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眸子怎生这般令人不适?
不是说他项间悬着的是通灵宝玉么?
怎会有那般触目惊心的裂痕.........
其实薛姨妈早就有意来神都,原本盘算着来年再动身。
自她夫君仙逝后,薛家在各处的丰字号账目便屡出纰漏。
薛家身为大乾首屈一指的皇商,举国府县皆有薛家商号,丰字号!
往昔她夫君在世时,自然无人敢造次。
可自当家主母成了寡妇,这些年各地掌柜渐渐生了异心。
毕竟薛姨妈身为女流之辈,终究不便抛头露面。
况且她对这些商事确实一窍不通.....
薛姨母又忧虑薛氏旁支的族人会借机生事,故而盘算着倚仗贾府的威望来镇一镇场面。
宝钗今岁恰满十一,待过三年便可参与才人赞善之甄选。
倘若这暗疾之事能遮掩得密不透风,得以伴公主左右研习诗书,那薛家的门楣自当另眼相看。
况且在此期间能寄居贾府,既可提升自家声望,又能震慑各地丰字号商号的掌柜们。
原本打算明年再赴京城,怎料贾珍贾蓉骤然离世,身为四大家族之一,自当前来吊唁。
是以薛家也提前抵达神京,此刻薛蟠正在前厅与贾琏等人叙话,未曾到后宅来。
毕竟薛蟠已渐长成,不可再随意出入内院。
宁安堂内。
王夫人挽着薛姨母的手落座,长叹道:
“也不知他们二人究竟触怒了何人,竟遭此横祸。前些日子敬大哥尚在时,家中两位老爷与琏儿宝玉他们连大门都不迈出半步。”
薛姨母轻声宽慰:
“姐姐莫忧,想来此事并非冲着贾府而来,妹夫与宝玉定会安然无恙。老太太近来可还康健?稍后我携宝丫头前去拜望。”
提及贾母,王夫人眸中掠过一抹难以名状的神色。
贾母初时悲痛欲绝,甚至两度哭晕过去。
但时日一长,这位老封君也渐渐释怀,毕竟她历经的沧桑实在太多。
贾母育有二子四女,如今健在的仅余贾赦与贾政。
四位千金皆已香消玉殒,实乃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
贾珍贾蓉虽为至亲,终究非骨肉血亲。
如今贾母已无大碍,今日未至倒也无妨。
她身为长辈,自然没有出门迎接晚辈的道理。
但王夫人却觉得这是轻慢了自己与胞妹……
“老太太啊,倒也无甚要紧。稍后我领你前去拜望,见了老太太,你便留下住些时日……”
薛姨母闻言心中暗喜,原本就打算借住贾府。
薛家在神京亦有豪宅,且不止一座。
然而,返回旧宅又怎及留在贾家这般要紧?
一则能仰仗贾家的威望,二则也能与姐姐多些相聚时光。
只是自然不能即刻应允,便婉转回应道:
“姐姐,我们此番前来是为吊唁,怎好在此长住?况且还未去拜见兄嫂,待见过兄嫂后,我们便回旧宅去。”
王夫人赶忙摆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劝道:
“你可别推辞,就安心住下。不必顾虑太多,只当是陪陪我。明日兄长正好休沐,我与你一同回去。带上孩子们,也热闹些。”
薛姨妈见状,有些“无奈”地点头道:
“这……那好吧!”
这边姐妹俩正说着,那边的姑娘们也没闲着。
湘云拉着宝钗,满脸欢喜地问:
“宝姐姐,你这一路走来,可曾瞧见什么美景?可有什么景致与诗中所描绘的相符?我虽未被禁足,却也从未离开过京城,你给我讲讲外面的新鲜事儿呗!”
宝钗轻掩朱唇,笑道:
“这一路上都在船上,未曾上岸。即便有美景,也错过了,也就知晓一些应天府的逸闻罢了。”
宝钗这话虽不完全是实情,但也八九不离十。
她原本也是个活泼俏皮的女孩儿,父亲在世时亲自教她读书识字,对她极为疼爱。
可自从父亲离世后,见哥哥不能体恤母亲,她便不再专注于诗书,只用心于女红家事,好为母亲分担忧愁。
如此一来,渐渐便成了如今这副端庄模样,俨然一个大家闺秀。
这一路上虽说是在自家的船上,但宝钗也未曾随意露面。
只是偶尔在夜间带着丫鬟到甲板上吹吹风,也着实瞧不见岸边是何景象。
宝玉在一旁听了,顿时拍手称赞道:
“宝姐姐当真有大家闺秀的风范,闺中女子就该如此!”
宝钗听到这话,差点皱了皱眉。
她心里嘀咕,你这是在夸赞我呢,还是在暗地里贬损我呢?
探春见状赶忙笑着转了话锋道:
“早先与宝姐姐书信往来时便知宝姐姐才情出众,稍后定要向宝姐姐讨教一二。待回了西府,咱们寻个日子聚聚可好?“
宝玉闻言,面皮顿时抽动起来。
他虽也通晓些诗词曲赋,可临场应变终究不及姑娘们敏捷。
每回吟诗作对总落得个被调侃的下场!
自然这里头得把迎春和惜春两位妹妹除外......
第32章 王夫人傻了!命运的轨迹开始改变
黛玉在旁只是默默打量着宝钗,并未多言。
她初来乍到,对宝玉尚无甚特别情愫,加之年岁尚幼更不懂吃醋滋味。
对宝钗也不过存着几分好奇,并无旁的心思。
宝钗明白探春是在岔开话头,便顺势颔首道:
“讨教可不敢当,不过闲来消遣罢了。对了,听闻宁国府这当家之位是圣上钦点的?“
说到此处,湘云登时来了兴致,雀跃道:
“正是正是!宝姐姐还不知珏哥儿的事迹吧?我跟你说,珏哥儿当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在鞑子大军犯境的情况下堪称万人敌,还临阵斩了那鞑子汗王野猪皮的首级,厉害不厉害?“
探春与黛玉相视而笑,她二人皆知湘云最是“倾心“这位素未谋面的珏哥儿。
只是探春刚抿嘴一笑,便忙扭头看向宝玉,眨眼间已闪至宝玉身侧。
一把攥住他欲解通灵玉佩的手,目光中带着几分央求,压低声音道:
“二哥哥,可不能再摔了......再摔当真要碎成渣了!“
忽然这时,荣庆堂中飘出一阵悲泣之音。
“母亲啊,求您救救我兄长罢!”
王夫人六神无主,方才有王家来人急报,王子腾竟遭拘押押解入京,且被削去官职,沦为布衣之身,打入大狱!!
霎时,她心急似火,向贾母疾声求援。
此刻的王夫人,满心皆是彷徨与凄楚。
贾母听得王夫人唤自己母亲,心头猛地一紧。
每逢王夫人这般称呼,必无善事。
“究竟出何事了?”
只见贾母满心厌烦,冷冷地瞥向王夫人。
“母亲,我兄长遭人恶意诬陷,如今已被削去官爵,沦为庶民了啊。”
王夫人满心焦虑,坐立难安。
她向来倚仗兄长照拂宝玉,如今子腾沦为平民,万事皆无助力,唯有恳请贾家出面,助兄长官复原职。
“什么?!”
贾母自座椅上霍然站起。
子腾乃是贾家耗尽心力,多方奔走才得以擢升的,怎料说倒台便倒台了!
这简直将贾家的一番心血尽数付诸东流!
贾母顿感痛心疾首。
“怎会遭此革职之祸?”
“我在衙署之中,缘何未曾听闻此讯?”
贾政对此事竟全然不知情。
一旁端坐的贾赦,满脸皆是轻蔑之色。
贾政为人处世之态,实在糟糕透顶,与他共事之人,若非顾及荣国府的颜面,早将他算计得体无完肤了。
他还妄图从这些人处探听朝廷消息,简直是异想天开。
“老爷,求您救救我兄长罢!”
王夫人死死攥住贾政的衣袖。
“这……还是待珏哥儿归来,再从长计议罢!”
要知道,这可是陛下震怒下达的旨意,甚至都等不到王子腾随大军一同班师,便率先派了钦差从辽东押解回京下了诏狱。
哪怕是动用贾府在四王八公的人脉,怕也无济于事。
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刚立下大功的珏哥儿,兴许还有一丝转机.......
与此同时。
正在打点行装的贾珏断不会想到,此刻,因着他的缘故,薛宝钗的命运轨迹已然悄然改写。
正是因着薛宝钗提前入京,皆因贾母与王夫人的态度起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