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8大清烧炭工 第55节

  十五支褐贝斯,只有四支使带枪刺。

  彭刚挑了一把状态最好,带枪刺的褐贝斯,连带此前拆解褐贝斯所绘制的图纸、一套只缺了弹簧片的击发装置零件,一并交给唐铮。

  让唐铮带着工匠们按照褐贝斯的标准进行仿制。

  换做是以前,有现成的图纸和样枪唐铮也不敢接。

  不过现在彭刚弄来了两种洋人的好钢,能准备的东西都给他备齐唐铮觉得要成功仿制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以前林钦差让广东军器局的那帮老师傅仿制洋人自生火铳的时候都没这么好的条件。

  彭先生懂技术,尊重善待匠人,凡事亲力亲为。

  这样好的东主从军器局到民间他就遇到这么一个,冯先生也是个难得的好东主。只是和彭刚相比,冯先生对技术方面的问题知之甚少。

  不说别的,当冲着彭刚这个人,唐铮也下定决心争口气,把彭先生心心念念的自生火铳给造出来,了却他的一桩心愿以偿还恩情。

  彭刚这边,让陆勤将一组的学生们集合起来,换装褐贝斯进行训练,积累使用燧发枪的经验。

  一组腾出来的鸟铳,交由原本是长枪手的四组使用,再多练一组火铳手。

  “这才是真正的铳啊!用起来真舒坦,还能抵着肩膀打!”

  “再也不用挂着又骚又臭,还碍事的火绳了!”

  “这铳管干净又结实,看不到一丝缝,一点沙眼,看着就让人安心!莫要说全装药,就算再多装上五成药,我都敢打!”

  “只可惜只有三把铳剑!要是每把自生火铳都能装上铳剑该多好!敌人凑近了能直接把自生火铳当枪使!”

  “可惜当枪使还是短了些,不过也能凑合着用。”

  “这几袋洋人的火药,居然和先生亲手调配的火药一般好,劲大!”

  鸟铳换燧发枪的一组组员对燧发枪赞不绝口,爱不释手。

  换装燧发枪,得到提升的不仅仅只是火力密度和精度。

  没有碍手碍脚的火绳,行动更加方便自如。

  绿营的鸟铳大都只有用于抓握的握把,没有枪托,完全不考虑使用者的舒适度,人机功效极差。

  褐贝斯则有可用于抵肩托腮射击的枪托,不仅能提升射击的稳定性与舒适性,近战时还可以用枪托进行砸击。

  好的火药自然是要优先用在好枪上。

  彭刚给一组的褐贝斯配发的火药是根据经典的硝酸钾75%、硫磺10%、木炭15%的配方调配的自制火药。

  以及罗大纲从广州、港岛弄来的洋火药,二者的性能基本相当。

  可以说调配火药是彭刚做得所有事情中,最为轻松顺利的一件。

  彭刚记录下了一组组员们对燧发枪的使用心得经验。

  同时拨给了铁匠高碳钢,根据自身的条件,对枪刺进行简化设计,取消了自制难度较高的弹簧卡笋,改用铁箍固定套筒,牺牲便捷性换取结构稳定。

  以便早日批量生产出急需的枪刺,好让一组的燧发枪手全部都能装上枪刺,进行实枪拼刺训练。

  蒙冲之战后,洪秀全终于回到了广西。

  在冯云山的劝说下,洪秀全承认了杨秀清,萧朝贵二人天父天兄下凡的身份,四人之间达成了妥协。

  至此,上帝会最高领导层形成二元结构的四人决策核心。

  尽管上帝会的高层出现了巨大的变动,但在1848年,上帝会的发展形势非常喜人。

  及至1848年年底,上帝会的发展更上一层楼。

  捐粮救济灾民善举使得上帝会美名远播,很多灾民在上帝会的宣传下选择加入上帝会。

  紫荆山基地的事务现在已由萧朝贵和杨秀清全权负责。

  有了韦昌辉这个大金主的加入,得了紫荆山第一大户王作新的资产,上帝会钱粮短缺的问题得以缓解。

  在韦昌辉的助力下,萧朝贵如虎添翼,干劲十足,即使生了毒疮也阻挡不住他传教的脚步,浇不灭他传教的热情。

  萧朝贵忍着病痛四处奔走传教,吸纳新教徒。

  萧朝贵和杨秀清的努力取得了显著的成效,短短四个月的时间,紫荆山基地的教众人数直接翻了两倍有余,已近万人。

  紫荆山基地的范围现在已不仅仅局限于紫荆山山区。

  借着金田村这块跳板,萧朝贵和杨秀清现在已经将上帝会的势力渗透至富庶的新圩与江口圩平原地区。

  就连原本住在新圩的浔州府第一士绅,嘉庆三年(1798年)广西乡试解元的黄体正,从嘉庆初年起就一直把持桂平县练总的黄家也不得不暂避上帝会锋芒,迁居江口圩。

  为挽救危局,心急如焚的黄体正不断向桂平县县令杨壎,浔州府知府去信痛陈厉害,痛心疾首地直言上帝会非良教,与天地会乃一丘之貉,比之天地会,上帝会的头目更加善于蛊惑人心,危害程度要甚于天地会会匪。

第81章 勃勃生机

  此时上帝会的发展早已跳脱出紫荆山一隅之地。

  冯云山和洪秀全为避萧杨二人之锋芒,躲官府之禁制北上传教布道,发展新根据地期间,成功拉拢到了又一大金主:平南县花洲山人村的胡以晃。

  胡以晃乃平南县首富胡琛之子。

  胡家先祖胡其灼原是前明万历年间的武举人,平明季流寇积功至都司。

  满清入关后,为逃避满清追杀,胡其灼一路从江西临江逃至广西平南,投奔在广西平南当过知县并就此扎根于此的同族胡仲康。

  岂料胡仲康以为胡其灼已经降了清,是来诱逼他为满清出仕。

  胡仲康不愿降蛮夷鞑子,为躲避胡其灼,连夜跑进了大瑶山,从此没了音讯。

  胡其灼遂圈占了附近的田宅山场,鸠占鹊巢,由此成为平南县拥田逾万亩的巨富。

  发展到胡琛一代,胡家的田地山场已经扩展至藤县、大瑶山,拥有耕牛四百余头,光是每天高利贷利息都能收上一百多两。

  胡琛有三子。

  胡以晃乃胡家老二。

  长子胡以昭乃监生,又继承了胡家家业,日子过得最好。

  老二胡以晃走的是武途,年少得意中武秀才,怎料造化弄人,考取武举人时不慎将弓拉断,没了成绩,遂与武举人失之交臂。

  老三胡以旸是国子生,日子过得也不错。

  胡以晃走武科也就罢了,关键是到头来连个武举人都没混上,因此胡家老大和老三都不待见胡以晃。

  胡琛在世时与当地的另一土家士绅卓家因田地纠纷数次对薄公堂,从此结下了大梁子。

  父债子偿,胡琛死后,卓家趁着胡以晃和胡家老大、胡家老三不和睦,专挑软柿子捏,欺侮胡以晃。

  卓家虽然没有胡家有钱,可有人在朝中为官。

  胡家老大、胡家老三性格文弱,不敢出头,坐视亲兄弟被卓家人欺负。

  发展到后来,卓家兄弟甚至带着家丁光天化日之下将胡以晃拉入卓家牛棚摁在牛屎上殴打,打完还剃了胡以晃的半边头发羞辱胡以晃。

  此事传遍浔州府,连大瑶山的瑶民都知道了,一时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冯云山很早就听说了此事,将胡以晃列为重点发展对象。

  路过山人村时,冯云山常常会到胡以晃家借宿,并与之促膝长谈。

  胡以晃仕途不顺,兄弟不睦,又遭世仇卓家欺侮羞辱,平日结交的都是一些图他钱财,关键时刻又帮不上忙的酒肉朋友。胸中郁闷不忿正愁无人诉说。

  冯云山这人不爱钱财,说话又好听,有事真上,一口伶牙俐齿能骂得卓家人哑口无言,胡以晃很快将冯云山视为至交。

  冯云山亦不时有意无意地向胡以晃透露他们上帝会最为团结,可以为胡以晃复仇雪耻。

  起初,胡以晃是不怎么信的。

  随着上帝会覆灭了紫荆山王家,胡以晃毫不犹豫地带资入会,不遗余力地支持冯云山的传教事业。

  胡以晃虽是从胡家分了家,分的也不是大头。

  不过胡家底蕴深厚,胡以晃还是分到了大几千亩田地山场,八九十来头耕牛,四五十匹马,几万两银子。

  胡以晃的财力远超韦昌辉这个暴发户,是金田起义前名副其实的上帝会首富。

  得到了胡以晃的全力支持,花洲山人村的上帝会根据地遂得以迅速发展壮大,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冯云山就在此地发展了两千多名信徒入会。

  此外贵县那帮村的石达开,贵县龙山的秦日昌,象州花里的谭要,郁林州博白县的黄文金,乃至广东信宜县凌十八,都已发展了上千名教徒信众。

  上帝会的发展以紫荆山为中心,在两广地区呈现出一派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渐有燎原之势。

  上帝会发展势头勃勃生机,在桂平县县衙签押房内处理完公务的杨壎却是累得萎靡不振,昏昏欲睡。

  杨壎请师爷的预算有限。

  刑名席重金聘请了陈克让这位熟手,其他席的师爷只能缩减预算,请生手了。

  杨壎的钱谷师爷是个半吊子,桂平县的钱谷之事他不得不亲力亲为。

  杨壎从书启师爷手里接过一封不得不看的信,眯着惺忪的睡眼忍着倦意看完信上的内容,杨壎气得困倦之意全无。

  “好你个黄体正,你是举人,我也是举人,视我为晚辈后生还则罢了,我念你年长快入土了不与你计较,敬你几分。你他娘的还蹬鼻子上脸了,扬言要到府尊大人和抚台大人那里告我!”杨壎啪地一声将信件拍在案牍上。

  “你要告便告!这受气的县令,我还不想干呢!”

  且不说拿了彭刚的团董不能解决问题,杨壎好歹收了彭刚的金银,团董没当半年就给拿了,实在说不过去。

  今年中秋的礼敬,虽说杨壎说了不要彭刚的礼敬,中秋那天彭刚还是托谢斌送了三百两银子,十九两黄金当做中秋礼敬。

  黄家家大业大,门生遍浔州,到头来送在中秋礼敬和和彭刚差不多,显然没把他这个县令当回事。

  如果不是这小子有谋反之嫌,杨壎不介意和彭刚交个朋友,指点指点这个聪明伶俐,办事妥帖的后生如何上进。

  陈克让瞥了瞥书信上的内容,轻声提醒杨壎道:“东翁,黄体正乃浔州府第一的名儒大绅,他真有能耐到郑抚台那里告咱们的状,如何回话?要不按他的意思,拿了彭刚的团董,彭刚毕竟太年轻了,还是来人,无甚根基。”

  “按他的意思拿了彭刚的团董又能如何?”杨壎摇摇头,“他又不是上帝会的话事人,拿了他,上帝会还能散了?依我看,这老东西估摸着就是盯上了平在山和紫荆山的田地山场,想入土前为子孙谋一份家业。”

  “东翁打算如何回信?”陈克让问道。

  “还能如何回信?和以前一样,拖着,先稳住这老东西。”杨壎想了想说道。

  “眼下天地会才是燃眉之急,顾府尊都不得不亲自起团出城帮衬李殿元去贵县剿天地会的张嘉祥和陈亚贵。

  这个节骨眼上,紫荆山和平在山的那些烧炭佬要先稳住,不能出乱子,否则你我都担待不起。”

  “如此,亦可。”

  陈克让觉得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县里收上来的秋粮还没入库就被顾元凯截胡到府里用来剿匪,黄体正要想动紫荆山的烧炭佬,自个儿和顾元凯说去,不过陈克让还有一件大事要请示杨壎。

  “蒙墟来土互殴,巡检司回来的人说,死伤了三百来号人,现在都还在打,依东翁之见,此事当如何定夺?巡检司的人被顾府尊抽调得不剩几个人,三班倒是还有些人手,要不要派些壮班、快班的衙役过去走个过场?”

  “县里三班的衙役都是本地的土人,谁家和来人没点仇怨?他们过去也只会帮亲不帮理,火上浇油。”杨壎嗟叹了一声,端起茶水润了润喉咙,问陈克让道。

  “彭刚这厮近来都在做什么,可还安分?”

  “彭刚最近让他舅舅在江口圩和桂平城附近的墟圩大肆招募铁匠和木匠,采买了六七千斤熟铁,,说是买回去打制农具开荒。”陈克让顿了顿,如实说道。

  “这几天又在到处买骡马和牛,说是炭多人背不动,要多买些牲畜驮炭。”

  买骡马和牛驮东西杨壎姑且信之,至于买六七千斤熟铁打农具开荒?哪个大地主家开荒要六七千斤熟铁打农具啊?

  彭刚这番做派,杨壎现在万分肯定这小子肯定要造反,只是这么多人都在签押房,他不便直接点破说出。

  杨壎暗暗顿足叫苦,只得交代道:“今年的年敬多收些,派人四处打听打听,哪里还有缺,简缺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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