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吧,火灾可以把房舍烧毁,但也能约束在炉膛里煮饭冶铁,洪水会淹没大地,但也能约束在水渠里灌溉农田,雷电同样狂暴无法约束,但像生火一样,人造的弱电却能被人利用。”
范秋蝉更加好奇,“人若真能像生火一样生出电来,那电能用来做什么?”
“能做的事就多了,物理学中的声光力电热,这五种现象都是可以互相转化的,所以说,火可以煮饭冶铁,那电也行,水车的水力、牛马的畜力可以帮人纺纱磨面,那电也行,火光还可以照明,电也行,声音可以传递消息,电同样可以。”
范秋蝉愣了愣,没想到鲁锦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她更加疑惑道,“那若是按大帅这么说,人若是掌握了雷电,那岂不是无所不能了?”
鲁锦淡淡道,“可以这么说,但你得记住一点,人只是借用天地自然之力,而并非人就是天地,人可以借助电力满足日常生活所需,也可以做到一些凡人看似神迹的事情,但人终究不是神仙,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神仙。
“所以用无所不能这个词还是不太严谨的。”
范秋蝉更好奇道,“那大帅能不能举个例子,何为人能做到的神迹,什么又是做不到的呢?”
鲁锦想了想才道,“像是千里传音,逆变冷热,这些电都可以做到,但是帮人治病,长生不老,起死回生,枯木逢春,这些就非人力可及了。”
范秋蝉张了张嘴,这才感慨道,“虽然不如话本中所说的神仙精怪那般能操弄生死魂魄,但人若是能做到逆变冷热,千里传信,那也足可称为谪仙了吧?这些大帅现在.”
“不用问了,现在做不到,没那个时间和精力,现在怎么让百姓安居乐业,填饱肚子,怎么赶走鞑子,恢复汉家江山才是正事,哪有那个闲心来干这些。”
范秋蝉顿时为之一噎,不过又好奇问道,“说起恢复汉家社稷,民女倒是还有一问,只是若说错了,还请大帅恕罪。”
“你问。”
范秋蝉当即问道,“大帅自起事以来,如今也已拥兵数十万,地广数千里,子民数千万,民间将大帅称作大王者不在少数,听说这次的科举,也有不少江东士子劝谏大帅称王,那大帅为何还不称王呢?”
这次科举确实有不少士子劝鲁锦加王号的,甚至还有劝鲁锦直接称帝建国的,说什么名不正言不顺,还有些说鲁锦自己不加王号不称帝,那下面的武将官吏怎么进步之类的话,不过他们安的什么心思鲁锦却是一清二楚,无非是怕科举卷不过别人,想走歪门邪道,来拍马屁,想给自己捞个劝进之功而已。
之前不愿意称王,那是不到时候,可是到了现在,确实可以先考虑一下,开始准备准备了。
于是鲁锦当即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范秋蝉闻言又是一愣,没想到鲁锦如此不按常理,她以为鲁锦要谦虚一下,谁知鲁锦丝毫没有客气推辞的意思,反而说现在不是时候.
“那大帅将来若是称王,准备用何王号?”
鲁锦反问道,“暂时还没想好,你觉得用什么王号比较好?”
范秋蝉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指着自己问道,“大帅这是在问民女国家大事吗?”
鲁锦却道,“称王称帝之事,私下里议论的还少吗?就在此时,那些士子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讨论此事,说一说又有何妨,再说就算你说了,我也不一定会采用,姑且一听而已。”
范秋蝉见鲁锦如此大度,这才稍稍放了心,试探着说道,“吴王如何,大帅掌控三吴之地,以地为号古已有之,称吴王是顺理成章啊。”
鲁锦却摇了摇头,“以吴为号的,没有一个能一统天下,而且吴这个号,地域性太强了,听起来总有一种偏安一隅的感觉,不好。”
范秋蝉暗叫奇怪,这是什么理由,秦、汉、唐、宋这些不都是古时地名吗,最终也都一统了啊,还是鲁锦有什么忌讳或是特别的想法?
于是她又问道,“那鲁王如何?大帅是公输氏,公输氏封地便在鲁国,以祖宗封地为号,也是惯例。”
鲁锦又摇了摇头,“一来鲁这个号和吴一样,地域性太强,不像是大一统的号,二来鲁地如今还在鞑子手中,我若称鲁王,却没有鲁地,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那楚王如何?战国七雄,这样的王号便是大一统的亲王都不常用,正好楚地又与大帅如今的疆土暗合,何不以楚为号?”范秋蝉又提议道。
鲁锦琢磨了一下,这才道,“这个倒是可以考虑,不过还是要再听听别人的意见。”
范秋蝉闻言当即笑道,“那大帅若将来真用了这个王号,可不要忘了小女子也有建言献策之功哦。”
鲁锦见状也好笑道,“怎么,若我真以楚为号,你想要什么赏赐?”
“唔,我也没想好,民女只是说说而已。”范秋蝉没想到鲁锦还认真了,她只是见鲁锦好说话,开个玩笑罢了,哪敢真找鲁锦要赏赐。
张芸绣这时却插话道,“我看,可以给范小姐封个官。”
“哦?给她封官?”鲁锦好奇的看向张芸绣。
张芸绣当即解释道,“对啊,范小姐能诗擅画,难得她又对夫君的公输秘典感兴趣,夫君不是一直在寻一个画师吗,何不让范小姐来试试?”
鲁锦顿时来了兴趣,好奇道,“你还会作画?”
范秋蝉点点头,“确实能画一些,不过当然比不过那些丹青大家。”
鲁锦却不管那个,继续追问道,“擅长画什么?人物肖像,还是山水楼阁,亦或是花鸟鱼虫?”
范秋蝉想了想才道,“唔~平日里画的花鸟鱼虫比较多吧,怎么,大帅真的要寻一个画师?”
鲁锦闻言却是将啃南瓜的儿子往上提了提,高兴道,“擅画花鸟那就更好了,我正好打算找人画一本图册,不知范小姐可愿帮忙?”
范秋蝉也没拒绝,而是好奇道,“大帅要画花鸟图册吗?还是要织造官服,找画师来画纹样?”
鲁锦摇了摇头,反问道,“你听说过按图索骥吗?”
“当然知道,这是伯乐与其子的典故,莫非大帅是打算画一本花鸟图册,让人按图去寻找?”
“差不多吧。”
范秋蝉顿时心里吐槽,心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前宋搞出的花石纲,可是让北宋亡了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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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两天有事,这章不到四千字,加上昨天的,总共欠两章更新,我后面补上。
第410章 十万里航路
翌日,范秋蝉一身男装道袍,头上还戴着飘飘巾,唇红齿白的模样,好似从画里走出来的男狐狸精,怀里抱着一堆空白书稿,就这么跟着鲁锦进了帅府,一路上还引起不少官吏打量,还以为鲁锦是从哪找来的年轻书生。
“大帅。”帅府守门的侍卫见了鲁锦当即行礼道。
“嗯。”鲁锦点点头,“我让人去请焕章先生,他来了吗?”
侍卫连忙道,“已经让人去请了,很快就到。”
“等焕章先生到了,直接把他领到后面的别院教室那里。”
“是。”侍卫当即拱手应诺。
鲁锦言罢则是直接带着范秋蝉去了后面的别院,这里居然还有侍卫在院门口守卫,层层设防,防卫之森严,令人咋舌。
鲁锦又跟守门的侍卫说道,“这是我请来的画师范小姐,今后也可以进出别院,记住了吗?”
那侍卫打量了范秋蝉一眼,听到鲁锦的称呼,才发现这原来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记住这人的长相,这才移开目光道,“是。”
等鲁锦带着她进了别院,她才忍不住咧嘴吐舌道,“这里防守居然如此严密,难道大帅平日里也不许帅府那些官员进这别院?”
“当然,除非得到我的允许,不然没人能进来。”
“那这别院里有什么?”范秋蝉顿时好奇道。
“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鲁锦拿出钥匙打开门上的锁,这才带着她进了堂屋,只见室内有四张八仙桌排成一列,拼成了一个长案,长桌中间摆着一艘三尺长的船模,桌子上还零散的放着一些图纸和铅笔尺子等绘图工具。
屋子东西两面的墙壁上还挂着两块黑板,有一面还画着世界地图,角落里还有一架直径一米的超大地球仪,上面经纬分明,只是最奇怪的是,这个地球仪的零度经线标记是南京紫金山的主峰。
这里俨然就是鲁锦平时描地图的密室。
“好精致的船,只是这船的样式我却没见过,船头居然是尖的,还有四根桅杆,船帆也比普通的船要高出许多。”
范秋蝉打量着桌上的船模,好奇的问道,“这难道是什么法宝,能变大变小,遇水就能变大载人吗?”
鲁锦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吐槽道,“都跟你说了这世上没有神仙,怎么可能会有能大能小的船只?”
范秋蝉顿时疑惑道,“可是这船栩栩如生,就和真的一样,若不是法宝,为何要做一艘这么小的船摆在这里?”
鲁锦解释道,“这叫船模,也就是船的模型,你们女人做鞋不是会先用纸剪个鞋样子吗,这船模就是那个鞋样子,先做好船模,再让工匠比着这个样子造真船。”
“哦,我明白了,公输氏还真是聪明,没见过的东西先做个样子出来,这样工匠比着做就不会出错了。”范秋蝉当即了然道。
“你有时候还是挺聪明的嘛。”鲁锦顿时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点评道。
范秋蝉听出鲁锦是在损她,哼了一声,把书稿放下,又看到那个地球仪,走上前问道。
“那这个大球又是什么?也是模型?上面还有字,建康,徐州,大都,这莫非是一副舆图,可舆图为什么要画在球上,莫非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个球?”想到这个可能性,范秋蝉顿时惊讶的看向鲁锦,想要得到鲁锦的确认。
鲁锦点点头,“确实是地球的模型,此物又叫地球仪,你也可以把它当作舆图的一种。”
得到鲁锦的肯定,范秋蝉顿时更加惊讶起来,开始蹲在地球仪面前仔细查看,还看到了高丽,日本,琉球,安南,占城等地,日本上面还有个叫流鬼国的地方。
她用手轻轻拨动,发现这个地球仪还可以旋转,于是又发现东海的对面还有一块超大的陆地,被标注成黎洲,继续转动,还有阿非力加州、欧罗巴洲、南亚次大陆、澳洲等等,顿时让她更加震撼。
“原来我们所处的这方天地,除了中国,外面居然还有这么大?!这就是公输子里说的,九州之外复有九州吗?”
“对。”鲁锦再次点头肯定道。
“可是这黎洲看起来如此巨大,那为何以前从未有人发现?”范秋蝉顿时又疑惑道。
鲁锦则是扬了扬下巴,“看到从中国到黎洲中间那片太平洋了吗?”
“嗯,这不就是东海吗?”
“你所说的那片东海,从中国沿岸出海到对岸的黎洲,足有四万多里宽,以前没人知道,那只是因为没人能过去罢了。”
“就这球上那么一尺多地方,就有四万里?!”范秋蝉顿时听的瞠目结舌。
“那大帅去过对岸的黎洲吗?”
鲁锦也不告诉她,“你猜?”
范秋蝉闻言撇撇嘴,“不说就不说。”
鲁锦这才道,“有些地方去过,有些没去过,但我都认识,这是每个公输子弟都要学的东西,所以我才会说,无论方国珍跑去哪里,我都能捉到他,反正他就算跑的再远,也逃不出这个地球,他总不能飞到月亮上去。”
鲁锦给方国珍的那封信,她也听戴氏说过一些,此时才明白,原来鲁锦真的不是在唬人,他是真的知道四极海图,这地球仪上的地方,方国珍恐怕也就知道中国沿海这点地方。
就在这时,汪大渊终于被侍卫带了进来,才刚进院子,就透过开着的屋门见到了鲁锦。
他连忙行礼道,“见过主公,主公找臣何事?”
等汪大渊进了屋子,这才看到屋里还有个人。
鲁锦当即介绍道,“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那船造的如何了,还有就是跟你说一下航线的规划,这位是我请来的画师范小姐,我准备让她画一本黎洲作物的图册,也好方便你到时按图索骥。”
鲁锦又给范秋蝉介绍道,“这位是江西的汪大渊,汪焕章先生,弱冠之年便独自出海,蹈海十余万里,曾去过天竺、波斯,地中海等地,是我中国海外航行最远之人。”
汪大渊连忙拱手道,“跟公输氏相比,在下又岂敢称航行最远之人,主公真是折煞我了,见过这位范小姐。”
范秋蝉也连忙行礼道,“见过焕章先生。”
等二人见了礼,鲁锦这才问起正事,“说说吧,船厂怎么样了?”
汪大渊当即正色汇报起了工作。
“回主公,龙江船长的一号船坞已经挖好了,内壁还砌了青砖,还有那人字形闸门,设计巧妙,工匠已经制成,用榆木和铁撑打造,还做过注水和排水实验,如今船坞已经具备施工能力,就是上面的龙门吊,目前还在安装和调试。
“还有船厂配套的木料场,现在是一边建设一边处理木材,我们按照主公说的法子,建了几座蒸汽窑和盐池,新砍下来的木材,入蒸汽窑四蒸四晾,每个星期蒸三天,晾四天,反复四次,出窑时的木材干燥程度,便可抵的上自然阴干十年之功,当真是木作利器!
“船厂的那些老木匠们都啧啧称奇,说公输氏不愧是百工圣祖,世上竟还有如此神奇的木作技法。”
鲁锦摆摆手,“那不过是蒸汽烘干工艺罢了,不过你要记住,新砍的木材烘干一次之后,还要在浓盐水里浸泡一个月,用盐水把木材泡透,然后再烘干一个月,如此炮制后的木材,才能防虫蛀,更坚韧,才能拿来造船。
“这艘船可是要横渡大洋的,是你们全船所有人的性命所依,若是工艺不达标,在半路坏了,到时你们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你在船厂一定要严格监督建造的各个环节。”
“是,臣一定亲自监督各个环节。”汪大渊当即郑重应道。
“嗯。”鲁锦点点头,这才来到黑板的世界地图前,跟他说道。
“地球仪我已经绘制好了,这次把航路也告诉你。”
鲁锦随手在地图上画出太平洋的各个洋流,然后说道。
“江河有上游和下游,船只顺流而下,水势强劲,可以一日千里,这汪洋大海中同样有洋流,规划航路时,最好既能顺风又能顺水,这样船才走的快。
“看到这副洋流图,你觉得从西太平洋去对面的黎洲西海岸,最好走哪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