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朱由校对这些事情自然也是门清。
那些官员虽然贪污受贿,但抄家所得合起来也不至于有六十万两?
这里面,估计有很多是锦衣卫吐出来的钱财。
为的,便是迎逢上意,讨得他的欢心。
而商贾的钱财,恐怕也不是自愿,而是被迫。
但.
只要惹不出乱子,不乱了大局,朱由校都不会追究。
他重用魏忠贤的其中一个原因,何尝不是因为要敛财呢?
他可不想成为崇祯。
崇祯十七年,为应对李自成大军压境,崇祯下令皇亲国戚、文武百官捐饷。
尽管规定“以三万为上等”,但最终仅募集20万两白银,远不足以缓解军饷危机。
他那愚蠢的欧豆豆朱由检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将大明皇帝的脸给丢尽了。
是那些人没钱吗?
不!
他们一个个肚满肠肥,每日挥金如土,只是不为国而已。
大明养士两百多年,换来的却是一群不顾国家、自私自利的蛀虫,文臣们可不在乎头上的主子是谁,因为不管朝代如何更替,他们始终能高居庙堂之上。
是故有恃无恐。
李自成攻入京城后,从他们手中搜刮出七千多万两银子,与此相比,崇祯筹集的那二十万两简直就是个笑话。
可惜他是大明这艘破船的掌舵者,不然,真想狠狠拷打手底下的这帮勋贵、贪官。
如此一来,我辽东还会缺经费?
赈灾款还会没有?
只是,这些人和他是一伙的,他这个皇帝不可能背叛自己的阶级。
他可不想在乾清宫睡得好好的,被宫女勒脖子。
当然。
该处理还是要处理。
一下子全部处理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分批处理,提拔新贵替换,那却又是可能的。
猪要一头一头杀,钱要慢慢的收回来。
只要手腕好,天天可以过年。
不过这些事情,都需要从长计议。
“魏忠贤,朕没有看错你。”
得到皇帝夸赞,魏忠贤笑得嘴都要裂到耳朵根子去了。
“为皇爷效命,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谄媚之后,他又道:“奴婢之所以不将贪墨直接上报,还是不想要让这些钱到国库去,那些个臣子,指不定如何贪墨,而到了内帑,便是皇爷说了算的。”
说着,魏忠贤抹了抹眼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他伏地泣曰:“世人都说大明天子住在紫禁城的琼楼玉宇中,享受着后宫嫔妃的侍奉。可陛下看看您住的乾清宫——主殿烧毁至今未修,藻井积灰足有三寸厚,房梁柱子朽烂得像被虫蛀过,金砖裂缝大得能爬进蚂蚁。前几日暴雨突至,寝殿的屋檐漏水如注,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今得商贾献金百二十万,奴婢要他们年后再送百万两过来,到时便可命工部选楠木千根自蜀道起运。待来年春暖,必使九重宫阙焕若新裁,雕甍绣闼耀如日华!”
难怪在历史上,这魏忠贤能够得到天启重用。
实在是太会为领导着想了。
这不是忠臣,谁是忠臣?
魏忠贤,当真是忠不可言!
朱由校笑着说道:“国家困难,大兴殿宇为何?朕苦一苦不要紧,边军若苦,将哗变;百姓若苦,将生事。你的一番好意,朕心领了,朕望你好生办差,多为国事。”
朱由校好似无意的感慨道:“若能有个千百万两,朕也就不必为辽饷的事情发愁了。”
魏忠贤、魏朝见此,纷纷跪伏而下。
“奴婢不能为皇爷分忧,万死。”
“让皇爷受委屈,奴婢岂有颜面苟活?”
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起来罢,便望着你们,多为朕分忧。”
该暗示暗示,敛财可以,有他就会重赏。
但惹出了事情
该甩锅时,他必甩锅。
毕竟朕朕四季常服不过八套,换干洗湿,节俭得很呐!
另外一边,左顺门外,韩爌等人犹在跪谏。
只不过此刻他们不淡定了,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诏狱一点消息都没有。
周朝瑞他们死没死?
孙承宗进去之后就没出来过。
到底,陛下用了什么手段?
不少人已经开始慌了!
第66章 负隅顽抗,中出叛徒
太阳早已经落下了。
夜幕笼罩整个紫禁城。
左顺门外昏暗一片,只有些许宫灯,散播些许光明。
但这这光明随着夜风闪烁不定,仿若随时都要熄灭一般。
“韩阁老,怎么孙侍郎进去了几个时辰,还没有出来?”
一起来跪谏的臣子们,心里已经开始慌了。
“莫要慌张,坚持守住,就有办法!”
韩爌在一边加油打气,然而,他喉咙干涩,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任谁一天没吃饭跪在地上,也会这样。
孙慎行在一边说道:“我这个学生虽然有些顽固,但大是大非面前,他是拎得清的,如今,恐怕是被抓拿到诏狱去了。”
说着,孙慎行面露凄色,呜咽一声,唉声道:“惜我承宗,本有大才,却罹此大难。”
杨涟在一边宽慰道:“侍郎宽心,稚绳虽去,然其精神永存!”
吏部尚书周嘉谟听着,怎么感觉渐渐变味了?
就算是打入诏狱,也还没死吧?
怎么听起来像是死了一般?
他叹了口气,说道:“如今跪谏的人,只剩下六十多人,看来,陛下是不要我等这样的臣僚了,明日即告老归乡。”
君择臣,臣择君。
周嘉谟心累了。
他不伺候了!
“尚书为何说此等丧气话?”
韩爌虽然嘴唇干裂,但那双眼睛锐利无比,里面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他没有输,也不会认输!
大明朝,绝对不能被如今的奸佞之人所掌控!
“陛下若不退,我等便死在此处,让天下人看看,这是什么朝廷!”
东林党操控舆论,在士林之中影响力巨大。
一番舆论宣传,加上左顺门跪谏,可以让很多人打消出仕的念头。
这便是韩爌坚持的原因。
难道我大明朝,真的不要官员治国了吗?
难道陛下,你真的不爱惜羽毛?
吱吖~
左顺门打开。
提灯太监手中八宝琉璃灯的惨白光线刺破黑暗,映得青砖地面泛起森冷幽光,十余名锦衣卫鱼皮靴踏地声沉闷如雷,惊起栖在宫墙上的寒鸦,扑棱棱飞向铅云密布的夜空。
韩爌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浑浊眼底迸出一丝希冀,沙哑嗓音带着颤抖:“陛下终是……”
话音未落,却见王体乾咳嗽一声,细长眼梢掠过跪伏人群,嘴角勾起讥诮弧度。
他展开黄绫卷轴,尖利嗓音如冰锥刺破死寂:“上谕!”
锦衣卫齐刷刷按刀半跪,甲胄铿锵声惊得孙慎行膝下一软。
“朕非桀纣,尔等岂为比干?”王体乾每念一句,手中灯笼便晃过一张惨白面孔。
“左顺门伏阙之举,限明旦前悉罢之。若仍执迷,三尺法不宥!”
“勿谓言之不预也!”
王体乾阴恻恻的尾音在黑暗里回荡。
杨涟猛然抬头,额角青筋暴起,嘶声欲辩:“臣等赤心……”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王体乾冷笑打断:“杨给事中可听真了?雷霆雨露,莫非天恩!若你识趣,就此退去,今日之事,陛下可既往不咎,你还是我大明朝的臣子。”
灯笼陡然照向周嘉谟,老尚书以袖掩面,指缝间渗出浑浊泪痕,喃喃道:“告老…该告老了…”
韩爌却似未闻末日宣判,枯槁手指死死抠住砖缝,嘶吼如困兽:“陛下岂不知!聚党乱政者乃阉竖——”
我们才是忠臣!
他们是反贼!
陛下怎么就不明白,陛下怎么就不知道呢?
王体乾看向韩爌身后的众人,说道:“尔等在诏狱行结党乱政之事,已有确凿证据,若还不知悔改,到了明日太阳升起的时候,在诏狱的,就是诸位了。”
王体乾说完,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