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按照计划行事!”
莱夫发布命令,两个连队分别从左右两侧的树林展开包抄。
没过多久,林间回荡着法军斥候的惨叫声,维京人暴露了,莱夫立即吹动铜哨,其余的军官们照做,霎时,整片区域回荡着尖厉刺耳的冲锋哨声。
没有丝毫犹豫,各班朝着最近的法军发起长矛冲锋,仅用一轮突击就打垮了这些惊慌失措的孱弱民兵,为了防止惊吓马群,他们全程甚至没有动用弓箭。
“维京人来啦,快逃命!”
发觉维京人从左、后、右三个方向蜂拥而至,马夫们惊慌失措,各自挑选一匹战马试图跑路。
马群即将失控,莱夫赶忙让士兵前去约束,然而维京人沾染的血腥味终究刺激到马匹的理智,一些性格暴躁的公马放声嘶鸣,朝着自认为安全的方向拼命狂奔。
战马冲撞而来,维京长矛手本能地相互靠拢,利用长矛逼退这些庞大暴躁的生灵,驱赶它们不断向后退却。
与此同时,在弓箭的威胁下,不少马夫被迫屈从,帮忙约束这批战马。
忙碌一个多小时,莱夫稳定局势,除去逃跑和被射杀的马匹,总计缴获三百匹战马,以及一百三十辆辎重马车和配套的拉车挽马。除了粮食和酒水,马车还装载一百多套锁子甲和众多武器。
缴获如此数目繁多的战利品,他情绪亢奋,让车队调转方向,沿着原路返回汉堡。
“根据战利品的价值,陆军部在战后颁发一定比例的赏赐,幸好我及时做出决断,这下发财了。”
第302章 去而复返
行走两个多小时,日渐黄昏,莱夫愈发困倦。
他环视四顾,士兵们哈欠连天,许多人拄着长矛挪动步伐,行军纵队逐渐松散。察觉士兵的体力濒临极限,他下令原地休息。
一觉睡到天亮,莱夫挣扎着爬起身,清点数目,因为昨夜哨兵过于疲惫,二十多个马夫趁机逃跑,导致战马数量再度下降。
“蠢货,一匹战马价值超过四镑,因为你们的疏忽,陆战营损失了一百镑的战利品,这可是全体弟兄的钱!”
莱夫四处寻找马鞭,试图抽打这队疏忽的哨兵,下一刻,副营长英瓦伦赶来劝阻,“算了,回去再说,弟兄们忙活整整一天一夜,站着都能睡着,实在是没办法了。”
“好,回去再收拾他们。”
强行压下怒火,莱夫让车队继续赶路,中午,他忽然看见北方树林腾起大片鸟雀。
有敌人?
莱夫思索片刻,遗弃二十辆速度最迟缓的马车,横亘在道路中央作为路障,并安排两个擅长骑马的战士留在原地。
“一旦敌人出现,你们即刻点燃路障,然后骑马逃跑。”
“明白!”
一小时过去,后方果然升起一道浓烈的黑烟。追兵将至,莱夫内心慌乱,如今的陆战营士兵疲惫不堪,战斗力大不如前,无法抵挡法军的进攻。
为了加快速度,他忍痛放弃辎重车装载的粮食、熏肉、军械,随意堆放在路边,然后纵火焚烧。
霎时,刺鼻的黑烟腾空而起,熏得最近的士兵眼泪直流,莱夫让会骑马的士兵挑选坐骑,剩余士兵搭乘马车,朝着汉堡的方向拼命逃窜。
然而这只是一条林间小路,路况远不如国内的两条罗马式主干道,车队颠簸着前进,时不时有马车出现故障,被遗弃在道路两侧。
日头逐渐西斜,陆战营只剩不到三十辆马车,秩序愈发混乱,那些会骑马的士兵在前面越跑越快,逐渐看不到他们的踪影。而在后方,法军的骑兵悄然而至,追杀这些笨拙迟缓的马车。
双方的距离不断缩短,英瓦伦内心苦涩,“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劝住莱夫,别让他追逐这些该死的战马。”
嘭!
忽然,马车失控侧翻,英瓦伦被甩向路边的灌丛,连续翻滚十来圈,而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
“嘶,我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英瓦伦挣扎着从灌丛爬起,突然听到几声急促的惨叫,透过枝叶的缝隙,他看见法军正在追杀零星的维京士兵,吓得他再度趴下,极力抑制自己的喘息。
不远处,一个骑士正在搜刮战利品,很快被锡制水壶吸引注意,品尝过后感叹:
“这种水壶质量不错,清水没有臭味,比皮革水囊好多了。”
他摸索剩余的尸体,每个维京人都有这种水壶,而且水壶规格一致,底部印着许多奇怪的维京文字和数字,似乎是生产商的名字和生产日期。
“制式甲胄、制式水壶,北境之蛇哪来这么多钱?”
骑士小声嘟囔,趁着同伴不注意,尽可能搜刮更多的水壶。
此外,他还搜刮到许多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存放着针线,盖子背面被磨得透亮,可以作为镜子使用。
骑士望着略显模糊的倒影,内心受到极大震撼,“北境之蛇这么慷慨?”
对比自己的待遇,骑士忍不住小声咒骂,他不敢辱骂国王“秃头”查理,只能把愤怒发泄在首相朗贝托、另外几名内阁成员,以及诺曼底公爵贡纳尔身上。
再然后,骑士翻拣军官的尸体,找到一个奇怪的木盒,揭开盖子,里面是一根安放在直轴上的细针。骑士伸手拨弄细针,松开后,细针恢复原位,依旧指着某个固定的方向。
“黑魔法!”
慌乱中,木盒跌落在地,骑士怀疑这东西附着维京人的诅咒,纠结片刻之后喊来自己的雇从,“小心收好,回营之后让牧师举行驱魔仪式。”
把风险转嫁到侍从身上,骑士继续翻拣战利品,浑然不知旁边灌丛静静趴着一个身影。
时间流逝,骑士们在长官的催促声中结束搜刮,相继爬上马背,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确认敌人离开,英瓦伦离开灌丛,拼命跑向树林深处。许久,夕阳隐没入地平线,他靠着树干喘息,肺叶灼痛得像要炸开。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一双墨绿色的眸子,散发着冰冷的杀意,一头灰狼悄无声息走出阴影,它低伏着前驱,肌肉紧绷,喉咙深处滚动着低沉的咆哮。
下一刻,灰狼直扑而来,英瓦伦拼尽全力向侧旁一滚,腥臭的气息从他身边掠过。
落地之后,灰狼迅疾无比地转身,再度扑向猎物的咽喉。
英瓦伦躲闪不及,只能将左臂护在身前,獠牙被他的护臂阻挡,无法刺入皮肤。他的右手不顾一切地挥出匕首,尖端狠狠捅进了狼的颈侧,温热腥臭的狼血喷溅而出,糊满了他的脸颊和胸膛。
“竟然想吃我!”
英瓦伦利用体重优势把灰狼压在身下,用尽全力搅动匕首,直至灰狼的呜咽彻底断绝。
搏斗结束,他瘫坐在地面喘息,然后拿出罗盘,借助稀薄的月光辨别方向,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直至天亮。
伴随着朝阳升入高空,折磨英瓦伦的坏运气似乎结束了,他幸运地找到一条小溪,贪婪地俯下身子大口啜饮,直到冰冷的溪水灌满肚子。
再度行走两个小时,他被前来接应的山地步兵营找到,在友军的搀扶下撤回后方。
汉堡东门。
见到英瓦伦的模样,莱夫激动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主要原因不在于两人的交情,而是关乎他今后的前途。
这次行动属于私自出战,尽管带回来二百七十匹战马,却造成一百二十名部下伤亡或者失踪,其中还包括自己的副营长!
如今英瓦伦活蹦乱跳回来,莱夫背负的罪责轻了许多,鉴于这批珍贵的战马,他有很大概率熬过这关。
第303章 易北河
返回驻地途中,英瓦伦向莱夫打探消息,“是哪支部队在追杀我们?”
“夏尔·波蒂尼,贡纳尔麾下的男爵,这人迟迟没有等到辎重,于是派遣骑兵向后搜索,结果逮到了我们。”
好端端的一场胜利演变成溃败,莱夫恨极了这个叫做夏尔的男爵,假设这人的动作再快一些,陆战营的损失还会更多。
补给车队遇袭,贡纳尔率军撤出丹麦南部,“年轻人”路易的死活不重要了,他如今的首要目标是看住维格,防止维格闹出更大的乱子。
对照地图,贡纳尔派遣骑手前往易北河的中上游定居点,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防止维京舰队继续深入。
实际上,维格暂时没有这个想法,他如今只有三千人的陆战部队,数量太少,假设攻占中上游的城镇,也无法分出足够的部队驻守。
五月十八日,后续的部队从埃斯比约输送至汉堡,维格担心贡纳尔可能潜伏在某个区域,等待着发动致命一击的时刻。
他不愿重复尼尔斯在马格德堡的悲剧,继续留在汉堡,让部队修缮防御工事,观望贡纳尔的进一步行动。
凑巧的是,贡纳尔同样没有主动开战的想法,他让麾下步兵分散前往各城镇,协助当地领主修建防御工事,试图封锁中上游的河道。
直到五月份结束,双方没发生任何战斗,都在等待敌人露出破绽,战争进入最枯燥无聊的僵持局面。
最北端是“年轻人”路易的军队,丹麦中部则是北欧联军,南方的汉堡驻扎着维格的部队,最南方是贡纳尔的援军。
细究起来,众人各有各的难处,贡纳尔拥有两千名骑兵和同等数量的骑马步兵,以及三千多个步兵,野战实力最强,但是马匹的谷物消耗量极大,需要时刻保持补给线畅通。
假如贡纳尔前往丹麦,放任维格攻略易北河沿岸的据点,截断法军补给线。即便贡纳尔占据丹麦也无法得到补给,最终败给饥饿。
维格的弱点在于缺乏骑兵,一旦远离河流与海岸线,他的补给车队很容易招致法军骑兵的袭击,只能采取相对保守的战术。
值得庆幸的是,国内存粮充裕,足够让他在这场漫长的对峙中撑到最后。
六月一日。
深夜,十几艘划桨长船顺流直下,悄然靠近横亘在河面的浮桥。
“动作快点,别让维京人发现了。”
军官的呼喊声中,船只靠近浮桥,法兰克士兵用铁锯反复切锯桥面,全程保持警惕,唯恐惊动不远处的汉堡守军。
经过不懈努力,他们达成目标,河面中央的一段浮桥失去与两侧桥面的连接,顺着河水往下漂流,这道浮桥出现宽约二十余米的豁口。
“快发信号!”
军官拍了下某个士兵的肩膀,后者模仿鸟类的鸣叫,呼唤停泊在上游的火攻船。
焦急的等待中,上百艘满载柴薪的小船终于抵达,依次通过浮桥中间的豁口,驶向停泊在汉堡河岸的维京舰队。
二百米。
一百米。
五十米。
突然,最靠前的火攻船猛地一顿,法兰克人走到船头,看见前方横亘着一道拦河铁链,由于自身的重量,微微下垂的铁链恰好被河水浸没,导致那些该死的侦察兵没能发现!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火攻船被铁链阻挡,徒劳地横亘在河面上,有人试图用铁斧劈砍铁链,没造成任何损伤。
“什么人?”
两岸哨塔的守军察觉河道中央的动静,立即敲动警钟,有人试图用长弓射击敌人,由于距离太远,浸染着油脂的火箭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弧线,无力地坠入河水。
岸上,各部营区的钟声接连响起,众多维京士兵钻出营房,在基层军官的监督下默默集结,擅自喧哗者会遭到严厉的鞭笞。
河岸边,睡在船舱的水手们惊醒,尽管视野昏暗,但他们早已熟悉船舱结构,迅速卷好各自的吊床,前往岗位待命。
观察远处,水手们看见河面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银光,是兵刃反射产生的光芒。
“夜袭?”
船长发布指令,指挥众人收起铁锚挂满风帆,操纵船只驶离岸边,避免聚成一团,遭到火攻小船的焚毁。
许久,整支舰队分散在易北河的宽阔河面,这些火攻船仍然未能砍断拦河铁索。
行动失败,船员把堆积的柴薪推入河水,划动浆橹朝着上游驶去。黑暗中,维京舰队无法精确瞄准,仅仅砸沉两艘倒霉的小船,奇袭行动潦草收场。
天亮时分,法军船只返回出发地,向卡洛曼报告此行的结果,后者沉默应对,身侧的贡纳尔趁机劝说:
“我早提醒过,维格生性诡诈多变,这种伎俩对他不起作用。不如这样,让我继续监视汉堡,防止维格袭击上游定居点,你们两兄弟前往丹麦接应‘年轻人’路易,赶紧撤回来,如今的日德兰半岛荒无人烟,强行占据毫无意义。”
“还要再去一次丹麦?”胖子查理心有余悸,仍未从上次失败的阴影走出来。
可转念一想,假设让贡纳尔去丹麦北部,意味着自己要留下来应付维格的军队,两相比较,他听从贡纳尔的提议,与兄长卡洛曼再闯一次丹麦。
临走前,胖子查理惴惴不安,“假设维格放弃汉堡,乘船前往丹麦堵我们,那该如何是好?”
“军队登船、卸船都需要时间,没你想的那般轻松,他返回丹麦,大不了我跟着他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