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怀此死志,孙权望向周身,从蒯越到普通士卒,所有人无不眼巴巴望着自己,似乎在等自己投降?
孙权:“.”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别说自己是小兵仙了,此等绝境,哪怕是项王在此,也得折戟成沙。
所幸恰在这时,袁术的船只靠近过来,其上那道头戴平天冠,君心莫测的身影,居然朝他笑了。
“仲谋做的好大事!
此来荆襄,不负我望,为朕立下如此大功,今能一战平定荆襄九郡,皆仰赖你之功劳啊!”
孙权:“???”
孙权这里茫然失色,不明其意,可周围似蒯越与其他荆州人等看向孙权的目光却彻底变了。
蒯越失望痛心,凝视着孙权,话语近乎声嘶力竭。
“孙仲谋!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以你这等连行军打仗的常识都不知道的水平,却能每次连战连捷,一碰到袁军就能千军辟易。
难怪以你孙家在淮南的地位,却投降如此之快,丝毫不顾及可能会牵累孙家满门皆灭。
原来是你,从始至终一直在欺我!
甚至你此前几次救我,定然也都是有袁军配合,否则岂会每次都如此顺利?为得就是借我之口,将你推上大将之位。
是我蒯越无谋,错信于你,误我荆襄。
我明白了,你定是要报孙文台当年万箭穿心之仇!
以我荆襄黎庶百万之血,雪你一人杀父之仇,好,孙文台当真是虎父无犬子,生了好儿子。”
说通了,全都说的通了!
孙权:“.”
察觉就连自己最亲近的老师,周围这些跟随自己一路逃命至此的亲兵,都隐隐拔出刀剑对准了自己,孙权心丧若死,只是无力呢喃。
“我不是,我没有!”
然而事已至此,又有谁还会信他?
袁术乘势也赶紧吩咐孙策登岸。
“你弟弟今次立下如此大功,我儿还不上去将我们的大功臣迎回来?
眼下伯符你已过继我名下,这样吧,便封仲谋为乌程侯,继承文台遗志,赐寿春豪宅一座,终生受享荣华。”
闻听袁术此言,荆州众人哪疑有他?
试问如果孙权果真背叛袁术,对袁术恨之入骨,那袁术怕不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又岂会受此封侯之赏?
事情还不够明显吗?
他孙权就是故意的!
假意投降,其后一直和袁军配合,直到袁军将荆州能打的大将一一剿除,最后不得已以他为将,一战倾覆十万大军。
此时此刻,从蒯越,到周围众将,无不对孙权深之入骨,要不是被袁军万箭指着,估计杀了他的心都有。
而这等被误认为背叛,被之前最亲近之人深恨,又根本无从解释的诛心之刑,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特别是袁术的那番封赏,蒯越这些荆州人听不明白,久在袁营的孙权却是再熟悉不过。
什么赐寿春豪宅一座,终生受享荣华?分明是要将自己终身圈禁。
至于所谓的乌程侯,继承先父遗志,更是用心险恶。
为得就是将自己假意诈降,牵累荆襄九郡,将十万大军毁于一旦之事坐实。
只要此事一旦坐实,试问就连他孙权这样,降敌之后,履立战功,口口声声跟袁术不共戴天,甚至用杀败袁军的行为,证明自身忠心的人。
都能是袁术草蛇灰线,从久远之前就巧妙埋下的暗子。
试问天下诸侯,还有谁敢用,敢信袁营投降之人?
因为无论这个人杀败了多少次袁军,立下了多少功绩,都有可能是为了更深远的图谋。
当其在关键时刻揭开面目,一朝反水,便使千秋大业一兮倾覆。
袁术这是要借自己为榜样,彻底断了袁营上下所有人的投降之机!
因为没人知道,眼前投降之人,会不会又是袁术布局深远的算计。
孙权此刻当然可以大声斥骂袁术,乃至以死明志,破了袁术的计策谋划。
可这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眼下同样也是袁术给他的机会与交易,是选择配合袁术完成布局,从此当个被圈禁的乌程侯,在寿春了此残生呢?
还是选择死。
孙权当然不想死,他才十几岁,他还没娶妻生子,还有大好年华没有活过。
今时今日,孙权终于第一次体会到了,自己大哥在直面袁术算计时,那种束手束脚的无力感。
他此前总瞧不起大哥,觉得他认贼作父,甚至过继给袁术为子,而不知道反抗。
可.是不想反抗吗?
他孙仲谋可算体会到了,轮到他头上,也是一样。
操弄人心,如提偶绳,困兽囚笼,如蛛结网。
非不愿反抗,实不能耳!
这个心比天高的少年,在蒯越、亲兵这些曾经相信他,如信神明,如今憎恨他,恰似厉鬼的怨恨目光下,一夜之间从少年长大了。
他低下了高高昂起的头颅,在大哥亲自过来的迎接下,朝楼船之上的袁术长拜一礼。
“得蒙袁公厚爱,权.幸不辱命。”
“仲谋无需多礼,我与你父旧交为友,眼下文台已逝,其妻子,吾当养之。
今日有你之助,倾覆荆襄九郡,以报之血仇,想来有子如此,文台兄在天有灵,亦能含笑于九泉。”
孙权在孙策的搀扶下起身,兄弟二人相视一眼,也不知似哭似笑。
“大哥,你说父亲知道了,他会欣慰吗?”
“仲谋.我们回家。”
第224章 袁公路,威震华夏!
“好!有伯符、仲谋你们两兄弟倾力之助,何愁大业不成?”
由孙策接回了孙权,袁术这才将眸光落在一副对孙权失望透顶的蒯越身上,轻笑谓之曰: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蒯先生何作此女儿态?
成王败寇,今刘景升败局已定,术久闻先生高才,名冠荆襄,眼下何必为一冢中枯骨而效死力,空负一世匡国辅政之才情?
纵使先生果真忠义刚烈,目下襄阳已成泽国,成千上万的百姓尚在水生火热之中。
先生一己之名节,比之苍生何?还望先生以襄阳黎庶苍生为重,辅佐我救济安民,以保荆襄。”
蒯越:“.”
袁术这一番话说完,蒯越那表情极为复杂,看向他的眼神的古怪起来。
襄阳一片泽国?百姓水生火热?
是吧,襄阳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这玩意是谁导致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现在你拿这玩意道德绑架我投靠你,来帮你救济灾民?
越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此人之厚颜无耻,居然比之邢道荣更甚!
他此前以为,邢道荣已经是此道高手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难怪邢道荣只是义子,您是义父了。
似乎注意到他古怪的眼神,袁术脸不红心不跳,淡然视之。
“水淹襄阳,非我本意。
此刘子扬之谋也,术实不知。
竟敢私自谋划此等毒计,蒯先生放心,待尽取荆襄九郡,吾必斥之,让他绝不许再做这样的事。”
袁术说着,抬眸看向跟在身后文士间的刘烨。
术大怒,斥之!
“刘子扬,枉我对你如此信任重用,未曾想你竟背着我私自做下这样的事,你.你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
记住,下次没有我的允许,绝不可再行此等毒计。
这次嘛,就贬你为救灾一小吏,负责此次水患赈灾事宜,亲力亲为救济每一位百姓,以赎前罪。”
刘烨:“???”
好好好!难怪何时堵塞水路,何时掘开河道,许褚一人即可完成,他还说袁公为啥非要让自己一块过去。
还美其名曰计算分流泄洪之渠,以减少百姓伤亡,让自己不好拒绝。
结果原来在这等着自个呢?
袁公路!此等过河拆桥,坑害谋臣之举,你就不怕我因此寒心,从而生出异心吗?
等一下!
他自个好像本来就身在袁营心在曹,本就满怀异心来着?
这次不过是被他用苍生黎庶所绑架,这才勉为其难帮他操持汉江决口之事。
嘶~袁公路这家伙好像根本就有恃无恐,已经怀有异心的就根本不怕生出异心,我刘子扬这个哑巴亏,难道还吃定了?
不止如此,自己好像还得继续帮他救治灾民,以安荆襄人心?
至于说故意在救治灾民之事上添乱?
想要这些百姓都是因为自己而沦落到这帮境地,念及那一双双望着自己祈求活命的眼神,他又哪还下得去手?又怎不尽心竭力,以安良心?
可恨!着实可恨!
合着自个不仅被他坑了,还得给他擦屁股。
袁公路,简直欺我太甚!
烨回去就写书信发往寿春,接下来袁耀的学业功课加一倍,不!两倍!
等打完仗回去,老师我就亲自抽查!
不提刘烨这里敢怒不敢言,甚至都不敢怒视袁术,只低着头咬牙发狠,要把怒火宣泄在袁耀的功课上。
却说袁术说完,便重又看向蒯越,谓之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