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锦突然起身负手踱步说道。
“自秦一统中国以来,秦二世而亡且先不论,两汉亡于世家、宦官和外戚,唐亡于五姓七望的门阀,前宋先天不良,又因五代牙兵之害矫枉过正,以文御武,亡于外敌,元亡于少数异族对主体民族的压迫。
“但以上这些朝代,不管因何而亡,都免不了受土地兼并之害,有人说这是天数,王朝三百年周期论就是中国的诅咒,可我却不以为然,我认为这分明是人性的贪婪使然。
“世家大族兼并土地,朝廷就会减少纳税的户口,黔首小民失去了养家糊口的土地,就会民不聊生,流民遍地,一场天灾足够让百姓揭竿而起,国恒亡。
“听说陶先生还是书院的山长,所以,请先生为我解惑,儒家不是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吗?莫非天下士绅皆是小人?亦或是伪君子?否则他们为何如此痴迷于兼并土地,纵使国破家亡,沦为异族的犬马,也要想尽办法违抗朝廷政令,就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土地之利?”
陶启贤张口结舌,却又说不出话来。
鲁锦却是转过身来盯着他问道,“所以,请陶先生告诉我,土地兼并致使国破家亡,苍生离乱,究竟是天数,还是人祸?”
陶启贤想了想才道,“人性即是天数。”
鲁锦闻言又道,“因此孟子又说,所以动心忍性,人应该克制自己的贪欲,大臣们也时常劝谏天子应该节俭,不要大兴土木,修建宫室,可他们自己却各个兼并土地,田联阡陌,华服美宅,抢夺小民的田产,这对吗?若按孟子之意,那看来土地兼并还是人祸,并非天数。
“既然是人祸,那人就能治!都说狗改不了吃屎,那就给狗套上阶梯税的锁链,我就不信还拴不住土地兼并这条恶犬!”
陶启贤人都麻了,他没想到一个反贼大帅居然还熟读经史,还有,孟子说的动心忍性,是这么解释的吗?自己辩经居然辩不过一个反贼.
不过现在的理学还未正式成为主流呢,既然没有主流,那就是六经注我,我注六经了,鲁锦想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他拿鲁锦也没办法。
见鲁锦心意已决,再加上他来时的路上看到的那些文工团和内卫军,陶启贤便知讨要土地这条是没戏了,于是才说道。
“在下也知兼并的危害,可陶氏的土地乃是祖产,并非兼并所得.”
鲁锦当即抬手打断,“天下士绅哪个不这么说?难道陶氏没放过高利贷?没卖过高价粮?”
陶启贤都无语了,连忙道,“在下并非此意,而是想说,既然大帅要强行推行新政,那陶氏也愿配合,不过在下还是想说一句,大帅一意孤行,虽是为了苍生社稷,可行此政势必阻力极大,须知人性使然啊”
鲁锦却皱眉道,“我当然知道阻力极大,只是我不明白,谋求财富的路子那么多,为何士绅却只盯着土地不放?我也非不近人情之人,也给他们留了其他门路,只要不碰土地这条禁令,不做违法乱纪之事,在政令的允许下用其他法子致富,我反而是支持的。”
陶启贤闻言顿时一愣,莫非还有什么转机,是自己来的路上没看到的?于是他当即试探性的问道,“大帅的意思是?”
“谁说圣贤就一定等于穷困?孔子的门徒中也有子贡这样的富商巨贾,就拿你们金华来说,我早听闻金华的火腿驰名大江南北,陶氏即便不靠土地,专心养猪,养它几万头,十几万头,靠卖火腿照样能富甲一方,何必去争抢小民手中那些赖以生存的土地呢?”
陶启贤张口结舌,没想到鲁锦说的致富路子就是养猪.
“亦或是经营工商,搞生产,不仅能丰富物资,还利国利民,哪一样不比兼并土地赚钱?在我看来,靠种粮致富,几乎是最慢的路子。”
好吧,这个陶启贤之前还真没了解,原来鲁锦是谨守土地禁令,引导士绅去经商生产,这倒也不是不行,看来面前这人也不是只知道一味的强硬,还是懂得变通之人。
于是又道,“在下已知晓大帅用意,那陶氏携婺州路归附后,也愿配合大帅推行新政,只是不知到时大帅.”
“陶氏想要什么,先生不妨直言。”
“能否让陶氏仍领原伍?”
鲁锦闻言却反问道,“既然都归附了,那陶氏还留私兵做什么?莫非是想待价而沽,时刻准备叛乱再投二主?”
陶启贤眼皮一跳,连忙道,“在下绝非此意,那不知大帅准备给什么官职来安置陶氏?”
鲁锦想了想又道,“千字文中都说学而优则仕,陶氏子弟若有真才实学,就算参加科举也不愁考不中进士,又何必此时来求我呢。
“至于陶广义,他既然愿举兵归附,又对火器有研究,我这里倒是真有个空缺虚位以待,武院军备司,尚缺一位既精熟兵略,又懂军械制造的尚书,就是不知他的才能能否胜任。”
陶启贤闻言有些诧异,他还搞不太懂鲁锦这的管制,听到武院军备司,还有尚书两字,于是又不解的问道。
“敢问大帅,尚书不是只有六部吗,这武院的尚书又是何意?”
鲁锦这才解释道,“哦,你可以把这武院当作枢密院,我这帅府军政分治,文官不管武事,武官也不管民政,枢密院下设军政、军令、军备、军教、后勤五部,五部主官全都秩比尚书,这五部之中四部已有人选,唯有军备司一直找不到合适主官,这才有空缺。”
陶启贤张了张嘴,没想到鲁锦搞出的制度那么奇怪,又好奇问道,“枢密院若设五部,那尚书省的六部中的兵部?”
“今后没有兵部了,从前宋开始,既然有了枢密院,再设兵部就十分多余,而且保留兵部,只会让那些对兵略一窍不通的儒生插手战事,以文御武的下场,前宋便是前车之鉴,所以兵部无需保留,今后也不从科举中选枢密院的官员。”鲁锦当即解释道。
陶启贤这才点了点头,那这么看,当个武尚书似乎也不错?
他这才说道,“别的官职我那侄儿或许无法胜任,但若是掌管军械火器的制造,他定然可以为大帅分忧,这是我那侄儿让我转交给大帅的书信,他一直对大帅所制的枪炮推崇备至,又敬畏有加,因此将最近的研究都写了下来,希望能得到大帅的斧正。”
陶启贤一边说着,一边从包袱里拿出一封厚厚的书信递给鲁锦。
鲁锦接过来看了看,陶广义在信中先是说了自己对圣武军枪炮,尤其是火炮的分析,认为火炮的射程优势太大,寻常火器根本无法匹敌,自己也找不出克制火炮的方法,知道不是鲁锦的对手,又不想为元虏效愚忠,这才想要投降。
后面还附有大量手稿,包括他对圣武军火炮的猜测,根据公开情报描述绘制的草图,以及他对火炮射程能做到那么远的原理猜测,一定是用了合口炮弹,提高炮管的气密性,只有这样才能将火药的力量完全发挥出来。
包括他自己对克制火炮方法的一些想法,比如他造的神机箭和神火飞鸦,也画出了草图,并注明自己实验的射程,这东西最远只能射出四百步左右,远远无法和火炮抗衡,这也是他自觉不是鲁锦对手的原因。
最后还说他曾学过炼丹,家里还收藏了墨经,也常研究飞行之术,但总是不得要领,那日得到这本公输子,看到上面说公输般已能载人御空飞行,感到十分震撼,想找鲁锦求证是否是真的,然后又注上一句‘朝闻道,夕死可以’。
鲁锦读完有些好笑,感觉这不是一封信,而是一篇研究论文,同时他也发现,这陶广义有一种工科生的潜质,对技术比较痴迷,又喜欢钻研较真,确实适合用来研究军备发展。
于是这才说道,“陶万户根据道听途说绘制的这草图,已经与火炮有七分形似了,不过还缺些关键的细节。
“他推测我的火炮能射三四里的原因,是因为合口炮弹的气密性,这么说也对,但想做到与我军火炮同等的射程,只靠这些是不行的,他还差些制造工艺。
“我的火炮之所以能打这么远,是因为每一颗炮弹与炮管的间隙,最多都不超过两张宣纸的厚度,多加一张纸,炮弹就装不进去,只有做到如此精密的程度,才能用最少的火药打出最远的距离。”
鲁锦毫不避讳的说出了火炮射程的秘密,不过就算被人听去也没用,别人没有镗床和盘珠机,他们既搞不出精准的炮管口径,也磨不出严丝合缝的炮弹,这两样少了哪一个,造出来的火炮射程都会大幅下降,0.6毫米的精度,可不是只知道原理就能解决的。
陶启贤顿时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想不到大帅对火器制造如此精通,技艺也如此高超,怪不得义军的火器无人能敌。”
鲁锦抬头看向一旁的范秋蝉,当即道,“帮我把钢笔取来。”
“好。”
没过一会,范秋蝉取来钢笔,鲁锦立即在那封信上写下批注和点评,就像老师给学生批作业一样,说陶广义对火炮射程原理的猜测不错,但只靠他自己,是做不出同等工艺火炮的。
又说现在的火炮射程还不是极限,自己有办法把火炮的射程提升到几十上百里的距离,但是太麻烦,自己现在没时间,造出来也非寻常士卒可以操纵。
然后又点评了陶广义发明的神机箭和神火飞鸦,在他眼中犹如孩童的儿戏,如果让他来做,他至少能做出射程十里以上的火箭类武器。
最后是向鲁锦求证,公输氏是否真的造出了能载人御空飞行之物,鲁锦给出的回答也很有意思。
‘当人类仰望天空之时,就注定会长出钢铁的翅膀!’
第414章 新钞发行
鲁锦写这些点评有两个目的,如果陶广义是诈降来骗技术的,那他这些点评就是战略忽悠,让陶广义趁早放弃抵抗,就算他能做出同水平的火炮,自己也能造出射程更远的。
如果陶广义是真心投降,又对技术感兴趣,那这点评就是钓鱼用的,正好把他忽悠过来帮自己干活。
鲁锦身边现在学习公输秘典比较快的有两个人,一个孟智方,但这人动手能力不强,学的比较偏理论,现在主要帮鲁锦带炮兵班,给炮兵培训基础数学,另外也帮他带那些将领家的孩子,教他们简单的数学和科学知识。
另一个是方揽月,工匠之子,目前正在庐州铁厂边做工边学习,对科学知识比较感兴趣,动手能力还行,但缺乏系统性的学习,而且这孩子年纪还小,鲁锦也没时间叫到身边来亲自教。
他现在正缺个动手能力强,又对技术感兴趣的工科人才,最好过来就能直接帮他干活的那种,这个陶广义就是个不错的人选,等他来了之后,可以让他一边干活一边学。
将这些批示写完,鲁锦才将信还给陶启贤,然后说道,“这些你可以给他带回去,也算是我给他的回信吧。”
“在下一定为大帅转交,只是这归附的事,不知大帅何时能出兵婺州?又需要陶氏怎样配合大帅的谋划?”陶启贤接过那些信当即问道。
“这个嘛”
鲁锦想了想,什么时候攻打婺州路和衢州路,今年的计划里是有时间表的,他的打法都是看着电影学的,比较喜欢打歼灭战,尽量消灭敌军的有生力量。
而金衢地区是个东西向的狭长盆地,现在圣武军已经堵住了盆地的东侧,西侧的衢州直通江西的南昌,现在还处于开放状态,如果现在就从东侧发起进攻,那金衢盆地的元军在抵挡不住的情况,很可能会退到江西,这只会增加今年秋天进攻江西的难度。
他可不想把好好的歼灭战打成放羊一样,最好的进攻时机,当然是等常遇春的第五方面军拿下整个徽州路之后,堵死金衢盆地的西门,然后再东西夹击,把这里的元军全部歼灭在盆地里。
但是按照原计划,常遇春的五方面军现在还在整训和接收装备,最快也要五月份才能出兵,然后一两个月内打到徽州路的婺源,大概会在六七月份,才能发起对金衢盆地的进攻。
算好了大致的时间,鲁锦也没直接告诉他,而是反问道。
“陶先生这次过来,可带了随从?还是就你一人?”
陶启贤连忙道,“还有两个随从。”
“陶广义应该认识他们吧?”
“认识,都是陶氏的亲信家仆。”陶启贤心中已经猜到鲁锦要说什么了,这么问的意思,显然是准备把他扣下了。
果然就听鲁锦说道,“打婺州路的时间,我暂时还没定下来,但今年肯定是要出兵的,只是暂时还不清楚是几月,为了方便联系,不如陶氏与我互派密使如何?”
陶启贤也不慌,而是仔细问道,“那这密使要如何派法?”
鲁锦当即道,“陶先生可以留在杭州的杨总督那里,作为陶氏的密使,我再派一人跟你那两个随送回去,留在陶广义身边。
“他不是婺州的世袭万户吗,手下肯定有些亲信将领吧,就是那些千户之类的,挑几个信得过的,然后让他利用职权之便,安插到婺州路各城去,保证将来我的大军无论打到婺州路哪座城池,都要有人在城中开门献城。
“具体什么时候出兵,我到时会告诉杨璟,再让杨璟告诉你,你再联系陶广义,我也派个使者去他身边,他若有什么急事联系我,也可由这名密使代为传信,陶先生也可以给你那侄儿写一封亲笔信,说明此间情况,如何?让他也不用着急,反正最晚不会超过今年,我一定会出兵婺州。”
陶启贤蹙眉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鲁锦现在摆明了还不太信任陶氏,不直接约定时间,就是怕陶氏提前做反抗或者埋伏的准备,又提出互派密使,就是想往陶广义身边放一个明面的细作,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顺便收集一下婺州路的情报,这样就算陶氏是诈降,到时候不配合,凭着这个细作密使的情报,圣武军也能轻松拿下婺州。
而他陶启贤,名为密使,实际上只是个人质罢了,用来保证鲁锦派出去那个细作的安全。
想到此处,陶启贤只觉得鲁锦这个人是真的不好对付,心思缜密,不骄不躁,哪怕是接受别人的投降,也做得小心翼翼,滴水不漏,不过陶氏并没有诈降的打算,那也就只能乖乖配合鲁锦的要求了。
另外他来之前,陶广义也跟他说过,圣武军最可能的出兵时间就是秋收之后的九月或者十月份,鲁锦也保证今年一定出兵,现在已经是三月中旬,最多就是等上半年而已,这个时间陶氏还是等得起的,不然只怕时间太长了,万一暴露了陶氏通敌,那可能就危险了
陶启贤只能说道,“陶氏一定尽全力配合大帅,还有,一定要让那密使行事小心一些,不然让婺州路的其他大员发现陶氏与大帅有联系,那我陶氏可就万劫不复了。”
鲁锦当即笑着满口答应,“陶先生放心就是,这种事我的帅府还是手到擒来的,怎可能会让陶氏难做?”
“那若无其他交代,在下就先去杭州了?”
“先生可以在建康多留一日,将那两个亲信随从也带来,我让人去选一个密使,到时让你们见上一面,也省得去了婺州出现什么纰漏。”鲁锦又提议道。
陶启贤闻言松了口气,“如此甚好,大帅有心了。”
于是陶启贤就被带了出去,鲁锦也让人叫来了包毓,把陶氏的情况说了一遍,又让他去选一个人,派去婺州当密使,这件事的后续就全权转交给了情报局。
等包毓也离开后,一旁的范秋蝉这才好奇问道,“大帅就这么轻易的将枪炮的秘密告诉了那人,就不怕他做出一样的吗?”
鲁锦当即不屑道,“你以为现在的枪炮就已经是极限了吗?他若能造出一样的,我立刻就能造出更好的来,再说就仅凭知道些原理,就想造出能用的实物,那也太过天真。
“我还能告诉他磁生电呢,他能就凭这三个字造出发电机和电报机吗?”
范秋蝉顿时白了他一眼,娇嗔道,“大帅心里有数便好,我也只是担心大帅听了人家恭维,失了防范,万一被人套了话去,岂不要糟?”
鲁锦盯着她,“你看我像那种痴傻之人吗?”
范秋蝉当即笑道,“哎呀,这可说不准。”
“讨打!”鲁锦当即起身就要去捉她,范秋蝉也咯咯笑着跑去了别院的密室。
另一边,陶启贤和包毓挑的密使碰过头之后,就被派人送回去了,他当然不会直接回去,但也要先去杭州,那里离着金华近一些,传消息也更方便。
不过就在他回去的路上,居然又有了新发现,鲁锦的新政真是一项接一项,不停的改变着浙东的情况。
三月份,也是帅府定下正式发行新钞的时间,之前陶启贤来的时候,很多新钞还都在运输的路上,这次等他回去,浙东的各个州县便已经全面铺开了。
陶启贤回程的路上经过的所有沿途州县,大量百姓都在排队兑换一种名为盐铁券的新钞,正式取代元廷的宝钞。
路过常州的时候,他还听到官差在宣讲具体的政策,帅府辖内的所有州县,原来的元廷宝钞,限期两个月内兑换完毕,过期作废,铜钱和金银仍能正常交易,但要遵守新的汇率。
且想要兑换新钞的,每户只限期兑换一次,官府的人手不多,可没时间让你来回换着玩,回家把所有的元廷旧钞收集好了,然后拿着新官府的户籍黄册,去各地供销社兑换新钞,还没登记户籍的隐户,不予兑换,宝钞过期作废。
另外新钞兑换旧钞的价格,各地也都有不同,大致是1比70,到1比150左右,各地具体的兑换价格,主要根据当地的宝钞与铜钱的汇率来定。
元廷的宝钞本来就做不到与铜钱一比一兑换,本来就是有水分的,比如哪怕没有朝廷放水导致的通胀,平时宝钞兑换铜钱的价格也是一比二十,一比三十这样子,只不过现在金融崩溃后,显得更加夸张,变成了一比一百多,两三百这样。
然后在本来的水分基础上,帅府再与百姓对半承担亏损,比如原来是一比三十,现在是一比一百一,那超出三十的水分就是八十文,官府与百姓各承担一半损失,按一比七十来兑,百姓认亏40文,官府也亏40文。
这个兑换价格以府县为划分,各地的宝钞只能在户籍所在地的县来兑换,你个苏州的,拿到常州来也是不给换的,省得有人利用地区间的差价谋利。
当然这种情况肯定无法完全避免,但每户仅限兑换一次,且只能在户籍所在地兑换的限制,能极大的避免这种情况,还有一种极端情况,那就是大额不兑。
比如你一口气拿个几十万贯的旧钞来兑新钞的,不好意思,先抓起来问清楚你这钱的来路再说,就算来路正当,那也不给你兑,直接把旧钞没收,然后运到建康统一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