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连的单位是彭刚自己编的,还不是上帝会武装的编制单位。
由于团营令只是刚刚发出,蒙冲总部之外上帝会分部人马都还尚未抵达预定的金田团营地集结。
上帝会还未正式开始大规模整编武装力量,目前各地的编制十分混乱。
天国早期的军政制度,主要是由核心决策中文化水平最高的冯云山负责制定。
彭刚已经把他的编制建议提交给了冯云山,希望冯云山能够采纳。
只是编多少人为军,怎么编,定什么单位,目前冯云山还在研究。
彭刚点了四个步兵连,收拾好行装弹药,会同杨秀清、冯云山拨给他的三百精锐前往勒马。
领头的两个人彭刚都比较熟悉。
杨秀清调拨给他的两百精锐由杨秀清的亲信陈承瑢统带,冯云山调拨给他的的一百精锐由卢六统带。
两人在上帝会的资格都很老,尤其是卢六。
历史上的卢六和冯云山一同被逮捕后遭严刑拷打致死。
这次或许是彭刚早早地把冯云山等人捞了出来,卢六因此捡回了一条命,活到了现在。
太平天国成立后,卢六被追封为嘏王,是最早跟随冯云山的元老级人物。
卢六是道光二十四年就追随冯云山的,论资历,卢六比萧朝贵、杨秀清都老。
杨秀清和冯云山派来的人都很有分量,足见他们这次对攻打武宣县县城的重视。
途经红莲坪,彭刚一行人在红莲坪稍稍歇了歇。
彭刚喝着萧国伟递上来的茶水,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最初在平在山扎根的地方。
前年他在每个棚屋前钉的木牌子都在,木牌上厨房、食堂、宿舍、仓库、教室、厕所之类的字迹依然清晰能见。
每个棚屋除了教室之外基本保留了原来的职能。
最大的区别是周围多了很多棚屋。
这里仍旧有人居住,去年夏天重新来投奔彭刚二舅萧国伟一家子在红莲坪管着一群蔑匠。
红莲坪周围竹子多,便于就地取材,彭刚由此将这里规划为竹器生产基地,生产些竹篮、竹筛、筲箕、竹蒸笼、竹畚斗、竹耙、箩筐、竹扁担、竹扫帚、竹笠、竹背篓之类的竹器。
彭刚望着满地满仓的竹制品,感慨竹子真是个万能的好材料,啥东西都能做,甚至还能用来刮屁股。
参加此次攻打武宣县县城另一支重要武装力量,艇军的罗大纲、苏三娘、邱二嫂所部人马早已在勒马等候彭刚多时。
“兵贵精不贵多,这些汉子都是我们艇军最精悍的汉子!足足三百六十人!有一百二十人还是我在广东时就结识的好兄弟!”
见到彭刚的人马翻山越岭来到勒马,罗大纲非常激动。
张嘉祥起事时他在忍,往日的艇军旧友陈亚贵都称王了,现在都快要打到桂林府了,他还在忍着埋头练兵。
现在终于能够一展拳脚,洗刷江口圩兵败的耻辱,罗大纲焉能不激动?
“好啊!有艇军兄弟相助,何愁拿不下小小的武宣县城!”彭刚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眼前的三百六十人身强体壮,杀气腾腾,显然是艇军的精华。
为了拿下武宣县城,罗大纲和艇军,这次也是豁出去老本了。
“这位便是平在山的彭相公?竟生得如此高大英俊,貌比潘安。”一名二十八九岁,江湖气与风尘气兼具的,腰间挎着一把雁翎刀的女子笑盈盈地于罗大纲身后迎了上来。
彭刚由于没有去桂平城赴鸿门宴见李孟群,他的团董早已经让李孟群名正言顺地给撤了,现在已经没人再叫彭刚团董。
两年来彭刚的身高继续往上窜了有三厘米的样子,现在估摸着有一米七五的裸高。
在这个时代的广西,他确实称得上是高大。
至于英俊,彭刚五官周正,不考虑后脑的那根辫子,他自认为不丑。貌比潘安确系言过其实。
“这位便是邱二嫂吧。”彭刚和邱二嫂打了个照面,“素来听说二嫂和三娘是艇军中的两支花,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以前只是听说过邱二嫂,却一直没有见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邱二嫂。
邱二嫂同苏三娘,也是孀居于勒马的寡妇。
苏三娘的苏姓是亡夫的姓,苏三娘本姓为杨姓。
邱二嫂的邱姓亦是亡夫邱二之姓,至于本姓,邱二娘被送人当童养媳的时候太小,早就忘了,只记得自己原来是贵县湛江云柳村人。
苏三娘的身世虽较为凄惨,可还是比邱二嫂要幸运得多。
至少苏三娘的亡夫苏三深爱着苏三娘,苏三娘现在又与罗大纲互生情愫,苏三娘不怎么缺爱。
邱二嫂的亡夫邱二则是一个富农出身的地皮无赖,未满十八岁就因吸食鸦片败光家产,欠下一屁股印子钱。
邱二是邱二嫂落草之前亲手杀死的。
邱二嫂虽然只有二十九岁,却已是从业十四年的资深水匪。
广东海寇为逃避广东水师和英印海军的剿杀沿珠江水系进入广西后。
广西当地的水匪头领被兼并的被兼并,被火并的被火并,十不存一。
邱二嫂是为数不多能存续到现在的本地水匪。
“已备好宴席为上帝会的兄弟们接风洗尘,请~”
第101章 艇军
勒马位于平在山西部边缘,黔江之侧的一片浅沙洲之上,苇荡丛生,是水匪们理想的栖身之所。
浔州府排得上号的天地会艇军,基本上都在黔江、郁江、浔江江畔、江心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隐秘沙洲作为基地。
其职能和山匪的山寨差不多,只不过水匪们的水寨流动性强。
一旦遭到官军围剿,形势不利,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圈占的沙洲水寨,将全部家当装船,乘舟遁逃,不会强守水寨。
艇军勒马水寨的主人是邱二嫂,罗大纲和苏三娘因与邱二嫂关系融洽,邱二嫂也信任他们两人,这才收留了罗、苏二人。
勒马附近的棚屋并不多,只有四五十来间棚屋。
船只倒是有两百六七十艘,不过都是小船。
彭刚注意到大部分艇军都是直接住在船上,很少上岸。
船既是他们的交通工具,谋生工具,也是他们的家,艇户们的工作生活休息基本都在船上。
对此彭刚也没感到特别意外,毕竟艇军在入天地会之前,就是一群耕水为生的艇户(疍民)。
邱二嫂是个热情好客的人,至少对彭刚带来的这些上帝会人马很热情。
尽管目下是大灾之年,艇军们的日子也很艰难。
邱二嫂还是拿出了原本用于运到武宣换粮的河鲜干货来招待他们,甚至还备有酒,接风的宴席摆得十分丰盛。
窥一斑而知全豹,见一叶而知深秋。
上桌吃饭,也能观察出三支队伍的纪律松严程度。
艇军队伍纪律最为松弛随意,还没上桌就已开始大声喧哗,争抢食物和酒水。
陈承瑢、卢六上帝会队伍较之艇军会好上不少。
虽然上桌也比较随意,可少有争抢食物酒水的事情发生。
彭刚队伍纪律最为严格,落座动筷开饭每个环节,组员等组长命令,组长等连长命令,连长等彭刚的命令。
哪怕行军走了三天山路比较饥疲,也都能忍着等命令。
开饭后,四连副连长黄大彪目不转睛地盯着竹桌上的一坛米酒,咽了咽口水向彭刚请示道:“先生,咱们能喝点么?”
彭刚平日规矩甚严,倒不是说禁止他们饮酒。
像黄大彪这种好酒,经常会拿工分换酒喝的。
彭刚会间接限制他们饮酒,黄大彪每天喜欢小酌个两三杯彭刚不会过多干涉。
可一旦因为喝酒上课迟到,影响训练,禁一个月酒,吃三十下竹笋炒肉,关三天禁闭肯定是逃不掉的。
彭刚倒了一碗米酒凑到鼻尖闻了闻,又尝了两口。
邱二嫂提供的米酒度数比较低,让他们喝上一碗尝尝鲜可以,不至于误事,可要想像邻桌的友军一样敞开肚子豪饮绝计是不可能的。
“每人喝一碗即可,不许多喝。”彭刚下令道。
“是!”获得了彭刚的许可,黄大彪,喜出望外,屁颠屁颠地就要回桌倒酒
黄大彪还没走出两步,彭刚却喊住了黄大彪,拍拍条凳上的空位说道:“黄大彪,你就坐我边上”
“啊?”黄大彪沮丧着脸坐到了彭刚身边,闷头吃饭,跟小鸟喝水似地一点点嘬着碗中酒,细细品味。
席罢,各桌早已是杯盘狼藉,不少艇军和陈承瑢、卢六的上帝会部署喝得烂醉如泥,直接睡倒在桌边。
相形之下,彭刚带来的四个连和三个炮组无一人喝得烂醉,井然有序地收拾干净桌子,习惯性地将碗筷码放整齐。
两年来的辛苦调教终于有了的回报。
经历了长期的集体生活和纪律约束,彭刚的士兵们,也可以说是他的学生们。
大多数都已经能够在组长、连长的监督下遵守纪律和秩序,养成了较为良好的生活习惯。
四十组到六十组这二十个组编入营伍的时间较短,仍旧能在他们身上看到一些散漫气息,不过比起刚编入营伍的时候进步已经很大。
这次若能顺利拿下武宣县城,四十组到六十组的新兵很快也要变成老兵了。
“哪里有让客人收拾桌子和碗筷的道理?明日还要前往武宣县城,让他们先歇息吧。”邱二嫂款步走到彭刚身边说道。
“席面碗筷我会让人收拾的。”
“让他们收,这是很早就同他们定下的规矩,不让他们收,他们反而不敢安心休息。”彭刚说道。
“你给他们定下的规矩似乎又繁琐又多,方才你不发话他们都不敢坐下动筷子,这些规矩有什么讲究吗?”邱二嫂好奇地问道。
“吃饭如上战场,如果在餐桌上我都无法约束他们,让他们做到令行禁止。又如何敢保证在战场上,他们能够不打折扣地落实我的命令,让他们冲锋就冲锋,让他们撤退就撤退。”彭刚解释说道。
“好像是这么个理。”邱二嫂想了想,觉得彭刚说得有道理。
她麾下的艇军纪律就十分涣散,除了一百六七十号跟随了他六七年以上的老人比较听她的之外,余下的人,邱二嫂难以约束。
以前罗大纲和苏三娘的艇军部署亦是如此,不过在照着彭刚给的步兵操典断断续续地练习一年之后。
罗大纲、苏三娘艇军部署的散漫作风有所改观。
可也仅仅只是有所改观而已。
罗大纲曾和彭刚抱怨过这个问题,彭刚也向罗大纲指出了问题所在。
罗大纲御下没彭刚这么严,做不到像彭刚这样事无巨细,不仅亲自抓训练,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睡也管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罗大纲和彭刚兵源也不同。
罗大纲早先招兵买马注重个人勇武,其兵源多是江湖上的老油条,调教起来难度比彭刚的学生高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彭刚招兵重年龄和出身,个人勇武几乎完全不考虑。
所招的大多是淳朴良善的农家子弟,又年轻没什么阅历,容易管束。
偶有几个像黄大彪那样的刺头,彭刚也有能力和精力将他们治得服服帖帖的。
如果让彭刚带罗大纲的那些艇军,彭刚自认为他做得不会比罗大纲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