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若葱根,肤白如玉,手背上淡淡的青络若隐若现,掌内紧紧相贴的柔软细腻透肌入骨。
饶是他两世为人,也不禁神魂暗荡。
毕竟如此风姿绰约、高贵美艳的成熟妇人,又岂是那个青涩秀丽...呸!诡计多端的0可比的?
只可惜名花有主又将芳华早谢.......
却不知她到底有何病症,若是小黛玉那极大概率的先心病是遗传自她的,那可就是回天乏术,神仙难救了啊。
他满心旖念悄散,空余惋惜怜叹,抬眉迎上了迎着那双秋波潋滟的妩媚杏眸,轻轻晃了晃被她攥得生疼的右手:
“姨妈,你弄疼我了。”
这孩子的眼神怎么...
贾敏仿佛火烧一般猛然缩回了手,不自觉地理着鬓边青丝,微微侧过霞绯淡染的如玉腮颊,垂眸轻嗔道:
“子明何故突然出这惊人之语,没的倒把姨妈吓了一跳。”
姚弘旭抑住心中的怅然若失,瞧着贾敏虽有些紧张不安却也并未退步避让,足见两人关系并未因方才的插曲而生分,也不觉悄悄松了口气。
哪怕不能拥有,被美人亲近也总是令人愉悦的。
他定了定心神,拱手笑道:
“承蒙姨妈怜爱照顾,字字句句都不避嫌疑,侄儿也非愚蠢顽之辈,如何还能不开悟?”
“子明可休要胡说,姨妈不过妇道人家,哪里就知道这种大事?”
贾敏美眸微横,矢口不认,因又柔声劝道:
“子明可知道,这古往今来可从未有过太子废而复立的先例哦。”
瞧着她就像幼儿园老师在哄小朋友一般语气轻柔,循循善诱,姚弘旭不禁失笑:
“这话若是我娘来说,我立马也就信了。
可是姨妈才名昭著,不让班蔡,虽出都十年,至今仍有芳作流传,尤其是那句...
‘书帷半卷听江浪,妆匣长开纳海风。若许蛾眉持玉笏,庙堂何逊...’”
被一个身份尊贵的晚辈如此推崇,还当面背诵了她旧年闺中诗作。
贾敏心中又喜又羞,不禁带腮连耳通红,一时黛眉含颦,秋眸泛嗔:
“暧呀,天下哪有你这样恼人的侄儿?子明你还不住口!”
等姚弘旭果然乖乖闭嘴,她才轻哼一声,没好气地道:
“我是真真拿你没法子了,还是让你姨爹来与你说罢。”
说着不待姚弘旭道谢,她便腰肢轻旋,款步而去。
对于如何哄得温柔感性的美妇人心回意转,自己还是颇有些心得的——
好吧,大约是给黛玉的礼物起到了很大的功劳。
可若想让林如海这般身居高位的理性官僚改弦更张,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呢?
姚弘旭一时束手,蹙眉不语。
约莫盏茶工夫,一位身穿青缎直缀,头戴同色方巾的中年文士便转进了正堂。
来人形相清癯,身材高瘦,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非如此不能与贾敏相配,非如此又怎好为黛玉之父。
姚弘旭心内一赞,含笑作揖,口称姨爹。
林如海打量着眼前丰姿如...如墨玉,目朗似明星的谦谦少年,也不觉目光稍亮,微微颔首。
两人见了礼,分宾主坐下。
丫鬟们换过新茶,又轻步掩门退出。
姚弘旭这才摸出火漆章印俱在的信封递过。
众所周知,美术生于造假...呸,仿真一道,都有个三招两式的。
再加上自家老爹鲜少有笔墨流传于外,故此他毫不担心被瞧出端倪。
果然,林如海验看之后殊无异色,径直启函而观,愁蹙的眉头倒略微舒展开来:
“敦王爷原来有意催捐盐商,好早日募齐赈灾修河的银两,上为君父分忧,下解灾民之苦。
这般忠孝仁义下官满心钦佩无以言表,但是...王爷远在京都,恐不知这鹾务内中详情啊。”
凡事只怕“但是”,看来自己和傅恒还是把此事想得简单了。
姚弘旭心头一沉,笑意不变:“还请姨爹点拨。”
林如海见他并未生恼,也稍稍松了口气,顺口也改了自称:
“子明有所不知,两淮盐区历来是先课后盐,姨爹到任这月余,忙的便是今岁春纲盐商们请引纳课之事。
一引正课在2两上下,两淮春纲六十六万七千引有奇,这便是133万余。
这些对扬州盐商虽不甚多,但纳课后他们还要垫付盐本、窝本、运输及以及诸项浮费——每引总要五两出头,通共又是三百余万。
而等到岸商将盐销出他们才可回笼现银,而后再以之捆运秋纲。
如此循环往复方是长久之策,也是盐赋根本之所在啊。”
第19章 逢变故软硬兼施
“姨爹甫任盐政便能运筹帷幄,厘定繁务,如此才干侄儿生平仅见,着实钦佩。”
姚弘旭心中已凉了半截,却仍不禁由衷赞了句,方才轻声问道:
“所以...依姨爹的意思,父王的想法便全然行不通了?
可这两淮盐商富甲天下,五百万的现银想来不至于就让他们捉襟见肘吧?”
林如海原待随口敷衍过去,但被这皇孙如此诚心夸赞,心中也着实受用,更思及他心思敏锐难以糊弄,因此微微迟疑之后还是说了句实话:
“论理,两淮盐商中身家百万者的确不在少数,赈灾修河的百万缺口也非不能催捐出来。
但此事非不能为,而是...不敢为。
只因这两淮盐课,便占了天下盐税的一半,其中损益盈虚,动关国计。
哪怕只有半分闪失,我便也万死莫赎了,但那时以王爷之尊,恐怕也难当此重责啊。”
也就是说两淮盐商果然有钱,只是这姨爹担不起一丝他们撂挑子的风险...
果然,别指望旁人能替自己火中取栗,除非他也是个“敦”的。
姚弘旭已看清了林如海的决绝态度,但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句:
“既如此,那四伯南下募款,不日将到,难道也要无功而返不成?”
林如海轻描淡写:“这扰乱行盐的责任敦王爷担不起,雍王爷自然也是一般。”
姚弘旭见他遮遮掩掩,索性径直问道:
“所以...皇祖父对姨爹到底有何交代,才会让姨爹这般避八伯而远之?”
林如海骤然黑了脸:“子明何出此言?揣测圣意可是大不敬之罪!”
“行罢,侄儿不问了就是,这里便向姨爹辞行了。”
姚弘旭无奈摇头,笑着起身告辞。
但不待林如海如释重负,他便接着说道:
“侄儿这就疾驰回京,有了二伯行将复立的好消息,父王和八伯那儿也就能交代过去了。
还请姨爹放心,您的功劳我自然也会一字不漏的。”
说着,他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林如海登时色变,豁然起身喝道:
“站住!你...你究竟待要如何?!”
姚弘旭止步回身,笑吟吟道:
“侄儿最想要的,自然是姨爹能帮我催捐那些盐商,赶在四伯抵扬之前凑齐那百万缺口,而后具折呈报。
如此皇上开颜,灾民受益,八伯也定会牢牢记住姨爹的情谊。”
“好!好一个八贤王啊!”
林如海浓眉倒竖,语气讥讽,而后断然拂袖而去:“此事恕难从命!”
屡败屡战的落榜美术生早习惯了唾面自干,忙笑着拽住了林如海的大袖:
“欸,姨爹还请留步。”
“这《孙子兵法》有云,‘求中得下,求上得中’,侄儿初出茅庐,还只会照本宣科。
方才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姨爹看在孙子他老人家的面上容谅则个。”
林如海一时险些破功,连忙压了压上扬的嘴角,冷眉冷眼地仍要拽出袖子离开。
只是连抽三次都纹丝不动,却似乎听到了一声“刺啦”,眼角不禁跳了几跳,只得松了口风:
“那子明的‘中求’为何?”
姚弘旭见他神色微有缓和,忙殷勤地将他让回座位,“腼腆”笑道:
“侄儿这‘中求’仍是想请姨爹告知皇祖父的旨意,也好让我和父王能更好地上体天心,为皇上分忧啊。”
林如海又黑了脸,就要起身再走。
姚弘旭忙轻轻一按:“姨爹有话好说,这‘中求’不行,侄儿这还有‘下求’不是?”
林如海抬了抬身子,但肩头那股柔和力道却沛然难当,一时脸色更黑了三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弘旭王子,但讲无妨!”
“暧,姨爹这话却生分了,贾姨妈就跟我的亲姨妈一样,林妹妹也像我的亲妹妹,林姨爹自然也就是我亲姨爹了。”
姚弘旭笑着拉了几句关系,但见林如海面色不豫,便也就提出了自己真正的要求:
“皇祖父素来钟爱能臣干吏,而姨爹更是其中之佼佼者,所以侄儿想入姨爹幕府观摩学习一阵子。
如此一来,等到十八岁出学之后,侄儿在宫内行走当差便能游刃有余,也好压过那些堂兄弟们一头。”
林如海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微微抬了抬眉,缓声道:
“子明能有此心,陛下知之也定然欣慰,况且子明教导黛玉在先,我如何能不答应呢?
只是理亲王那事儿...”
好家伙,我堂堂皇孙想要自费打工,你却连小黛玉的人情都要一并勾去?
果然这些封建官僚没一个好相与的!
要不是宣扬废太子要复位的消息定然会触怒皇祖父,从而影响我的长子爵位,说不定还会连累了我那姨妈...
我高低要试试你到底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