺顾家的人,对外面的琐事不太在乎,但对自个家的事却很上心,在她的心中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关磊做点小买卖能挣钱养家糊口即可,孙莲芳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喜乐。
但她似乎忘了,她是从小被娇生惯养的,花钱大手大脚习惯了,指着养家糊口那么点钱,够她干啥的?
随即,众人纷纷离去,各自回屋睡觉。
徐宁洗完脚去东屋找袜子的时候,正瞅见徐老蔫在捂被,他转头说:“爸,等砌完墙就差不多8月份了,到时候你还得请半个月假。”
徐老蔫皱眉道:“你想累死我啊?还想让我干啥!”
6月末,他在林场算账熬了几个大夜,当时双眼顶着黑眼圈,脸色蜡黄,没有半点血色,属实将他累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