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传闻徐州别驾糜竺奉陶谦之命,前来和使君结为盟友对抗二袁,也让豪族暗地里议论纷纷。
袁氏兄弟不和天下皆知,为和徐州结盟而将青、兖两州置于汝南袁氏的争端之间,刘使君是否有些不明智。
豪族三老们敢想却不敢说,只敢在心底揣测。
刘备没有去管豪强之间的暗潮涌动,两家完全投靠,剩余的三家就算跳反在刘岱那边去也不足为虑。
何况他还一直在悄然防备着。
天寒地冻,刘备没躲在营寨烤火,反带领亲骑登上一处高坡,瞭望定陶城头见城墙高厚,有足够防守器械礌石,再攻下去也只会徒增伤亡。
侧身问道:“子义,几家部曲的伤亡人数有无统计出来?”
太史慈沉声说道:“各家毙伤六百七十五人。”
刘备叹了口气,说道:“还是传令辅卒掘土吧。”
说到底他还是学不到如豪族把依附的百姓不当人看,将他们的命消耗在无意义攻城之上。
试探完了就没必要去强攻。
况且豪强部曲他早准备将其纳入军府做辅卒,归根到底折损的还是他的兵卒。
“云长在繁阳坚守的如何,最近有无文牍传来?”刘备又问道。
太史慈拱手说道:“使君,关将军近日并无书信,想来应该无事。”
“关将军行事稳重,一向是无事则少传书事,有事必然一日数封写的极为详细,好让使君放心。”
刘备轻笑了下,他虽时有关注北面,但云长和公达两人共守城池哪怕袁绍亲自在中军督战,也没那么容易攻破。
“河内郡的匈奴人在燕县与白马县屠杀上千百姓,掠夺妇人后有无探马发现胡人踪迹?”
刘备肃然问道。
他最讨厌勾结匈奴祸害百姓,袁绍这些高门子弟习惯性地将黔首百姓当成地里的草芥,生长完就随意的割。
反正死了又能生,如同死不绝的野草。
倒真想让袁绍也尝试遭人凌辱袁氏妇,是种怎样的体会。
太史慈禀道:“使君,目前探马还未发现胡人骑兵踪迹,陈留郡酸枣县临近河内时常有匈奴人,过境劫掠诸多物品。”
“眼下天气异常寒冷匈奴也需要过冬之物,听闻挛鞮于扶罗在并州就常率部落南下掠夺。”
太史慈为刘备统领亲卫,许多消息都需传过他的手,十分了解匈奴人过往的动向。
他和关羽的约定可并非说笑,关云长斩杀单于之子,那于扶罗的头颅就当归属他。
大丈夫当言而有信。
自打来到使君麾下就一直深受重用,令他无以回报。
太史慈就等着征讨匈奴,取回寄存在于扶罗身上的东西,好敬献给使君。
从冀州回师后,太史慈便在悄悄关注匈奴单于的动向,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他不会像云长一槊捅断对方脖颈,应将其刺死马上,再用刀整齐斩其首级,去河边清洗完污垢和腥味,再包裹好送给使君。
哪像云长潦草的包住头颅,中途还在马背掉落下来差点没寻到。
刘备眉头轻皱,望着西北面自语道:“还需尽快把兖州平定,不把河内匈奴人扫除,始终是眉睫之祸。”
能影响他出征的还是粮草问题,如粮食充足明岁上半年便可扫平河内。
河内太守张杨与并州来的匈奴人可以说串通一气,他要敢为敌也一起剿灭。
“子仲,还请你帮忙牵线搭桥,找到徐州有粮食最多的几家豪族和士族,就说刘备需要购粮。”
“玄德若需求粮草,糜氏愿出金银货币以助军资,可购得粟米二十万斛再经豫州鲁郡国送至兖州,使君在途中需派兵护送以免粮食丢失。”
身旁糜竺听刘备需要粮草,直接挺身而出包揽下来。
糜氏祖世货殖,如今僮客万人资产巨亿,本来仓廪就有不少粮食,计算在路上消耗的干脆再购买些凑足二十万斛。
既然玄德需要,此刻不雪中送炭更待何时。
刘备微怔,很快失笑说道:“子仲,钱财细绢备手中还有宽裕,你尽管帮我去寻栗米,只要能正常食用的越多越好。”
说罢看向定陶城墙,躲里边可不一定安全。
等待辅卒掘地道烧塌城墙,他就顺着豁口杀进城将刘公山生擒。
再平定山阳郡和东平郡国,让袁绍白跑一趟,兖州就是他的谁来也阻止不了。
第119章 一统兖州指日可待
到二十五日,辅卒掘出了九条地道,用砍伐来的木柱抵住上边的城墙。
黎明即起,刘备命人同时点燃木柱焚烧通道,一个时辰不到,数声轰隆巨响。
城墙没有底下的支柱,多处倒塌两丈宽的豁口,豪族部曲趁机杀进城中。
“咚咚咚……”擂声响起,旗帜挥动。
横枪营架起刀盾,士卒持长矛横立,弓弩兵手握箭矢见敌出逃则搭弓射箭,来守住东南两面城门。
赵云率虎贲骑的轻骑兵游走在西北两边城门,绝不能放跑刘岱。
哨骑、探马游弋在外围,时不时将探查到后方和侧翼的消息传回中军大纛。
即便胜券在握,刘备也没放松对于周边的警惕,无论何时皆要对周遭的情况做到了若指掌。
多少名将胜利在望之际,受敌人突袭至死,更不用说此番交战还有匈奴骑兵,提防匈奴单于脑子发懵,打探出他在济阴攻刘岱,不管不顾直奔他而来。
有时兵败就这般巧合,以为敌军不会枉费工夫过来偷袭,结果对方真的来了,误打误撞使你吃了大亏。
刘备宁可稳扎稳打让部曲杀进城,横枪营的战兵留在外边戒备,一旦后方有异动,骑军和战兵均能观到旗帜挥动,快速返身迎敌。
马氏、仲氏等各家豪族被邀请到高坡一起来瞭望攻克定陶城,待城墙内外喊杀声四起,天色已然放亮。
皆能看得清三老豪族们的面容惊愕失色,他们没想玄德公如此攻城。
以为用地道趁天未亮偷偷杀进城中,不料竟会使城墙倒塌从缺口杀入,难怪青州豪族反叛后庄园挡不住一日。
现今看来别说庄园壁垒,就算厚实的坞堡也撑不了几日啊。
更别提先前比城墙还高的冲车,便足够让他们吓了一跳,不由猜想自家的庄园能撑住攻城器械几刻,推演完后人人脸色难看。
“玄德公率军破坚摧城易如拾芥,用兵不在孙吴之下。”一道朗笑的声音,恰时止住了当地豪强的思绪。
李乾性情豪爽加上和玄德公接触半月,无论豪情壮志豪亦或任侠之气,皆叫他敬佩不已,甘愿使其驱驰。
别人心有余悸,他则没在意那么多。
只有摇摆不定的人,见玄德公强势才会心旌摇荡,殊不知使君倘若屡破强敌。
那刘氏兴则李氏旺,甚至能赏爵封侯,世出两千石,相较之下有何舍不得部曲和些许田产。
家养部曲不是为了更好的建功立业吗?
怎么还成了阻碍了?
李乾的想法很明确,早年他花费财力养部曲和宾客数千人,就是为了效投明主好立不世之功。
刘备目光看在城头,却也在注意身后,听见李乾拱手夸奖。
不禁说道:“叔节莫要赞赏过誉,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备岂敢称为善用兵者。”
没有人不喜欢听赞扬,可有些头一开,主君就容易在吹捧间迷失自我。
刘备虽不做曹孟德那般当众宣扬自己闻过则喜,过后又钓鱼执法的行径。
却也知自己的斤两,不在关键时刻骄傲自大。
他要能在野战中就把敌军主力全歼,哪还需要攻城,就算攻城也能急下。
历史上汉末后期,各种坚城在大军的围攻下久攻不克,多少人只好引兵撤退望而叹息。
刘备一直在想如何避免,最好将诸侯军队引到野外,直接打崩使全军溃败,让他们仅凭民夫和辅卒在人心浮动下难守住城墙。
至于豪族的坞堡那更好办,平地建的可掘土而破,若建在山腰则可围山断水,择一稳重之人引兵围困就好,最多一年半载即可不攻自破。
以目前青州的动员能力,如果不顾涸泽而渔,用刘备名义随时能拉起五六万大军,让战兵、辅卒和民夫自备部分干粮,减少军粮支出。
只是这种不顾后果的打法,太耗刘备多年积攒对百姓和士卒的人情。
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用。
定陶城里的惨叫声,两个时辰不到变得微乎其微,后又戛然而止。
刘备站在高坡眺望有溃兵欲冲出城外,却让横枪营的士卒阻拦不得前进,去打开北门又被骑兵冲散阵形只能跪地求饶。
没一会儿,赵云亲自骑马提着缚住的人,登陡坡推搡到刘备跟前。
刘备望着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连甲也被剥去,毫无名士风度的刘岱,笑道:“刘公山此一战可服否?”
刘岱被赵云推的一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有心求饶,可见又有众多豪族在场,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只得冷哼一声,保住自己名士的颜面,仰着脖子道:“刘玄德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刘备和士族豪族打交道已久,哪能没看出刘岱在故作嘴硬。
遂笑用马鞭指道:“刘公山真想寻死乎?”
刘岱没有接言,心里却惴惴不安害怕刘备真撕破颜面,把身为宗室的自己拉下去祭旗,有心服软又难说出口。
左右为难之际,虽仰起脖子目光瞥向他处,耳朵却悄然竖起,见刘备沉吟不语,让他心里更为焦急。
刘备思索了下,轻笑道:“算了,战后杀俘不祥,刘公山既为名士无需折辱,子龙寻一青瓦白墙的院舍看守,待我日后再做决断。”
刘岱见刘备没立马打算杀他,又无下狱折辱,反寻院落优待,微微垂下脖颈,拱手真心实意道:“多谢玄德。”
临行前整理了下衣冠,对着其他豪族略有拱手,挥袂大步而去。
刘备看着刘岱在士卒押送下坡的背影,忍不住摇头轻笑。
都什么时候还要保持名士风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刘岱赢了,他成了阶下之囚,只能说赢了面子输了里子。
不过刘备倒希望名士越多越好,至少讨灭他们不会太难。
转身眺望渐渐升起的旭日,朝辉喷薄而出,照耀着城墙上新的赤帜,刘备心情大好,抬鞭笑道:“诸位请随我进城。”
如今刘岱被擒兖州可下,首位诸侯势力已灭,他要一个接着一个扫灭诸侯,重铸崭新的大汉,为盛世打下夯实的基础。
第120章 袁绍大感不妙
“什么?!刘玄德已攻下济阴,东平郡国和山阳郡望风而降?”
魏郡繁阳城下的袁营收到消息,让袁绍又惊又怒,他早就让刘岱坚守不出,等他攻破繁阳和阴安便能率军直逼东郡。
打着打着,突然有袁氏故吏冒死传来讯息,说刘公山召集郡兵和豪族部曲,居然去定陶和刘备决战。
难道他以为自己有秦将章邯之才,能击破青州军于定陶城下吗?
要刘玄德如项梁般大意,他袁绍早就攻克繁阳了,还用得着被堵在这不能动弹。
“糊涂啊,刘公山过于糊涂。”袁绍拍着案台痛心疾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