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使好大的胆子。”
阴柔的嗓音从黑暗中浮出,似毒蛇缠绕脖颈,令人毛骨悚然。
魏忠贤披着猩红蟒袍,缓步而来,月光映照下,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似笑非笑,眼中却无半点温度。
他身后,锦衣卫如潮水般涌入,顷刻间将仓廒围得铁桶一般,绣春刀寒光闪烁,映得火光都黯淡了几分。
“哗啦——”
一桶冷水当头泼下,刚燃起的火苗在“嗤”的一声中化作一缕青烟,袅袅消散。
赵集踉跄后退,脊背撞上粮袋,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颤抖着,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魏忠贤冷笑一声,指尖轻轻抚过袖口金线绣的螭纹,声音轻柔,却字字如刀:
“火龙烧仓?赵大使,这招……太老了。”
赵集踉跄后退,脊背撞上粮袋,抖着手指向魏忠贤:“你、你们早就在……”
“早在三天前,咱家就蹲在这海运仓的梁上了。”
魏忠贤轻笑一声,指尖抚过袖口金线绣的螭纹。
“赵大使那‘双层仓’的把戏,演得可真叫一个精彩。”
他一挥手,两名力士立刻踹开相邻仓门。
木板下赫然是发霉的陈糠,而本该堆满新粮的廒房竟空了大半!
赵集见此情形,目眦欲裂。
原来,魏忠贤早就知道他的情况了。
现在才来抓,便是要他再加上一个纵火之罪。
完了,全完了!
魏忠贤居高临下地睨着瘫软在地的赵集,猩红蟒袍在火把映照下泛着血光。
他抬脚将地上未燃尽的火绒碾得粉碎,冷笑道:“海运仓是京城第一大仓,粮册上白纸黑字记着六十八万石。”
他俯身凑近,绣春刀冰冷的刀锋抵住赵集咽喉。
“可咱家瞧着,怕是连六万石都凑不齐吧?”
刀尖微微下压,在赵集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线。
魏忠贤的声音陡然转厉:“你这厮,竟敢玩火龙烧仓的把戏?嘉靖爷年间户部侍郎玩剩下的招数,也配在陛下眼皮子底下现眼!”
赵集突然癫狂大笑,染血的牙齿在火光中森然可怖:“你们懂什么!江南漕银漕粮过手,哪个衙门不沾油水?凭什么独我受罪?我不服!”
“咔嚓!”
魏忠贤刀柄重重砸下,赵集嘴里的鲜血混着碎牙飞溅在霉变的粮袋上。
他慢条斯理掏出素白手帕擦拭手指,帕上金线绣的螭纹渐渐被血渍浸透:“不服?正好。”
他掐住赵集下巴,声音轻柔如毒蛇吐信。
“把都转运使、同知、判官那些人的名字一个个吐出来,说不定.咱家赏你全尸。”
那赵集痴痴呆呆,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怎的,一言不发。
魏忠贤渐渐失去耐心。
“拖去诏狱。”
“记得用冰水泼醒——别让咱们赵大使,睡得太安稳。”
就在此时,一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千户快步上前,俯身在魏忠贤耳边低语。
他刻意压低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戏谑:“厂公,旧太仓那边有动静了。库大使王干炬不知从何处得了风声,这会儿正忙着往仓里运粮呢。”
“运粮?”
魏忠贤细长的眉毛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这倒是有趣。他哪来的粮食?“
那千户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轻声道:“回厂公,是城中几家大户借给他的。据说,王大使许了他们三分的利钱。等查完仓,还要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魏忠贤闻言,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那笑声像是从冰窖里刮出来的风,让周围的锦衣卫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好个王干炬。”
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
“本事不大,花样倒是不少。”
他眯起那双锐利的眼睛,望向旧太仓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墙壁看见那个正在仓皇补仓的身影。
“让他运。”
魏忠贤的声音忽然轻快起来,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等他把仓库填得满满当当,咱们再去会会这位‘能干’的库大使。”
月光下,魏忠贤的侧脸如同刀削般锋利。
他轻轻摆了摆手,身后的锦衣卫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隐入黑暗之中。
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即将上演的好戏伴奏。
另一边,旧太仓内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王干炬大马金刀地坐在仓廒中央,面前摆着个红泥小火炉。
铜锅里白汤咕嘟咕嘟冒着泡,咸菜丝在乳白的豆腐块间翻滚,蒸腾的热气将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脸熏得通红。
“快些搬!天亮前必须把这些粮食都填进去!”
他朝仓门外吆喝了一声,转头又美滋滋地咂了口烧酒。
几个民夫扛着麻袋鱼贯而入,沉甸甸的粮食哗啦啦倒入仓中,那声响在他耳中简直比仙乐还动听。
“大使,最后一车粮到了。”一个书办凑过来谄笑道。
“都是从城南李员外家借的,账上都记着呢。”
王干炬眯着醉眼,拿筷子往仓里一指:“去,把最底下那层给我铺匀实了。”
他夹起块颤巍巍的豆腐,就着咸菜一口吞下,烫得直哈气。
“等锦衣卫的瘟神走了,咱们再嘿嘿”
铜锅下的炭火噼啪作响,映得他脸上阴晴不定。
这旧太仓的规矩,自打他爷爷那辈起就是这么玩的。
上面来查账,下面借粮填仓,百年来哪个库大使不是这么过来的?
想到这儿,他愈发得意,竟摇头晃脑哼起小调来:
“咸菜滚豆腐呦——皇帝老子嗝.不及吾.”
忽然一阵穿堂风掠过,吹得仓顶的灯笼摇晃不止。
王干炬醉眼朦胧间,仿佛看见仓门外的夜色里闪过几道黑影。
但他很快摇摇头,又往锅里下了把咸菜——定是喝多了眼花了。
这深更半夜的,除了他王大人,谁还会在粮仓忙活?
就在王干炬犹疑间,仓门突然被踹开,穿堂风呼的吹了进来,火锅的炭火“噗”地暗了一瞬。
十余名锦衣卫鱼贯而入,为首的百户一脚踢翻铜锅,红油汤泼在账册堆上,浸透了一摞墨迹未干的假粮单。
王干炬还捏着筷子,脸上的油汗仿若停滞。
“诸位、诸位这是……”
阴影里传来魏忠贤的声音:“王大使好雅兴。”
猩红蟒袍掠过满地狼藉,绣春刀尖挑起锅里半块豆腐。
“在旧太仓中,还有闲情逸致吃咸菜滚豆腐,还皇帝老儿不及吾~”
“哼!”
魏忠贤冷哼一声,说道:“我看你是想死了!”
王干炬膝盖一软跪下去,突然发现运粮的民夫全摘了斗笠——分明都是东厂的番子。
他震惊不已。
什么时候,这些人都变成东厂的番子了?
他居然不知道?
看着王干炬震惊的模样,魏忠贤抚掌大笑:“哈哈哈~借粮充库?倒是有几分高明。可你忘了一件事!”
“这京城内外,都在我东厂的监视之下,你以为你做这假粮单,咱家会不知道吗?”
PS:
最近身体不舒服,头一直痛,导致写作无力。
作者君总结了几个原因:
1、撸多了,以致头晕无力。从今日开始,戒撸!今天是戒撸第一日!
2、手机电脑玩多了这个没办法。
3、工作繁忙,上班坐,下班还坐,缺乏锻炼,两个月胖了十斤,工伤了属于是。之后尽量多锻炼少坐,保持好身体!
4、最近运气不太好,前几天被马蜂蛰了手掌,今天喝排骨粥把骨头喝进去了,伤到了食道,现在胸口闷痛,属于是倒了霉了。
作者君尽量调整身体,有更多的精力,为大家创作更好的内容出来!
第240章 内除奸佞,外御强胡
翌日清晨,乾清宫东暖阁内。
朱红的宫门半开半掩,透进一缕微凉的晨光。
朱由校身着明黄色常服,正伏案批阅奏章,朱笔在宣纸上沙沙作响,时而停顿,时而疾书。
忽然,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一名黄门太监躬身趋入,在距离御案三丈处停下,恭敬地叩首道:“启禀陛下,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求见!”
朱由校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
片刻后,他摆了摆手:“让他进来。”
不多时,魏忠贤迈着细碎的步子缓缓入内。
他身着绛紫色蟒袍,腰系玉带,虽已年过半百,却仍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行至御前,他双膝跪地,额头触地:“奴婢魏忠贤,拜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