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瓘没好气的问道,和刚才一样,顺势躺在了床上。
石守信从袖口里摸出一封信,递给卫瓘,一句话也没说。
卫瓘漫不经心的看信,但很快就坐直了身体。
他将信纸吞入腹中,然后一脸惊诧问道:“姜维的兵马,被你收拾了?”
“若是没有收拾,卫监军还能在这里安寝么?不怕被姜维割了脑袋?”
石守信小声问道。
一时之间,卫瓘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一会高兴一会忧虑,在不断变幻着。
“今日来,是想跟卫监军谈个买卖。”
石守信嘿嘿笑道。
“帮钟会劝服各军主将从贼,这样的事就不必说了。”
卫瓘叹息道。
“非也,这些事情不劳烦卫监军,现在只需要你修书一封,号召各军士卒来皇宫,杀钟会救各军的主将便是,哪里有什么难的。”
石守信轻轻摆手。
卫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样的话,拿下钟会,就是卫某的功劳,你是这个意思吗?”
卫瓘是聪明人,已经明白了石守信话语里的言外之意。
“那是自然,一切都是持节的卫监军在背后运筹帷幄,石某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石守信意味深长的说道。
卫瓘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开口问道:“你回洛阳后,跟李氏和离如何?卫某想把妹妹嫁给你!”
第150章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怎么样?”
成都皇宫御书房内,钟会一脸紧张看着石守信问道。
“卫瓘态度非常坚决,指望他站出来安抚三军,可能性不大。
不如大都督亲自出马,天亮后前往大营宣读郭太后遗诏。”
石守信对钟会作揖行礼说道,态度谦卑。
他给钟会提了个建议:你自己上!
这可把钟会给难住了,让他自己去军中宣读郭太后遗诏,告知那些士卒,老子准备造反了!
这合适吗?
钟会顿时感觉非常为难。
他统帅三军的权力,是司马昭给的,同样的,司马昭也能收回来。
这支军队不是他练出来的,现在军中将领都不跟他一条心。
现在赶鸭子上架去说这件事,用脚趾头想都明白,不能这么玩。
“这样吧,天亮以后,我派亲信去掌管各军。反正印信都已经拿到手了。”
钟会叹息说道,否决了石守信的说辞。
在软禁了胡烈等将领之后,钟会也顺利从他们身上搜到了各自的印章,这是那些人平日里传达军令所用的信物。
要不然,一道军令传到中下级军官那里,谁知道是胡烈下令的,还是张烈下令的呢?空口无凭,印章是最起码的信物。
理论上说,拿着一个将领的印章,就约等于是他本人在传达命令。
然而,理论上的东西就仅仅是理论上的,军中士卒只认中下级军官,他们甚至都不一定熟悉主将。
而中下级军官,又基本上都是主将的亲信,往往是认人不认印章。
钟会身边那些所谓亲信,都是些烂番薯臭鸟蛋,字都未必认得全,他们能掌控得住军中的局面吗?
石守信可不看好这一点。
“大都督,军中士卒,恐怕并不认识您派去的亲信。自然也不可能遵守您下达的军令。
再说了,他们的家小都在洛阳与长安,原邓艾麾下的部分人马家小在陇右。
况且军中士卒向来都是桀骜不驯的,下官也带过兵,对此深有体会。
您这个办法,可能效果不会太好。”
石守信耐心劝说道,话说得很委婉,但表达的意思已经是再明白不过了: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不顶用!你要真学吴起那样带兵,现在反不反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么?
当然了,钟会喜欢听好话,石守信自然不可能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这样吧,我让钟邕去军中宣读郭太后遗诏,你陪他一起去。
你在军中素有交情,应该压得住场面。”
钟会看向石守信说道。
钟邕本是钟会兄长钟毓之子,因为钟会没有亲生子,所以钟邕被过继过来当养子,礼法上形同亲子。
关键时刻,钟会不方便干的事情,只能委托钟邕去干。
再说了,石守信同样是“假节”的身份,在军中也有些人脉。卫瓘作为第一人选不行,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让石守信顶上去,前往军营宣读圣旨。
钟会觉得这样的安排比较妥当。
“大都督,下官离开皇宫,恐怕不太妥当。
姜伯约的心思诡谲,您应该有所防范。”
石守信凑到钟会耳边小声说道。
“没事,有丘建在,姜伯约兵马有限,翻不出什么浪来。”
钟会轻轻摆手说道。
“不如让丘建去通传,让下官的兵马进皇宫戍卫……”
石守信还要再说,却是被钟会粗暴打断道:“你当年持剑伴驾的勇气哪里去了?不过是去大营传达郭太后遗诏,难道比当年之事还难吗?”
“下官领命。”
石守信讪讪说道,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放心,待控制住这十多万兵马,我亏待不了你的,自然会给你兵权。
蜀中富饶,我们控制了蜀地,到时候无论是广袤田宅,还是娇妻美妾,要多少就有多少。
比你在司马昭手下当个九品官,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钟会拍拍石守信的肩膀劝慰他道。
“大都督,不是这个问题,而是……”
他还想再说,却见钟会一抬手,示意他闭嘴!
“天亮以后就动身,你现在先去休息休息吧。”
钟会丢下一句话,起身便往御书房外面走。
“大都督,下官想去劝一劝被关押起来的那些人,说不定有人回心转意了呢?”
石守信追上去对钟会建议道。
“那你去看看也好吧,不过我已经不抱期望了。若是有人态度恶劣,对你冷言冷语的,杀几个人也是无妨。”
钟会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那些人他亲自劝说过,结果一个两个都是态度消极不说话。
这种态度让钟会很恼火。
石守信别无二话,直接领命而去。
他来到关押李辅的小间,这样的小间都是从前宫内宦官居住地方,屋内充实着某种不可描述的怪异味道。
“怎么,你也跟钟会穿一条裤子了?”
正在闭目养神的李辅睁开眼睛,看着石守信,语气里满是讥讽。
“你这又是何苦呢,还是从了吧。”
石守信叹息说道,随即抓起李辅的手掌,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了几个字。
李辅瞬间瞪大了眼睛,却是见石守信微微点头,示意他莫要声张。
“滚滚滚,你这个钟会的狗腿子,以后肯定不得好死!”
李辅一边叫骂,一边对石守信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紧绷着的身体也松弛下来。
石守信又在对方手上写了几个字,然后一巴掌打在李辅脸上,气急败坏的骂道:“狗东西,我倒是要看看你将来怎么死的!”
说完拂袖而去。
他刚刚走出房门,却看到钟会正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石守信忍不住叹息一声,却是什么也没说。
“你继续问吧,把这些人再问一遍就行了,不必浪费口舌。”
钟会有些失望的说道。
……
时间一晃就到了天亮,外面的大雪也停了。在御书房里和衣而卧的钟会,被姜维的到来而吵醒。
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看向姜维询问道:“宫外情况如何了?”
“没有动静。”
姜维沉声说道。
“那还好。”
钟会松了口气,现在对他来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最怕听到城外士卒鼓噪进城的事情,那样就完蛋了。
“石守信呢?”
钟会又问。
“已经和钟邕一起,前往城郊大营宣读郭太后遗诏了。”
姜维对答如流。
“嗯,是我安排他去的。”
钟会点点头道,此事他瞒着姜维,后者也是在石守信离开皇宫的时候才知道。
“大都督,现在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不如将关押在皇宫里的将领们都杀了吧。”
姜维压低声音建议道。
“这……恐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