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哈。”
利奥对于这个词并无感触。
对他来说，荣耀其实什么都不是。
他之所以要去耶路撒冷，去重新夺回那里，或许是因为历史的惯性，又或许是因为心中的执念，也可能是因为他的确想名垂青史。
不过，最后这一点，利奥觉得可能性并不大。
毕竟若是想名垂青史，就他所做的事，把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足够一位教皇在历史上留下属于自己的故事了。
不过，耶路撒冷还是必须得拿到手的。
“荣耀是世人给予胜利者的桂冠。”
阿莱克修斯突然说道：“身为神的使者，教皇并不需要世人为他加冕。但是，耶路撒冷是所有基督徒的根，我们不应当在获得了荣耀之后，忘记我们的信仰，以及我们从何而来。”
说到这里，阿莱克修斯看向了利奥。
玛蒂尔达也看着利奥。
在布拉赫奈宫外的所有十字军战士，也都看向了利奥。
东西方教会大弥合之后，整个基督教世界的精华都荟萃于此，等待着利奥的发号施令。
而利奥只是握着一柄十字架，轻轻地抬起手。
无数士兵立刻举起长矛，拍打着盾牌，用尽他们所能想到的一切方式，制造出山呼海啸般的狂热呼声，拥戴着利奥的统治。
“天主万岁！”
“教皇万岁！”
“基督万岁！”
事先准备好的号手，立刻将长号举起，吹响了行军的号声。军团士兵们排成行军的纵队，向着君士坦丁堡的港口行去。意大利的骑士们扬威耀武，骑着高头大马路过街头。帝国的军队则扛着长枪，沉默着走过街道，仿佛在积攒着属于他们的力量。
这个世界，很快就要改变了。
历史上的十字军，是由一大堆心思各异的贵族，骑士，在与东罗马帝国的重重矛盾之下，才得以展开的。
但现在，整个世界都变了。
基督教世界凝聚在利奥的旗下，或许有的人不情愿，或许有的人想要攫取利益，但不论如何，他们都听从利奥的号令，不会发生大规模的混乱。
然而在东方，不论是突厥人，还是法蒂玛王朝，他们似乎都没做好准备，去迎接这场浪潮。
在开罗的殿堂当中，在巴格达的宫室里，那些苏丹和哈里发，依旧沉湎于醉生梦死之中。或许有少数人意识到了问题，开始察觉到了基督徒的异动，可这些人毕竟是少数。
就在这样的条件下，十字军出动了。
他们的第一站，位于尼科米底亚。
这座古老的城市，是东罗马帝国在亚洲为数不多的领地，也是阿莱克修斯可以实际控制的领地。
当教廷的军队踏上这片土地，走到小亚细亚时，东罗马帝国的居民带着复杂的眼神，望着这一支混杂的军队。
是麻木？还是怨恨？亦或者是不解？
骑着黑色骏马的利奥冷眼旁观，直接略过了这些人。
因为他清楚。
等到第一场战斗之后，这些人就会改变印象，转而支持他的到来，并且拥护阿莱克修斯的统治。
“欢迎您，冕下。”
在城市的最中心，布林尼乌斯将军亲自站在广场上，等待着利奥。
而他脸上的表情就可以说明，他已经遇到问题了。
第475章 丧家之犬
“我的军队素质太差了。”
布林尼乌斯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沮丧或者悲哀，反倒是一股理所当然的语气。
他对帝国军队的腐败早有预料。
“在第一批队伍抵达尼科米底亚之后，我立刻让他们离开城市，开始对外部进行侦察。”
地图上，布林尼乌斯扎了几个钉子，上面点缀着一些信息。
作为帝国最优秀的将领，在和教廷接触之后，布林尼乌斯以极快的速度，学会了教廷的军事技术，其中就包括对于地图的革新性运用。
看着这份战术地图，利奥感觉，即使是教廷的将官过来，也挑不出什么错漏的地方。
果然，优秀的人才到哪都优秀。
“但是我们的军队完全没法胜任这样的职责，在初步的侦察当中，他们就被突厥人击败了，而且在几个方向上，我们都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反而丧失了很多人。”
布林尼乌斯的报告相当严谨。
“这会导致我们的作战计划延长，至少延长半个月的时间。不过，我已经向阿莱克修斯皇帝申请了更多的后勤补给支援，应该可以弥补延长作战期导致的后勤缺口。”
“嗯，可以。”
利奥对于这样的小失败并不反感。
只要别乱甩锅，然后找到擦屁股的方法，这种小失败也不是什么大事。
尤其是对突厥人。
这帮游牧民在小规模的袭扰战和前哨战中，具备相当优秀的素质。多年来的围猎经验，让他们的小组织作战能力很强，可以说是一流的水平。
布林尼乌斯没搞定问题，但至少也没捅出篓子。
“突厥人的袭扰能力的确很强，如果没有丰富的经验，是没法应对他们的。”利奥的分析很客观。
随后，他看向了拉迪斯拉夫。
自从利奥组建轻骑兵队伍以来，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那些轻骑兵花费了利奥不少钱，现在是时候检验一下成果了。
“拉迪斯拉夫。”
“在。”
这名保加利亚人立刻站直了身子。
“我需要你的部队散出去，对敌人的情况进行侦查。不论是压制敌人，还是侦查敌人的情况，我需要你尽可能地履行你的职责，保证我们通向尼西亚的道路安全。”
“是。”
拉迪斯拉夫答应的时候十分干脆利落，只是这样的保证还没法让利奥安心。
于是，利奥看向了另一位将军。
“贡萨罗，你也去。”
“啊？我吗？”
听到这个命令，原本还在走神的贡萨罗，瞬间露出了错愕的表情，然后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在和尼基弗鲁斯对战的时候，贡萨罗手下的腾跃兵，可是被突厥人全面压制了的。
不论是来自克罗地亚的山民，还是伊比利亚的轻步兵，在突厥轻骑兵面前，都像是小鸡崽一样被拿捏。尽管腾跃兵的适应性更强，能适应各种气候和地形的作战，但面对特化过的突厥人，他们还是难以抗衡。
也正是在加里波利半岛，突厥人的袭扰战术把腾跃兵都打出了心理阴影。
再让贡萨罗面对突厥人，他心底还是打鼓。
“我需要你去监督拉迪斯拉夫，还有他手下的士兵。”利奥低声说道，“这个家伙……不值得信任。”
“嗯，我明白了。”
贡萨罗答应下来的时候，还是感觉有些不稳。
“我们还有一些确认了的消息。”
布林尼乌斯察觉到了贡萨罗的胆怯，于是接着说了起来。
“对安纳托利亚进行攻略的部族，主要是达尼什曼德部落，还有一些被驱逐出去的突厥人，主要是苏莱曼率领。”
“苏莱曼是谁？”
格里高利好奇地问道。
利奥坐在原地，没有作声。
他当然知道苏莱曼。
只是，他想看看布林尼乌斯的情报工作如何。
“苏莱曼是前一代塞尔柱苏丹图格鲁克的儿子，现在的塞尔柱苏丹，阿尔普·阿尔斯兰是他的侄子，是靠着军事政变夺位登基的。苏莱曼和他的支持者被逐出了波斯，所以才来到了安纳托利亚，他们似乎是想在这里获得土地。”
布林尼乌斯的语气有些凝重。
如果，突厥人只是单纯来打秋风，那倒是还能接受，毕竟打完就跑不是什么大事。
但他们若是有蟠踞在此的想法，那就很要命了。
看着脸色平淡的众人，布林尼乌斯说：“我们要试试策反他吗？”
“策反？”
恩里克眉头一挑：“你准备怎么策反？”
“我可以向阿莱克修斯皇帝申请一笔资金，还有贵重的财物，让苏莱曼回过头去，带着达尼什曼德部反攻塞尔柱帝国，让他们自相残杀。”
“哈哈！”
教廷的将官们，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纷纷开始大笑了起来。
如此讥讽的笑声，让布林尼乌斯忍不住面红耳赤。
他不理解。
而教廷的将官们，很快就解答了他的困惑。
“将军，您知道吗？”
丘里尼说道：“如果我是苏莱曼的话，我肯定会收下这笔钱，然后转头告诉阿尔普·阿尔斯兰，只要你给我一点钱，我就能替你征服这帮蠢货。老实说，我第一次听说，居然有给敌人财物的说法，怪不得东罗马帝国的军队战斗力会如此孱弱——”
“作为军人，你不应该思考这些事，你只需要履行皇帝安排给你的职责就行了。”格里高利反驳道。
利奥眯着眼睛，看着几人之间的交谈，心中十分满意。
教廷的将官们非常有政治觉悟。
非常好。
“不过情况还不错嘛。”贡萨罗打着圆场，“至少我们没有和塞尔柱帝国的主力交战。”
“是的。”
拉迪斯拉夫也连连点头。
“他们的主力现在在叙利亚地区，很多精锐都在摩苏尔那边，由他们的将军，阿尔图格所掌控。”布林尼乌斯连忙说，“除此之外，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些情报足够了。”
利奥表示了认可，然后立刻看向贡萨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