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世家五百年 第93节

  这便是自古太子的两难之事!”

  李显穆沉声道:“君王、太子相离,于是便有小人在其间进献谗言,离间天家,古来皆是如此!

  如汉武帝之戾太子刘据,如唐太宗之太子李承乾,皆是因君父生疑。

  当今陛下也是不会相信太子没有夺权之念的。

  那就唯有一个办法,让陛下对汉王亦生出怀疑之念,如此便相互抵消了。”

  李祺哑然失笑,这的确是好办法。

  他正要再说话,只觉心念一动,笑意渐缓,轻声道:“穆儿,你该走了。”

  “父亲!”

  李显穆只觉晴天霹雳,如遭雷击。

  “香已渐灭。”

  李显穆满目颓然,“父亲,我们何时可再相见?”

  “待时机成熟,我会再赐下降神香,切要珍惜,你振作家势,拼搏于世道,为父这里自然会越来越好,乃至于能够回馈于家族。”

  话音方才落罢,李显穆的身影已然化成片片碎屑。

  ……

  李氏宗祠。

  李显穆悠然醒转。

  他有些愣神,方才所经历的一幕幕皆展现于眼前。

  宗祠之中,却好似无甚变化,依旧是织就云纹的沉沉檀木,鸦鸦重色大甚肃然,袅袅香炉香烟勾勒飘然,最上之处陈着神位。

  唯有他怀中的香已然不见,而面前落着香灰,一点点散去,消散于空中。

  “都是真的。”

  李显穆猛然站起,目中满是兴奋,一向沉稳的性子,也不禁急急踱步,“父亲于人间消亡,却卓然于九天之上,只要努力振作,必能再行相见。

  我李氏一族,果真不凡,乃是仙族,有着异于诸人之上。”

  他正暗自振奋想着,却突然发觉手心之上隐隐有灼热之状,定睛一看,竟然是个金色五角星之状的图案,而后有一张符箓从手心中浮现而出。

  “这…这是……”

  一看符箓之效,李显穆更是震惊莫名,连忙跪下向神位叩首,“多谢父亲赐下此符。”

  九天之上,李祺一看成就值,只剩下1200了,攒是真的难攒,花是真的容易,方才换了张300成就值的符箓,保护李显穆,先前的迷幻香才100成就值,希望有大用吧。

  “我这一生结束后的成就奖励怎么还没有出来,难道我这么成功的一生,还不值得一件玄阶道具吗?”

  李祺心中暗忖,而后又望着几眼苍山云海,双臂一展,缓缓自云端坠落,有高峰裂开,他落入其中,而后高峰相合,葬于山中!

  ……

  “穆儿,你这是……”

  知子莫若母,临安公主一眼就看出了李显穆状态不同,颇为惊奇。

  “回母亲,只是想通了一些事。”

  李显穆自然是想将父亲之事告知母亲的,可又一想,仙凡本就永隔,何必徒增烦恼呢?

  “想通了便好,朝廷的事,是做不完的,莫要太累着自己,如今我家的家势已是卓然之势,诸儿郎皆有出息,做娘的只盼着你们成家生子,其余不再有所求了。

  前些日,娘去英国公府参加宴会,婉儿生的愈发亭亭玉立,有倾城国色,虽是将门虎女,却知书达礼,她再有六年也就及笄了,等到你成婚后,为娘也就能和你父亲交待了。”

  李显穆笑着应声,见过父亲后,他并未有纾解思念之情,反而脑海中更是曾经之事,思念愈浓。

  此刻听着母亲絮叨,眼眶微红,父母之爱子,所愿皆不同,母亲虽然囿于妇道人家,可却有拳拳之心,在时且多珍惜,有朝一日人一不在,便空自挂念了。

  临安公主却有些慌,“穆儿,你这是怎么了?”

  李显穆笑着红着眼道:“母亲,儿子没事,只是觉得有母亲在身边,真好。”

  说着将刚刚烹好的茶为母亲倒满。

  “你这孩子,贯会说些好听的哄骗母亲。”

  临安公主心中喜不自胜,可嘴上却嫌弃,厅中的丫鬟皆捂嘴轻笑,望向李显穆的眼神中,带着浓浓欢喜。

  ……

  自衍圣公府回来后,李显穆休沐三日,今日便算是结束,他先是到吏部去领了新的告身。

  因迁都事、衍圣公事,他连跳两级,升任从五品翰林院侍讲学士,以及从五品翰林院詹事府左春坊左谕德,入值文渊阁。

  他入文渊阁中,本以为气氛会颇为怪异,实际上除了胡广之外,另外五人皆对他还算欢迎。

  这就不得不提一句,因为他入阁,王艮被调往吏部任职。

  对此事王艮倒是不在意,“我在内阁中,忝为末位,于言辞之道上,不如诸内阁学士,是以难以做些事,如今进了吏部,只要做事即可,倒是颇符合我的性子。

  明达你入内阁,这才是最符合你的位置。

  以你的能力,定能以小博大,振作声势,为兄便在吏部迁转,或许有朝一日,还能位列天官之尊!”

第122章 同心共志!

  永乐时期的内阁,实在谈不上什么权势。

  谁会对最高等级只有正五品的官员生出敬畏之心吗?

  整个明朝,从仁宗时期开始提高内阁大学士的地位。

  但实际上,除了嘉靖、隆庆、万历年间,其余时期,内阁大学士在六部尚书面前,都矮至少半头。

  大明王朝前期最有名的于谦,就从来没进过内阁,而是以兵部尚书掌国朝事。

  而永乐时期的内阁,别看经常能参加廷议,但还是纯粹的秘书顾问。

  是以,现在的内阁中,没有首辅、次辅、群辅的区别和概念,最多只是抱团而已。

  没有最关键的票拟权,是否能够影响国家大事,全看阁臣自身的能力。

  但为什么永乐时期的内阁影响力,比后面成化、弘治、正德已经渐渐拥有实权的内阁,还要大很多呢?

  因为现在内阁中的胡广、杨士奇、杨荣,直白的说,内阁包括李显穆,都是宰相之才。

  内阁大学士本就是大材小用。

  即便是朱棣这么难侍候的皇帝,这些人也能安稳度过,甚至影响国家大事。

  而李显穆。

  最大的优势就是皇帝对他是比较信任的,甚至可以说在内阁中,也是独一份的信任,这份信任是从其父辈就开始培养的,远不是其余众人可比较。

  是以除了不得不和李显穆作对的胡广,其余人都不会如同排挤王艮那样明目张胆的排挤李显穆。

  杨士奇甚至主动起身帮李显穆从角落中,将一把椅子搬过来。

  李显穆道谢。

  杨士奇依旧神情淡淡,杨荣却微微松了口气,他是生怕杨士奇和李显穆依旧针锋相对,二人都是太子党的大将,若是争斗起来,太子便要危矣。

  杨士奇的思绪已然飞到了前几日,在衍圣公事结束后,李显穆往曲阜而去,他则很少见的被太子相召。

  虽然他是东宫的属臣,但他和太子的联系是非常少的。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太子都不希望皇帝将二人联系起来,这样对二人都不好。

  那一日,朱高炽很是严肃的对杨士奇说道:“卿一向心向孤,孤感激不尽,如今情势艰难,这份真心更是难得,但李明达,是孤的血亲,亦是李忠文公的后裔,他的存在很是重要,希望卿日后能够摒弃私怨,孤定感激不尽。”

  杨士奇记得自己几乎没有犹豫的答应了,“殿下之言,微臣知晓,当日乃是微臣之过错,如今已然自省,有劳殿下担忧。”

  那日从东宫离开后,杨士奇就知道,李显穆亦是站在太子身后的铁杆,太子对此颇为信任,在如今态势下,不能够相争,只能够合作。

  今日在内阁中示好,便是一种表示。

  李显穆对杨士奇的示好,亦给予了友好的回应,当今应该众志成城,对抗汉王。

  方才经历了几件大事,朝廷中并无太过紧要之事,只有一些日常工作。

  待当值之日结束后。

  李显穆走慢了几步,杨士奇便知晓李显穆有话要说,亦落在了后边。

  李显穆边走边道:“下个月陛下便会往北京动身了,最迟在明年,就会开始北征。

  北征时,陛下可能会带我北征。

  汉王亦会随从北征。

  那时朝廷中便是太子监国,这是汉王的机会,如果杨学士是汉王的话,会如何做?”

  杨士奇微微皱眉。

  汉王的机会?

  他脑海中闪过了无数历史上的事例,而后凝重道:“你是说汉王会乘机在陛下面前构陷太子?”

  李显穆一甩袖,冷然道:“这难道不是必然的吗?

  为什么明知让皇子见识民间疾苦是件好事,可自古以来太子都生长于深宫妇人之手,要时时刻刻待在皇帝身边,而不去见识民间疾苦呢?

  为什么天家父子不能相见总是会酿成惨案?

  汉朝的巫蛊之祸,虽然本质上是因为汉武帝忌惮太子,但太子刘据造反不就是因为被江充等人隔绝内外而导致吗?

  现在陛下主动离开了京城,而且打仗之事,谁也不知道多久,一个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亲王,时刻陪伴在皇帝身边。

  而太子远离皇帝,在数千里之外。

  难道不会出事吗?”

  杨士奇不得不承认,李显穆说的很对,这几乎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可似乎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太子离皇帝近一些,但总不能皇帝和太子都出去,那如果真的出了事,才是悔之晚矣。

  “明达认为应当如何做?”

  “我随陛下北征,若是汉王构陷时,我知晓,定然会为太子辩驳,是以北征之时,你不必忧心。

  你必然会留在京城中,最关键之处,在于让太子做太子该做的事,不能做的差,让皇帝不满意,也不能做的好,让皇帝太满意。

  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太子就是太子,恪守那些铁律,绝不能犯。

  这些事我北征前,会和太子再说一次,但太子毕竟天潢贵胄,在某些地方是不如杨学士的,所以需要杨学士查缺补漏。”

  李显穆的声音带着丝丝肃然。

  “明达对在下似乎很是重视,太子党中有吏部尚书这等九卿天官,在这其中,我似乎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李显穆嗤笑道:“势位纵然重要,可位置和人却更是关键,你虽然只是五品官,却处于内阁这个关键时刻可以进言皇帝的地方。

  很多大势,仅仅一言就会发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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