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瑾哄我耶?”
“哄你作甚?”
周瑜白他一眼,将其中细节为他娓娓道来。
“汉王为定凌烟阁之事,尝召瑜、亮、诩、干等人共商大计。
你眼下所听闻之凌烟阁诸事,尚有我一分出力,试问我得消息,岂会慢于袁耀?
此汉王谋划天下之计也!
若只以凌烟阁星位诱之,或能使世家拿出一些浮财,但要他们为此伤筋动骨,则得不偿失。
今则不然!
世子之争,从龙之功,成王败寇,殊死一搏。
今时今日,豫州世家扶袁耀,江东世家匡伯符,尽两州之人杰,尽入汉王彀中矣。
只有这有进无退,赢家通吃,利益回报足以将他们所有之付出投资,一本万利的世子之争。
才能让这些世家打破头,争出命!
至于你我?
不过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道君王爷,操持天下的棋子罢了。
吾尝闻孔明言汉王执棋生平仅见,闻庞统言汉王落子,不可言说。
初时不明其意,我今观之,果真棋艺高绝,生平仅见,不可言说。
世家追名逐利,取万民之财以自用,大汉四百载之人杰无数,尽一生之才,而不能止。
今汉王不制世家,以名利驱之,取世家之财,以馈万民。
此黄天太平之功,千秋万世之业也。”
他说着,羽扇颓然,白衣落寞,与孙策四目相对,眼底是如出一辙的无奈。
“生逢汉王,当治天下。
伯符与我,又能如何?”
“哈哈哈”
孙策怆然大笑,“生逢汉王,此万民之幸,我之哀也。”
当策党行动之后,大世家带动小世家,互相拉一把言说凌烟阁之事,渐渐的释放藏奴之事,已遍及江东各郡。
短短时日之间,偌大之江东,竟为袁术治下扩增民众人口近三十万。
这当然不是江东世家的极限,却是投靠孙策之世家子们的极限,毕竟这说到底也只是一场投资。
然而仅仅是数日之间,增加人口三十万这数目已经足够吓人了。
当这个消息送至寿春宫时,清坐蒲团与庞统对弈的道君王爷,投子认负,道了句:“善。”
当日赏下三个泼天大功,供策党分食之。
要知道泼天大功难得,淮南世家们又是施粥,又是置民的忙活半天,也不过是一众小功、中功不等。
随着此事传至袁耀处,只听闻在书房得刘晔授课的他,当场砸碎了案上砚台,随即便闻房内戒尺抽打声不绝于耳。
袁耀书房。
衣袍上满身墨点的刘晔,又抽了袁耀几下手心,直抽的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才冷声问之。
“公子,冷静了吗?”
“老师!
大好形势,一兮倾塌,耀儿如何冷静?
他孙伯符,不过袁家下人,生而卑鄙,以亡父所遗之玉玺,窃得父亲之爱。
他凭什么得父亲偏爱至此?又凭什么连那些江东世家也都要去帮他?
明明我才是袁家嫡长子,明明此番裹挟一众世家,倾大势压来,他当成齑粉矣!
坐视我袁家大业,为一外贼窃之,耀如何能服?
死也不服!!!”
他双眼通红,强硬伸着被戒尺抽打的有些颤抖的手,直挺挺站着,目光直视刘晔。
刘晔长叹一声。
“江东世家支持的不是袁策,只是不能眼睁睁坐视你身后的豫州世家坐大罢了。
此间事,说是世子之争,实是两党之争,是世家之争。
这天下事,说白了,终究还是世家事啊。”
“那就让他们也出人!
江东那些世家们,能给汉国增加三十万人口,咱们就加五十万!
一百万!!!
以我袁家之盛,就不信争不过他”
然而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刘晔只淡淡一句话,就问的他哑口无言。
“可是公子,这偌大袁家,他是你的吗?”
袁耀怔然无声。
良久他像是终于冷静下来,伸出小手,可怜巴巴的拉了拉刘晔衣袖。
“老师,你会帮我的吧?”
“袁家之事,皆在汉王,他为天下世家之首,生锦衣,享玉食,岂能纵你胡为,败坏自家根基?
今只得由公子出马,尝试说服袁家亲近支持你之人,私放一些藏奴,我再去游说其余豫州世家,尽力而为。”
袁耀闻言大喜,当即想到一人。
“胤叔最爱我,我今求他,其必从之。”
“如此甚好。”
师徒二人计较已定,各自按计行事。
翌日,寿春宫侍者来报:
“袁胤求见。”
随着一声钟磬声响,宫门大开。
袁胤越重重宫门,步九层之阶,缓步入殿。
“胤,参见大王”
时隔多年,同样的寿春宫,同样的兄弟二人,那一声堂兄,已再难出口。
第281章 达则兼并天下!
寿春宫殿灯火辉煌,袁胤伏跪地上,仰望那张云烟缭绕间熟悉又陌生的脸。
“臣胤,参见大王!”
“何事?”
“耀儿他今日来寻我,言说释放袁家藏奴之事,小孩子见识浅薄,不敢来说与大王。
胤寻思这也是于民有利,于国有功之事,若能为之,稍释一些藏奴,既不动我袁家根本,又能调动世家一道为国出力。
特为此来寻王上,以请恩准。”
袁胤俯身长拜,伏匐在地,等待着袁术决断。
当时天真的袁耀还来求他私放一些藏奴,说什么:
【以袁家之家底,父亲必不查觉,况且就算察觉了,也不定会因这点小事,就处置他们两个至亲。】
可只有切身挨过袁术那脚的袁胤才知道,以他这位堂兄的性子,眼底哪容得半分情份?
孙策和孙家活着有用,他就能让孙策成为袁策,待他比亲生儿子还亲。
毛玠和杨奉死了有用,他就能杨奉陪着毛玠日夜凌迟,对他满口冤情视若无睹。
莫说旁人,便连你袁耀身为亲子,都落得眼下处处受制于袁策的境地,又何况于胤这个所谓的堂弟呢?
可毕竟身为袁耀党最大的支持者之一,他如今能做的,也唯有在汉王处多说些好话,看能否通融罢了。
忐忑等待中,他终闻一声钟磬,有淡淡一字传来,曰:
“可。”
“谢王上天恩,臣告退。”
袁胤执礼,面朝汉王,趋步而退。
望着袁胤欢喜而退的身影,前来为他添茶的小乔,不由捂嘴而笑,
“大王~瞧您把胤弟吓得。
您若要释放袁家藏奴,以增户籍,何不亲力为之?
莫说您动自家的产业,又挨不着旁人,便是真要那些世家一一照办。
只一声令下,妾身看他们谁敢不从?”
“小妹,你又调皮。”
都没等袁术发话,正在研墨的大乔,就轻轻一弹指,敲在她额前。
“胡言乱语说些什么呢?大王自有大王的思量,忘了我平日怎么教你的?
莫谈国事。”
“阿姊~”
小乔我见犹怜的捂着额头,上来就拉袁术的衣袖。
“大王你看,你出征不在的时候,阿姊她每天都是这么欺负我的。”
大乔:“.”
“好了。
在我这谈些国事倒没什么,只别让旁人瞧了去。”
见她姐妹玩闹,袁术也笑着帮小乔揉了揉额头,谓之曰:
“一声令下,莫敢不从,这世间事,哪有这般容易?
朕可以定下规矩,善待百姓者、释放人口者、返还土地者,可以得功绩,以利诱之。
如此则是否实行,全凭世家自愿,不屑一顾者有之,而有需要者自为。
但朕不仅仅是这荆、扬、豫三州百姓的汉王,更是袁家家主,天下世家执牛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