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 第220节

  徐希皋如遭雷击,浑身一颤,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坐在太师椅上。

  他嘴唇颤抖,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朱纯臣一死,谋逆之事必然败露,他们这些同谋,一个都跑不掉!

  府外喊杀声越来越近,京营将士已冲入前院,刀光剑影间,府中侍卫节节败退。

  徐希皋惨笑一声,缓缓抽出腰间佩剑,寒光映照下,他的面容愈发苍白。

  “想我徐希皋,堂堂定国公,竟落得如此下场”

  他猛地横剑于颈,狠狠一划——

  “噗嗤!”

  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厅堂的朱漆立柱,也染红了他那身华贵的锦袍。

  他的身体缓缓滑落,最终瘫倒在血泊之中,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与此同时,怀宁侯府内。

  孙承萌正与几名心腹密议,忽听府外一阵骚动,紧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

  他眉头一皱,厉声喝问:“何人放肆?!”

  话音未落,房门已被一脚踹开!

  “锦衣卫奉旨拿人!怀宁侯孙承萌,勾结成国公谋逆,罪不容诛!”

  孙承萌大惊失色,猛地起身,怒喝道:“放肆!本侯乃朝廷勋贵,谁敢动我?!”

  为首的锦衣卫千户冷笑一声,挥手道:“拿下!”

  数名缇骑如狼似虎般扑上,孙承萌尚未来得及拔剑,便被一脚踹跪在地,双臂被反剪,铁链“哗啦”一声锁住脖颈。

  “你们敢?!本侯要见陛下!本侯冤枉——!”

  锦衣卫千户冷哼一声:“冤枉?诏狱里自有分晓!带走!”

  武安侯府内,郑维孝同样未能幸免。

  他刚披衣起身,府门已被撞破,锦衣卫鱼贯而入,将他团团围住。

  “郑维孝,你的事发了!”

  郑维孝面色铁青,怒极反笑:“好!好得很!成国公一死,你们便迫不及待来拿人了?!”

  “少废话!”

  一名锦衣卫上前,一脚踹在他膝弯,逼他跪地,随即铁链加身,拖出府门。

  “本侯不服!本侯要见陛下!”

  然而,无人理会他的怒吼。

  夜色深沉,唯有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一场酝酿已久的勋贵谋逆,尚未来得及掀起风浪,便如同纸糊的灯笼般,在锦衣卫的铁蹄下轰然坍塌。

  成国公朱纯臣的鲜血还未干透,他精心编织的谋逆网络却已尽数暴露在阳光之下。

  然而.

  这仅仅是一出大戏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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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凤仪天下,朝纲整肃

  朱纯臣谋逆一案,犹如一块巨石骤然砸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震荡朝野。

  朝堂之上,往日趾高气扬的勋贵们此刻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引来锦衣卫的注意。

  六部衙门里,那些曾与成国公府有过书信往来的官员,更是如坐针毡,趁着夜色偷偷焚毁往来文书,唯恐留下半点把柄。

  京城的街道上,锦衣卫的缇骑如幽灵般穿梭不息,马蹄声踏碎寂静的夜,绣春刀的寒光映照着每一张惶恐的脸。

  诏狱的铁门开合之声昼夜不息,凄厉的惨嚎与绝望的求饶声隐约传出,令人毛骨悚然。

  这场突如其来的清洗,如同一场风暴,席卷了整个朝堂,无人能置身事外。

  乾清宫。

  东暖阁中。

  烛火摇曳,映照着朱由校沉静的面容。

  他斜倚在龙纹御榻上,手中捏着一份锦衣卫的密奏,目光缓缓扫过上面的每一个字。

  渐渐地,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眼中寒芒一闪而逝。

  “成国公朱纯臣伏诛,定国公徐希皋畏罪自尽,怀宁侯、武安侯皆已下狱……”

  他低声念着,指尖轻轻敲击着奏报,似在思索,又似在享受这场胜利的余韵。

  顿了顿,他又看向另一份名单,笑意更深:“六部官员、都察院御史、六科廊的言官,甚至地方豪强……呵,牵连甚广啊。”

  他抬眸,目光扫向殿内恭敬站立的三人:东厂提督魏忠贤、西厂提督王体乾,以及刚刚‘大义灭亲’的成国公世子朱承宗。

  “魏大铛,王大铛,还有朱卿,此事,你们办得不错。”

  三人闻言,立刻躬身行礼,姿态谦卑至极。

  “臣等不敢居功!”

  魏忠贤尖细的嗓音率先响起,他微微抬头,谄媚一笑。

  “朱纯臣谋逆,实属胆大妄为,其阴谋之所以破灭,全赖陛下圣明烛照,洞察秋毫!”

  王体乾亦紧随其后,低眉顺眼道:“陛下天威浩荡,逆贼无所遁形,臣等不过是奉命行事,岂敢言功?”

  朱承宗则深深伏跪于地,额头几乎贴到冰冷的金砖上,声音微颤:“为陛下效死,乃臣之本分!臣……不敢言功!”

  朱由校静静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片刻后,他轻轻一笑,语气温和却暗含深意:“你们的功劳,朕不会忘记的。”

  话音落下,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唯有烛火微微跳动,映照出三人各异的神色:

  魏忠贤眼中精光闪烁,王体乾低眉顺目,而朱承宗则死死攥紧袖中的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不敢泄露半分情绪。

  “该有的赏赐,朕不会抹了去。”

  此话一出,自然是引得三人一阵感恩戴德。

  奖赏完三人之后。

  朱由校看向司礼监掌印太监魏朝,问道:

  “魏大伴,清丈北直隶土地与整顿京营之事,朝中朝外,可还有人反对?”

  魏朝闻言,立刻趋步上前,躬身禀道:“启禀皇爷,如今朝野上下,无人敢对新政置喙半句!”

  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说道:“那些兵部的老爷们,往日对京营改制推三阻四,如今恨不得将改制文书誊抄百遍,连夜呈递;北直隶的地方豪强,先前隐匿田亩、阻挠清丈,现在却争相献上田册,唯恐落后半分。”

  朱由校对这些文官、地方豪强的举动丝毫不奇怪。

  在这个节骨眼上,若还有不长眼的敢说个不字,锦衣卫的驾帖朝发夕至,一顶逆党同谋的帽子扣下,轻则抄家流放,重则满门抄斩!

  他们岂敢放肆?

  魏朝说完,很是自然的拍个马屁:“全赖皇爷圣明烛照,如今新政推行,再无阻碍!”

  朱由校微微颔首,面色很是淡定。

  朱纯臣谋逆案的余波仍在震荡,朝堂上下人人自危。

  那些曾经对新政阳奉阴违的官员,此刻都噤若寒蝉;地方豪强眼见勋贵集团土崩瓦解,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这正是推行新政的最佳时机。

  他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跪伏在地的朱承宗。

  这位大义灭亲的成国公世子,此刻虽保住了性命,却如同惊弓之鸟。

  “朱卿。”

  皇帝的声音忽然温和了几分。

  “你虽立下大功,但要想顺利承袭国公之位,还需再建新功。”

  他指尖轻点案上的北直隶地图,轻声说道:“清丈田亩之事,你即日启程,协助洪承畴。”

  朱承宗浑身一颤。

  清丈田亩?

  这是要他去捅马蜂窝!

  那些盘踞地方的豪强,哪个不是与朝中官员盘根错节?

  此事办成,他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但当他抬头对上皇帝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后背顿时沁出一层冷汗。

  弑父之罪尚可遮掩,但若违抗圣命,恐怕这世上,都无他立锥之地了。

  “臣,遵旨!”

  他重重叩首,声音嘶哑。

  横竖已经得罪了满朝文武,再多得罪些地方豪强又如何?

  既然踏上了这条船,就只能跟着皇帝走到黑。

  安排完朱承宗,朱由校在看向魏忠贤。

  “魏大伴,依你之见,这些谋逆之人,当如何处置?“

  魏忠贤闻言,立刻趋前一步,躬身禀道:“回皇爷的话,谋逆乃十恶不赦之首罪。”

  他细长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按《大明律》,主犯当夷三族,从犯亦需抄家斩首流放,以儆效尤。”

  “既如此”

  皇帝的声音忽然一沉。

  “着三法司即刻会审,务求速决。案情审定后,将逆犯名录、罪状尽数刊载于《皇明日报》,昭告天下。”

  魏忠贤眼中精光一闪,立即接道:“皇爷圣明!老奴这就去督办《逆臣录》的编纂,定叫这些乱臣贼子的罪行大白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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