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8大清烧炭工 第210节

  “战俘营里的闽勇、潮勇水性很好,原系闽粤两地水师的水勇,这一仗,我想带上他们。”

  战俘管理处的陈南山等人有和彭刚说过陈阿九时常往战俘营里跑,给闽勇、潮勇俘虏画大饼。

  想来陈阿九已经看中这批优质俘虏很久了。

  “若能打下水陆洲,给六团再添一个水营的常备营编制也无妨。”彭刚对陈阿九说道。

  闽勇、潮勇是去年在广西桂林府大墟一战中所俘虏的。

  在广西的时候,彭刚只有十二个营的常备部队,兵力不是很多。

  故而在接纳俘虏这件事情上,彭刚一直很谨慎。

  担心队伍中俘虏占比过高,无法同化这些俘虏,遭到反噬。

  现在他有七个团,两万余常备兵,收编一个营的老俘虏,完全能够承受。

  有了吸纳李瑞、常胜的成功案例在前,彭刚对收编使用清军俘虏也更有信心了。

  再者,攻打水陆洲伤亡不会小,也确实需要一些优质的炮灰。

  “殿下,东王来信。”

  正说间,陈文进带着一封杨秀清的信件步履匆匆地来找彭刚。

  彭刚拆开杨秀清的信,待看清楚信上的内容,彭刚十分欢喜,对一旁的北殿高级军官们说道:“速速去准备!以长沙南墙的爆炸声为号,攻打水陆洲!务必一战拿下水陆洲!”

  三天损失六千余兵马。

  这是长沙战场的清军自开战以来所蒙受的最大损失。

  虽说此前长毛攻城,袭击城外营地,也给长沙战场的清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可长毛给他们造成的伤亡最高的一天,也不过是折损四百余人,其中多数还是团练民壮。

  这样的伤亡,赛尚阿、骆秉章等人还是能够承担得起的。

  毕竟长沙战场有十几万清军兵勇。

  短短三天折损四千湘西新老镇筸兵,两千河南营勇,还把岳麓山给丢了。

  这样的损失已经远远超过了赛尚阿、骆秉章的承受能力。

  经此一役,赛尚阿也算是领教了短毛的厉害。

  他现在唯一感到的庆幸的事情是,当初没有派遣陕甘绿营渡江支援岳麓山。

  刚刚经历了大败,湖南巡抚衙门的气氛格外沉闷。

  众清军官将皆低头沉默不语,生怕触了赛尚阿的霉头。

  最后还是骆秉章率先开口:“仓知府来信请求增兵水陆洲,以抵御长毛,哪位将军愿意前往水陆洲驻防?襄助仓知府守水陆洲?”

  岳麓山失守不到一天,坐镇水陆洲,负责水陆洲防务的长沙府知府仓景恬已经连续发来了三封求援信。

  痛陈水陆洲的重要性,言明岳麓山失守,短毛接下来肯定会全力攻取水陆洲,切断长沙清军同外界的联系。

  水陆洲在谁的手上,谁就手握湘江航道的控制权。

  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巡抚衙门正堂正襟危坐的衮衮诸公哪个不明白?

  明白不代表敢去。

  三天前迫于赛尚阿的压力不得不统带五千河南营勇渡江驰援岳麓山的河南河北镇总兵王琳是什么下场,在座的大多数人也是看在眼里。

  巡抚衙门内官将或低头不语,或相顾左右,只当是没听见骆秉章的话。

  众官将的这副怂样子让骆秉章大为光火。

  骆秉章终究还是没能压制住心中的怒火,罕见地不顾官仪,破口大骂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瞧你们一个畏敌如虎的样子,对得起皇上,对得起供养你们”

  骆秉章才刚刚开始上强度,只听得轰地一声,从南面方向传来一声闷响,硬生生打断了骆秉章的话茬。

  这声闷响让在场的所有人大惊失色。

  他娘的,西岸的短毛还没消停,不会东岸的长毛轰塌城墙,打进长沙城里来了吧?

  未几,飞驰而来的传令兵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巡抚衙门,带了一个惊天噩耗:“大人,不好啦,东边的长毛,炸塌了一段魁星门附近的城墙,就要打进城里来啦!长毛不要命的往长沙城里冲,马镇台、韩分麾、刘练总他们快要顶不住啦!”

第257章 顶不住也要顶!

  南墙魁星楼附近的城墙被炸塌。

  负责守卫长沙城南墙的总兵马龙、游击韩世禧、新宁练总刘长佑马上就要顶不住长毛攻势的消息传至巡抚衙门。

  原本寂静无声的巡抚衙门瞬间变得人声鼎沸,所有人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支援水陆洲的事情很有默契地被所有人搁置到了一边。

  长毛兵都快要打进长沙城了,还管个屁的水陆洲啊!

  “江忠源!”

  “福诚!”

  骆秉章和赛尚阿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自己麾下最为倚重的得力干将,第一时间将长沙城内最为精锐的楚勇主力、陕甘绿营派往了魁星楼附近的南墙缺口处。

  “速速前往魁星楼,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务必堵住缺口,把长毛赶出城去!”

  来不及多想,江忠源的西安镇总兵福诚匆匆领命,飞速驰马前往各自的营地集结兵马前往魁星楼支援马龙、韩世禧他们。

  “谨遵抚台(中堂)大人钧命!”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当赛尚阿、骆秉章手忙脚乱地调兵增援南墙之际。

  湘江西岸,刚刚攻下岳麓山不久的短毛已在炮兵的掩护下,渡江攻击水陆洲的消息接踵而至。

  南墙告急,长沙城危在旦夕。

  无论是赛尚阿、骆秉章、还是其他清军官将,此时的心思全在长沙城的安危上,心照不宣地忽略了水陆洲。

  水陆洲丢了,顶多就是丧失了湘江航道的控制权。

  南墙要是失守了,整个长沙城可就完了!

  他们都清楚,长沙战场在短毛加入之前,长沙守军之所以能和长毛保持势均力敌的态势。

  是因为有长沙城城墙作为倚仗,长毛只能望墙兴叹。

  若没了高大坚固的城墙庇护,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他们想都不敢深想。

  水陆洲和南墙孰轻孰重,他们还是能够拎得清的。

  至于水陆洲上的四五千湖南营勇和长沙知府仓景恬,要怪也只能怪他们倒霉,希望他们能够在南墙的危机解除之前,守住水陆洲吧。

  派出江忠源前往魁星楼附近的南墙墙段增援马龙、游击、刘长佑他们。

  骆秉章仍旧不放心,决定带着自己的抚标营亲自走一遭:“抚标营的兄弟们!随本抚前往城南杀长毛反贼!凡杀死一个长毛,赏银四十两!升一级!荣华富贵,锦绣前程,近在眼前!”

  言毕,骆秉章骑着他的黄骠马,招呼着身边的百余号抚标营的亲兵径直前往城南。

  至于抚标营的人马还没集齐,此时的骆秉章哪里还有心思管抚标营人马未齐的事情。

  只是让身边的一名抚标营守备前往抚标营营地集合剩下的抚标营人马前往城南魁星楼。

  骆秉章还没来到南墙缺口处,魁星楼附近密集铳炮声和喊杀声便已清晰可闻。

  显然,此时南墙附近的战斗非常激烈。

  骆秉章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马龙、韩世禧、刘坤一他们能抵挡住长毛一阵,在援兵赶来之前守住缺口。

  要是让大量长毛兵杀入城内,后果不堪设想。

  铛铛铛~

  骆秉章正一面挥动马鞭、一面默默祈祷着,一阵刺耳的铜锣声传入耳膜。

  骆秉章循声看去,只见是楚勇头目刘坤一在敲锣。

  刘坤一和身边的数十名新宁楚勇一面敲锣,一面扯着嗓门高声喊道:“有石头搬石头,有木头搬木头。

  把石头木头搬扛到魁星楼去!一块石头一百文!二十块石头就是一两银子!银钱现结!”

  “愣着干嘛!快搬啊!又不让你们打长毛!搬石头就行!”

  “要是长毛打进城来,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搬石头去啊,既能挣银子又能保长沙!平日想挣这银子还没这门子呢!”

  城南附近的百姓,在几十名新宁楚勇威逼利诱之下,三三两两地将身边所能看到的一切石头木料运往魁星楼附近。

  骆秉章认得刘坤一,刘坤一是新宁团楚勇练总刘长佑的族叔,目下在楚勇中担任团董。

  虽说刘坤一是刘长佑的族叔,但刘坤一的年龄比刘长佑小了足足十二岁,今年只有二十一岁。

  骆秉章勒马停住,询问刘坤一道:“岘庄!南墙那边的情况如何?”

  见问话的是骆秉章,刘坤一忙拱手禀报道:“抚台大人,马总兵、韩分麾和刘练总他们正在奋力死守!刘练总让我到城南召集百姓运石头过去填补缺口。”

  “你们干得很好。”骆秉章赞许地点点头,暗暗记下了新宁刘家叔侄的名字。

  骆秉章瞥了一眼正在搬运石头的百姓,觉得零零碎碎地搬太慢,对刘坤一说道:“似这等搜寻搬运石头太慢,直接把地砖撬了,砖墙砸了!运送到南墙去!银钱由湖南藩台出!”

  刘坤一等的就是骆秉章这句话,有了巡抚大人的钧旨,刘坤一让周围的楚勇别再缠着小老百姓了,小老百姓的宅院都是夯土墙,家里头能有多少砖石。

  转而带着楚勇和周遭的几百号长沙百姓打着骆秉章的旗号大胆地敲门并闯入身后的一座高门大户.

  不多时,风尘仆仆的骆秉章在抚标亲兵们的簇拥之下赶到了南门附近。

  只见总兵马龙亲自披挂上阵,带领麾下的兵勇同从六七丈宽缺口处一拥而入的长毛兵血战。

  魁星楼附近的兵勇、差役有的给运来石头的百姓发钱,有的组织百姓将石头运上城墙。

  游击韩世禧、新宁练总刘长佑则在城墙上,或是指挥麾下营勇向缺口处的太平军施放铳炮,或是往缺口处砸填石头。

  攻城的太平军前仆后继。

  不断有冲入缺口的太平军将士被雨点般的铅子、石头砸死砸伤,倒在缺口处。

  前面的太平军刚刚倒下,后面的太平军义无反顾地踩着同伴的尸体、冒着枪林弹雨冲进长沙城。

  南墙的缺口处早已填满了双方的尸体,用尸山血海来形容南墙缺口处的惨烈景象也不为过。

  瞥见骆秉章亲自来到南墙督战,浑身血污的马龙和他的亲兵们为之一振。

  马龙一刀砍翻一名冲到跟前的太平军,在亲兵们的护卫下退了下来,柱着刀,上气不接下气地询问骆秉章道:“骆抚台,援兵来了么?马某快顶不住啦!”

  “顶不住也要顶!江知府的楚勇主力和福总兵的陕甘绿营兵正在赶来的路上。”骆秉章拔出身边亲兵的雁翎刀,厉声爆喝道。

  “本抚和你一起顶!”

  见马龙带着身边仅存的两三百镇标营的亲兵在苦苦支撑,骆秉章二话没说,直接把自己带来的百余抚标营亲兵全部填了上去,希望能再多支撑一会儿,撑到援兵的到来。

  长沙城内的兵勇虽多,可多数兵勇只能上城墙壮声势凑数。

  和长毛面对面以死相搏,只能依靠标营、楚勇、陕甘绿营这些精锐。

  这便是为什么长沙战场的清军明明占据明显的兵力优势,却仍旧被围困在长沙城内,处于守势的原因。

  楚勇主力已经在路上,陕甘绿营兵也在路上。

  巡抚大人又亲率抚标亲兵助战,还亲自持刀督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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