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姐姐,你能不折腾吗?”
“好你个魏朝。”
见魏朝还不为所动,客氏脾气也上来了。
她自诩与朱由校的关系亲密,莫说是强闯慈庆宫,便是做出再过分的事情来,也不会被处罚。
等她见了皇嗣,一定要你这肥阉好看!
“你不去通传,我自个儿去见!”
说着小跑出了慈庆宫西配殿,朝着端本堂而去,却被守门的卫士阻拦。
无有皇太子相召,他们自然不能放客氏入内。
“尔等可知我是谁?我乃当今皇嗣,未来的大明皇帝的乳母,你们敢挡我?”
说着便要强闯进去。
“便是殿下乳母,也需得召方才能进。”守门的锦衣卫‘大汉将军’当即呵斥道。
“翻天了,欺天了,由校,你便看着这些下人欺辱客奶奶?”
一边在西配殿装鹌鹑的魏朝见此情形,知道这一劫也躲不过去了。
他奶奶的。
客氏原本在乾清宫,到底是谁急匆匆放她过来的?
他小跑到客氏身边,说道:“我的姑奶奶,别喊了,万一惹太子爷生气了,该当如何?”
而这阵喧闹,很快便传到了朱由校耳中。
听完贴身太监的通禀,朱由校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有人铤而走险,意图行刺。
他在朝中强势,损害了不少人的利益,难免有人要害他性命。
但转念一想,便是要害他性命,谁敢如此光明正大?
终明一朝,从未有之。
“殿下,客氏在堂外喧闹,该如何处置?”
客氏
朱由校眼睛闪了闪,说道:“让她进来吧。”
这位原历史上的奉圣夫人,与朱由校有着超越主仆的亲密。
甚至于朱由校称客氏为「客奶奶」,允许其乘凤辇、着翟衣(皇后规格),并赐「钦赐奉圣夫人关防」印信,使其权势堪比后妃。
客氏每月数次出宫「归私第」,仪仗「赫奕照衢路,望若卤簿」,朱由校必亲送至午门,目送其舆驾远去方返。
并且,氏与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结为「对食」(名义夫妻),形成「内廷客魏共掌,外朝阉党横行」的权力结构。
虽然朝纲崩坏、皇权沦丧与士人离心的锅不能完全扣在一个女人身上,但与她绝对有脱不开的干系。
这种主仆倒置、权欲噬主女人,历史上的朱由校能够容忍。
但如今的朱由校.
绝不姑息!
第19章 非梦似幻,至孝皇嗣
很快,客氏便入了端本堂。
只见客氏此刻形容狼狈不堪,一头乌发凌乱披散,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脸颊。衣衫褶皱纵横,领口微敞,露出脖颈处暗红指痕。
她眼眶通红,蓄满盈盈泪水,紧咬下唇强忍呜咽,柔弱模样似遭了天大的委屈。
“殿下,奴婢被人欺负了。”
客氏呜咽哭泣,就要朝着朱由校身上扑来。
周遭贴身太监立即挡在朱由校面前。
“殿下?”
客氏见到朱由校冷峻的脸上,丝毫没有心疼的模样,心中一惊。
只好呜咽更大声,眼泪横流,哭诉道:“殿下,那守门的卫士好生无礼,不仅强打奴婢,还有猥亵之举,还望殿下为奴婢做主,杖死那两个卫士。”
好恶毒的女人。
那两个卫士不过履行职责罢了,便要夺人性命?
朱由校没有回话,而是看着客氏身后的魏朝,不悦的问道:“怎么回事?”
魏朝扑通一下,跪伏下去,肥硕的身躯颤抖着说道:“回太子爷的话,客氏自乾清宫而来,说要面见太子爷,奴婢怕扰了太子爷兴致,便不做通传,没想到客氏她居然敢冲宫,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说完手掌便朝着两颊掌嘴而去,啪啪直响。
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魏朝虽然与客氏对食,但如今看嗣君对客氏的态度,可不似之前一般。
他自然是要当个不粘锅了。
“好你个魏朝!”
客氏脸上露出怨毒之色,狠狠瞪了魏朝一眼,转头对着朱由校说道:“殿下,此人害得我们母子不能相聚,又口出狂言,诋毁奴婢,殿下,不能饶了这阉竖!”
“够了!”
朱由校大喝一声,直接让客氏神情凝固,面目表情呆滞起来了。
“殿下?”
客氏一脸不敢置信。
朱由校从来没有吼过她,甚至大声一点的责罚,都从未有过。
今日是怎么了?
“殿下,我是客奶奶啊!你难道不记得我了?”
客氏想要唤醒以前的朱由校。
但如今占据这具身体的魂灵,早不是以前的朱由校了。
朱由校当即说道:“客氏,你为孤之乳母,此事我自然知晓,但太子乳母,便能在紫禁城肆意妄为吗?”
见朱由校一副要问罪的模样,客氏心中一凉。
但她仍旧要做最后挣扎。
“奴婢冲宫确为不对,但是魏朝不愿通禀,而奴婢想念殿下得紧,担心殿下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是故冒死前来,谁知那守门卫士粗鲁不堪,方才喊出声来,惊扰了殿下。”
这女人,倒也不蠢。
朱由校说道:“宫里的规矩,难道你不知?”
客氏当即跪伏下来,面颊对着大理石砖说道:“宫里的规矩,奴婢自然知晓。”
“既是知晓,便是知法犯法,仗着恩宠,便想为逾矩之事,客氏,你可知罪?”
知罪?
客氏泪流满面。
如果说之前她是装哭,那现在她便是真哭了。
“奴婢知罪了,万望殿下记在奴婢侍奉多年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次。”
自古无情帝王家。
客氏算是知晓了这七个字的意思。
难怪说皇位会使人性情大变,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以前她还不信,但如今,她是完全信了。
“魏朝,此罪该如何处罚?”
魏朝笑容很是勉强,说道:“殿外喧哗,按律当斩。”
按律当斩?
客氏被吓得瘫坐在地。
朱由校见敲打得差不多了,说道:“客氏,念你多年侍奉之功,免你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拉出去,杖责三十,今后无孤之命,不得出西二所。”
中国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要杖责三十的时候,客氏肯定是不肯的,但如今你要按律当斩,客氏便也觉得这杖责三十没什么,像是捡了大便宜一般,不仅不会怪罪,反而叩头谢恩。
客氏被拖出去后,朱由校看向魏朝。
“你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宫中的事情,不需要孤来教,今日这件事,不许再有下次了。”
砰砰砰。
魏朝头磕得震天价响,再抬头时,额头上已经是有红印子,溢出血来了。
那模样,着实有些凄惨。
“若有下次,太子爷便将奴婢一身油剐了点天灯。”
朱由校挥了挥手,说道:“你去监刑。”
“奴婢遵命。”
魏朝爬着出了端本堂,朱由校则是弹了弹身上恳拢档溃骸叭デ骞!�
朱由校作为泰昌帝长子兼法定继承人,按《大明会典·丧礼》须行“斩衰三年”之礼,停灵期间每日需五哭三奠(晨、午、夕、昏、夜五个时段哭灵,早、中、晚三次祭奠)。
之前因乾清宫被李选侍所占,礼节被干扰了。
如今乾清宫归正,朱由校自然是要去做孝子了。
哭灵乃是正统性的强宣称。
朱由校可不想背上违背仁孝之道的骂名。
当朱由校仪仗到乾清宫的时候,发现此地已经是哀声遍地了。
跪伏而下的朝臣百官,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涕泗横流,身体抽搐者不知多少。
朱常洛方才登基一个月不到,没想到在百官心中,却如同身生父母一般。
当然
朱由校明白,其中做戏的成分还是比较多的。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此刻的朱由校,早已经双目微红,眼眶中泪水积蓄,短短三秒内,他将这辈子所有的糟心事都想了一遍。
没想到还真当场哭了出来。
“父皇!奈何弃儿臣于雏弱!”朱由校快步走到灵前,稽颡恸哭,以额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