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祝您好运。”
对此,上校哈达瓦没有太多感触。
时代变了,帝国攻占法兰克,一跃成为西欧的绝对霸权。不论半岛局势如何,摩尔人和西哥特人都不敢拒绝维京船只的停靠要求。
八月初,哈达瓦航行至加纳利群岛,当众宣读皇帝的诏书,从当地抽调了三艘状况最好的战舰,并任命加洛斯男爵为西地中海舰队的第二指挥官。
对于陌生且危险的西地中海,舰队全员充斥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他们补充淡水和新鲜食物,检查船上的帆索和弩砲。
两天过去,地中海舰队驶离码头,年近六旬的赫尔吉站在城堡顶端,抚着城垛,颓然注视着远去的大片帆影。
如今的他精力衰退,不再适合指挥海军作战,只能待在城堡回忆往昔,或者骑马巡视岛上的甘蔗园和葡萄园,在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中,独自迎来命运的终点。
“这种生活真没意思。”
十天后,舰队到达直布罗陀海峡。
天色湛蓝,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海面上,旗舰蓝鹦鹉号犁开深蓝色的海水,留下一串漫长的、逐渐消散的白色尾迹。
突然,远处海平面上出现五个模糊的小点,是摩尔人的斜三角帆船。
“准备作战!”
蓝鹦鹉号发布旗语,剩余船只纷纷行动,船员们揭开罩在弩砲上方的篷布,装填石弹,瞄准敌船的大致方位。
摩尔船只徘徊片刻,估算双方的实力对比,最终没有靠近,更没有试图做出任何挑衅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目送着这支舰队向东驶去,消失在海天相接之处。
第370章 复杂的局势
八月二十日,哈达瓦到达航行目的地——土伦,港口规模较小,只有一千多居民。
不久前,普罗旺斯公爵收到皇帝的命令,他派遣一千士兵和三千农民,在土伦修建石砌城墙、干船坞、仓库等基础设施。
与此同时,港口两侧的山崖也在大兴土木,计划修建要塞和大型抛石机,封锁土伦港的入口,防止敌人从海面突袭。
观察附近地形,哈达瓦大肆称赞海军部的眼光,这里环境优越,几乎称得上法兰克境内最好的军港。
休整一个多星期,哈达瓦收到马赛方面的消息:罗讷河口疑似发现二十多艘海盗船的踪迹,请求舰队增援。
这是皇家海军在西地中海的第一次行动,哈达瓦没有轻视敌人,他留下两艘状况不佳的双桅帆船,剩余船只全体出动,直扑目标地点。
沿途,岸上据点用旗语和舰队通信,告知海盗的具体动向,方便哈达瓦展开追击。
八月三十日,舰队在蒙彼利埃附近的海域逮到这群海盗。由于船上装载着劫掠的物资,海盗的航速较慢,即便他们拼命划桨,仍然无法逃脱皇家海军的追击。
“撞过去,碾碎他们!”
三桅战舰拥有高大坚固的船体,哈达瓦亲自掌控舵轮,甩掉后方的军舰,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些海盗船。
没过多久,蓝鹦鹉号的船艏撞进一艘海盗船的侧舷。
霎时,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木屑纷飞,海盗船轻薄的船体如同蛋壳般碎裂。海水涌入那个巨大的创口,船只逐渐下沉,海盗们惊惶地尖叫、跳水,部分海盗被卷入漩涡,还有部分海盗侥幸逃离。
哈达瓦:“放箭!”
陆战队成员用十字弩居高临下射击,却听到许多法兰克语的咒骂和哀嚎。
法兰克人?
哈达瓦疑惑地抓着头发,很快反应过来。大量法兰克难民逃往北意大利,他们生活贫困,成为海盗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这时,附近的两艘海盗船被激怒了,他们没有退却,反而借着微弱的侧风,疯狂地划桨逼近。数十个钩爪扔向蓝鹦鹉号的船舷,大量海盗沿着绳索向上攀爬,试图用接舷战夺取船只。
甲板上,二十名陆战队成员配备制式布面甲,熟练地剿杀登船海盗。法兰克人的攻势仿佛潮水撞上礁石,迅速衰竭。等到后续的军舰加入战斗,幸存者开始崩溃,争先恐后地跳回海盗船,或是直接跃入大海。
哈达瓦发布旗语,“各船自行展开追击!”
他操纵蓝鹦鹉号,紧跟着一艘体型最大的海盗船,眼睁睁看着敌人丢弃粮食、酒桶和各类杂物。
不知不觉,海盗船的速度越来越快,法兰克桨手竭尽全力划桨,逐渐脱离蓝鹦鹉号的弩砲射程。
哈达瓦仍未放弃,他继续追击敌船,向东航行一天一夜,直到前方海面出现一片面积广阔的陆地。
根据海图和自身的航行轨迹,哈达瓦判断此地是科西嘉岛,他操纵蓝鹦鹉号,小心翼翼在近海区域航行。
两小时过去,帆船航行至岛屿西南侧,远处海岸矗立着一座港口。哈达瓦决定避让,港口却主动开出一艘小型帆船,似乎有事找他商量。
随着小船不断靠近,哈达瓦看清楚对面船员的装扮,语气疑惑,“这是摩尔人的装扮?他们竟然在科西嘉岛拥有据点?”
很快,一个中年摩尔人登上蓝鹦鹉号的甲板,询问维京人的意图。
哈达瓦给出官方回复,“清剿海盗,维护普罗旺斯沿海地区的秩序。”
“近一年来,我们没有袭击普罗旺斯,你应该去找其它海盗团,或者法兰克人。”摩尔人指着科西嘉岛的方向,声称自己的海盗团忙于陆上事务。
“战况如何?”为了打探情报,哈达瓦从船长室取出珍藏的威士忌,把对方灌得半醉,获得一些真假难辨的消息:
查理曼时期,科西嘉岛被纳入法兰克帝国的版图,实际上,岛屿依旧处于一种极度松散的格局。
最近的半个世纪,来自伊比利亚和北非的海盗,持续不断地袭击科西嘉海岸,主要目标是掠夺金银、物资,并俘虏人口作为奴隶。
面临威胁,科西嘉人放弃沿海平原,迁往内陆山区。因此,摩尔海盗顺利在沿海扎下根基,逐步向内陆渗透。
“不如这样,我们结盟,彻底攻占科西嘉岛,然后劫掠比萨、罗马等地,大家一块发财。”
摩尔首领发出邀请,哈达瓦没有任何答复。地中海最活跃的就是摩尔海盗,让他们攻占科西嘉岛,后续的普罗旺斯、图卢兹两大公爵领永无宁日。
离开科西嘉岛,蓝鹦鹉号沿着南方的撒丁岛转了一圈,幸运地俘获一艘渔船,从渔民口中获取情报。
撒丁岛名义上是东罗马帝国的领土,岛上拥有四个本土势力。面对摩尔人的威胁,他们在沿海区域建设瞭望塔和堡垒,组织小规模舰队巡逻沿海。因此,撒丁岛的处境略好于科西嘉岛。
九月,哈达瓦返回土伦港,得知本次作战的成果:击沉两艘、俘获五艘,俘虏二百六十个法兰克人。
“干得不错,虽然我们初来乍到,但绝不能丢了皇家海军的脸面!”
之后的一段时间,地中海舰队开始探索西地中海,记录详细的海图和水文资料。根据沿途见闻,哈达瓦发现一个有趣的事实:
二十多年前,比约恩乘坐划桨长船进入地中海探险,返回不列颠后,他自称劫掠了罗马城。经过地中海舰队的考证,这无疑是比约恩在自我吹嘘,他最有可能的劫掠地点应该是比萨。
九月下旬,探索船队到达意大利最南端。奇怪的是,附近海域游荡着零星的三角斜帆船,偶尔还能看到悬挂东罗马旗帜的桨帆船。
“双方的舰队凑到一起,这是要爆发海上决战?”
哈达瓦不愿错过这个关键时刻,他的船队在附近徘徊半日,从渔民口中得知,双方冲突的焦点位于岛屿东部的重镇——锡拉库扎(叙拉古)。
第371章 海上决战
多年以来,西西里岛处于东罗马帝国的统治范围。
直到公元826年,当地爆发叛乱,行动失败后,叛军首领逃往北非的阿格拉布王朝,带领摩尔舰队杀回西西里岛,从此开启数十年的漫长征服。
时间流逝,东罗马在西西里的领地逐步陷落。公元870年,阿格拉布王朝决定发动最后一击,从五月份开始围攻当地重镇——锡拉库萨。
收到消息后,巴西尔组建一支庞大舰队,自爱琴海驰援西西里岛。九月二十五日,东罗马舰队到达锡拉库扎附近海域。
这次,摩尔人低估了巴西尔的决心,他们并未预料到东罗马海军的到来,许多摩尔船只还在后方输送陆军。
察觉到敌军迫近,摩尔指挥官匆忙集结一百艘各式舰船,试图阻拦这支增援舰队。
正午时分,双方布置好阵型,决战正式爆发。
东罗马舰队位于东方,采用经典的新月阵型,中间布置重型德罗蒙战舰,左右两翼布置行动迅捷的快速桨帆船。
摩尔舰队处于数量劣势,但他们的船身略高一些,便于弓弩手居高射击,而且船速较快,机动性强于敌人。
略加思索,摩尔指挥官把船只分为三个编队,试图以分散突击战术撕裂东罗马的阵线。
借助微弱的东风,东罗马舰队缓慢前压,远距离动用弩砲轰击敌船,石弹和箭矢呼啸着飞向摩尔战舰。摩尔人同样用弩砲还击,同时让弓箭手们投射大量箭矢,以此压制希腊人的甲板。
双方距离不断缩短,德罗蒙战舰的舰艏铜管开始喷射希腊火,吓得正前方的摩尔舰船赶忙规避。
无奈之下,摩尔人冲向侧前方的敌船,桨手们拼命划桨,缩短己方和敌人的距离,试图发挥他们擅长的接舷肉搏战。
这次,东罗马吸取了希腊水手不擅长肉搏的教训,每艘德罗蒙战舰配备部分东欧雇佣兵。他们身穿重甲,挥舞着巨大狰狞的双手武器,轻松击退仅配备弯刀和木盾的摩尔水手。
激战持续三个小时,海面一片狼藉,漂浮的破碎船板与阵亡者遗体被浪涛推涌。尽管摩尔水手展现惊人的作战意志,局势却在一步步恶化。
下午三点,东罗马预留在后方的三十艘轻型船只加入战斗,完成经典的钳形合围,摩尔舰队陷入难以挽回的混乱。
又坚持了半个小时,越来越多的摩尔战舰被击沉,幸存的船只陆续撤离战场。
“这就是东罗马海军的实力?”
北方,战场边缘,蓝鹦鹉号静静漂浮在海面上,哈达瓦心神俱震,注视这场数十年难得一遇的海上决战。
一直以来,皇家海军在亚特兰大海(大西洋)缺乏势均力敌的对手,主要任务是配合陆军作战,或者追击零散的法兰克舰船和渔船,从未见识过如此波澜壮阔的海战。
“看来,陛下是对的。”
从公元865年开始,维格多次否决海军部进入地中海的提议,众人以为他太保守了。目睹这场海战,哈达瓦终于意识到他的苦心。
皇家海军掌控亚特兰大海的制海权,原因在于桨帆船不适合大西洋的恶劣海况,假设双方在地中海交战,己方的三桅战舰占不到太大便宜。
观望片刻,蓝鹦鹉号向北撤退,一路有惊无险返回土伦。
此时,普罗旺斯公爵正在土伦视察防务,从上校口中得知这场海战,他好奇地问了一句,“假设让皇家海军打这一仗,能赢吗?”
哈达瓦:“全员参战,估计能有一半的胜算。”
“有这么严重吗?”公爵大惊失色。
显然,皇家海军不可能放弃其他海域的制海权,专注于西地中海。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普罗旺斯极有可能面对敌人的庞大海军,稳妥起见,公爵计划征召更多的农民,在沿海建设烽燧预警设施。
同一时刻,不列颠,伦底纽姆。
收到命令,首相、陆军大臣、海政大臣前往皇宫,被安排坐进一辆宽敞的四轮马车。
没过多长时间,皇帝和皇储也坐进一辆马车,在大批禁卫军的护送下出发。
队伍进入城南,沿着跨河石桥前往泰晤士河南岸,陆军大臣询问首相。“这是要干嘛?”
首相靠着坐垫闭目养神,淡淡回应:“不知道。”
陆军大臣把目光转向海政大臣,依旧没得到答复。不久,马车离开南岸的城墙,路况开始变得颠簸。
行进约三个小时,他们到达一处僻静的荒野。令人惊讶的是,身为陆军大臣,巴弗斯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里有座军营!
营地防御森严,壕沟、栅栏一应俱全,外围偶尔有士兵牵着猎犬巡逻,透露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杀气。
验明身份,寨墙的大门缓缓敞开,内部拥有营房、仓库、水井等设施,以及两座占地面积庞大的厂房。
很快,马车停在马厩前方,三人跟随皇帝的背影,步行前往营地深处,到达抵达一片平坦僻静的草地。
远处摆放着一个造型古怪的物体,后粗前细,形如巨筒,通体由铜锭铸成,外面还箍着几道结实的铁环。
皇帝径直走上前,抚摸着冰冷粗糙的表面,“诸位,这是军械所研制多年的秘密武器,经历数百次挫折,总算成功了。”
“秘密武器?”大臣们的疑虑加重。
此刻,这门庞大笨重的铜炮对着前方百步外,一道临时修建的木制寨墙,沉默中积蓄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力量。
皇帝感慨片刻,示意众人前往后方的一处土坑,“大人们,记得做好心理准备。”
得到试射的命令,两个工匠提着一桶黑色粉末走到近处,用长柄木勺小心翼翼把粉末倒进去。随后,工匠塞入一枚沉重的铁球,在铜炮的尾部插入一根引线。
忽然,风势骤然猛烈,天空传来渡鸦凄厉的叫声。工匠接过一支火把,点燃那根引线,随即以最快的速度跳进旁边的土坑。
在他身后,嗤嗤作响的导火索像一条毒蛇,迅疾地钻入炮尾预留的小孔。
紧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