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实习也算工龄
作者:二月树
简介:
简介:
穿越到永乐末年,发展在宣德年间,贾川秉承着术业有专攻,专心混在基层,锦衣卫北镇抚司,不去!东厂去不得!保住性命乃第一要务,然后各处实习安心查案吧,多赚钞银广积粮,待好领导仙去,便归隐山林……
想得美!
第1章 黄芦岭巡检司
洪熙元年五月二十九,亥时初。
黄芦岭巡检司。
夜幕下五名司吏正走在山林间例行巡查。
这一夜乌云遮月,闷热难当,五人没带火把,真说下起雨来,带了反倒麻烦,反正路熟,闭眼也能走个来回,几人说说笑笑的前行,所经之地惊起飞鸟数只。
黄芦岭巡检司是一处比较特殊的巡检司,特殊之处在于此处乃是地偏人稀,山林深阻之地,日常巡查范围较广,涵盖山林间数条山路,而过了这片山岭再走百十里地便是沧州地界了,如此一看又不觉的偏远了。
话说这巡检司的设置、裁撤都是兵部一句话的事,说设置很快,说裁撤也很快,每年各地加一起都有几十个巡检司被裁撤,也有几十个新建的,全看地段是否紧要,看那些在逃的盗贼,奸细,逃兵逃犯亦或走私之人是否有机会选这些路走。
黄芦岭巡检司便是几年前仓促建的。
因是临时建的,自然是条件简陋,屋舍简约,冬日西风凛冽,寒冷彻骨,夏日烈日炙烤,闷热难熬,兴许当初设置的时候,上面便没想着长留。
这么个荒僻之地,鲜有人经过,当时设置的时候,上面的理由是:居民星散,不能御盗。
山林外确实零星有些散户,可黄芦岭巡检司设在山林中,哪里照应得到?
这附近倒是没有高山,是逶迤起伏的山岭山林,峻岭之中山路崎岖不平,沟壑纵横,若是有人熟路,想避开官道秘行,确实是首选之地,可谁没事不走大道,走难行的密林?
话本中或许有,但这几年还真没遇到过。
五名司吏身穿青布铁甲,又称暗甲,与夹袄相似,内外两层布面,中间夹缀铁甲片,甲片以铆钉固定,这时节穿着很是闷热,但总比之前的札甲舒服些。
五人前后排成纵队,黑暗中驾轻就熟的向前行进。
走在最前面的年轻人,瘦瘦高高,粗眉挺鼻,容貌俊朗,他虚扶着腰刀,看了看不远处一座小山,黑暗中那小山形如虎踞,他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说:“快了,绕一圈猫山咱们便可回去了。”
“回去也是热,这天儿如同蒸笼一般,林子里还能有点风。”
“总比雪天强,也不知日日巡个啥,头两年还能遇见只野猪,现在连只兔子都看不到了。”
“那是,不然你身上胖出来的肉哪来的?”
“抱怨有何用?我听巡检使的意思,咱们这个巡检司说不准哪天便会被裁撤了,到时你便又要担心咱们会去何处?便也不会觉着这地方破了。”
“唉,真说裁撤了,咱们几人想还待在一处怕是难了。”
“哎呀,莫说这些闹心的话,贾川,说段书听听,这路日日走,甚是无聊。”
走在最前面的人名唤贾川,他抬头望了望如墨天穹,嘟囔了一句:“这是在憋雨呢。”而后清了清嗓子说:“上回书说到哪了?”
原本排成纵队的几人一下围了上来,一个矮个子忙说:“你上回说武松误杀了李皂隶,西门庆使钱,知县收受贿赂,要治武松死罪,哎呀气死我了,我问你武松最后如何,你说要被充配孟州道?”
贾川嗯了一声,调整声调眉飞色舞的说道:
“好在东平府府尹陈文昭是个清廉的官,西门庆虽说贿赂了知县李达天,那双脏手却伸不到陈文昭面前,陈文昭看过各人供状招拟,又细细问了武松,武松自是将西门庆奸娶潘氏,并哥哥捉奸,踢中心窝……后来县衙告状不准,前后细节细说一遍,陈文昭一看与知县呈报上来的区别甚大,便知其中另有缘故,于是将一干人众一一重新审过……”
“那武松岂不是可从轻发落?”
贾川叹了口气继续讲道:
“那西门庆的手是伸不到陈文昭面前,却能从府衙得到消息,自然是慌了手脚,他东京官场有人,连夜命家仆去东京找杨提督,杨提督又找蔡太师,蔡太师一封密信便到了东平府交于陈文昭,陈文昭是蔡太师的门生,这人情不送不行,何况武大已死,尸伤无存,查无可查,也只能做到留下武松的命,免了脊杖四十,脸上刺了金字,发配孟州牢城。正是‘府尹推详秉至公,武松垂死又疏通。今朝刺配牢城去,病草萋萋遇暖风。’”
贾川背完这几句,得意的扬了扬头,没想到年少时最用功的,反复偷偷看了数次的一本书,却成了他来到此地站住脚的法宝。
三年前他刚穿来,睁开眼的时候,这具肉身便是奄奄一息,谁人愿意与他多说一句?等他有了些力气,偶然间讲了讲西门庆及其女人们的片段,便成了巡检司里的香饽饽,人人想与其一组。
于是贾川赶紧系统的回忆了一下,然后便从第一回‘西门庆热结十兄弟,武二郎冷遇亲哥嫂’讲起,不是日日讲,他总在关键的时候住嘴,下次再讲不知要隔多久,总要捞足了好处才肯开口。
今夜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这么轻易便开口讲了起来,可能是着实无聊,好在讲的不多。
“唉,官官相护,真是不假,即便有好官也是难做。”
“西门庆肯花银子,何事做不成?何况他原配虽说早逝,却留下一个有用的女儿,西门庆将她许配给杨提督亲家陈洪的儿子为室,自己又娶了千户之女做继室,如此一来便有了门路与官员浸润,县衙公事他能随便干预有何稀奇?”
四人倒是不嫌讲的少,忍不住开始议论起来。
“那潘氏能让西门庆如此大费周章,可见是个尤物,武二郎能抵过潘氏几番撩拨,正经是难得,换做是我,怕是要对不住哥哥喽。”
“换做是我,这仇必是要报的,但定要提前谋划明白,怎可如此光明正大当街追杀?应寻个夜黑风高之夜……”
说到这里,说话那人突然站住了,其他人也跟着都停下了脚步,几人同时惊恐的看向左前方。
第2章 命悬一线
左前方阴森森的槐树林里立着一座土地庙,这庙年久失修,屋顶瓦片剥落,门窗板子不知所踪,留下三个黑洞洞的口子,平时夜里走到此处,几人从不多望一眼,可今日几人的目光像是被锁在上面一样,半天没动。
倒不是因为那一句夜黑风高,而是几人恰巧在这个时候听到了一些动静,从那黑洞洞的口子里发出来的动静,而那个动静好似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立时没了动静。
这种地方,兔子都没一只,何来的动静?
贾川反应过来,握紧刀柄,小心的向后退了一小步,殊不知那四人先他一步退了数步且挤在一起了。
几年懒散当差,这些人早就练就了遇事惊慌,不知所措的本事。
贾川孤零零的站在前面被动的显得英勇了些,他强行挪开目光,转头看了看前后,低声说:“感觉……要下雨,咱们还是回吧。”
好巧不巧,郁积半宿的乌云跑了,夜幕里透下一柱月色……
“呃……要不说我腿疾犯了?”几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人低声征求意见。
“你腿疾犯了,顶多让小萝卜送你回去,我们仨还得巡夜。”
“哎呀,要我说咱们快些走过去便是了,咱们怕它,它也怕咱们呀,要不然早出来了。”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贾川扭头问。
“不知道,能是啥?荒山野岭的,能下肚的都被咱们吃了,也就剩孤魂野鬼……”
这话还没说完,那庙里又传出‘呜呜’的声音,被夜风吹到几人耳边平添几分惊悚,四人挤在一处步调一致的又向后退了两步,看上去贾川依旧无畏的站在最前面。
贾川也想找个缝挤进四人中,站在最中间才好,可腿不太听使唤,且他眼下还有些许理智,巡检使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而这四人的嘴他是知道的,就没有个把门的,他好歹也算个小组长,真说今晚巡查一半,因为胆小便回去了,平日里巡检使再好说话,他也要挨上几板子。
贾川抬头看了看不该出来的月亮,轻叹一口气,目光移到前面的岔路口上,看不太清,他向前走了两步……
后面的四个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庙里一道黑影瞬间闪到贾川面前,贾川下意识的抽刀一挥,挥刀之后貌似机警的就地一滚,实则是双腿一软不得不滚,可他没有朝后滚而是朝前,朝着岔路口的方向滚去,滚的同时还扔了手中的刀。
待他再重新坐好,便见那黑影已经朝那四人飞扑过去,紧跟着便是四人惊叫的声音,贾川忘了其他,爆喝一声:“你等会儿!”
那人果然顿了一下,四人便如惊起的飞鸟四散而去,十分迅速。
有上树的,有爬进草沟的,有藏到树后的,有玩命朝回跑的,只是瞬间,案发现场就剩贾川一人还坐在地上。
那黑影慢悠悠转身看向贾川。
此刻贾川心里万马奔腾,他是怎么穿到这个破地方来的?还不是抓捕嫌疑人的时候帮同事挡了一刀!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
就是那一刀当不当正不正的正中胸口,让他进了抢救室。
他先是看到抢救他的医护人员,又看到抢救室外的同事,然后陷入一片黑暗之后再睁眼,就在巡检司的大通铺上奄奄一息了。
从小贾川接受的教育是‘咱不惹事,咱也怕事。’父母唯唯诺诺的一辈子,在贾川上大学的时候先后病逝,病逝前还不放心的嘱咐贾川一定要夹着尾巴做人,咱谁都惹不起。
贾川知道父母希望他能继承他们这个‘优点’平平安安一辈子。
偏贾川有点小聪明,人又机灵,学业上畅通无阻,为人处世也是机警圆滑,老两口活着的时候甚至一度认为当年抱错了。
贾川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虽然家里没有什么背景和关系,但他还是顺利的进入市刑警大队,据说是有人说了一句:这小子是做刑侦的料……
……
此时的贾川后悔之余也看清了那人的样貌:一身短打麻衫,手中没有兵刃,一道粗大的伤疤从额头跨过鼻梁贯穿到嘴角,因伤疤的扯动,这人的脸已经完全走形,不用有激动的情绪,脸也是狰狞的。
贾川深吸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用尽量不颤抖的声调说:“这样,我权当没看到你,你和你的人赶紧离开,一会儿弓兵来了,你们想走便难了。”
“你怎知我还有人?”
这人的相貌不过是让贾川不愿意多瞧一眼,顺便有些害怕,可这人的声音如同老鸦,语气又带着一些戏谑之意,再配上这地界儿……贾川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曾见过不少惊悚的案发现场,但如此身临其境,命悬一线的参与其中,还是首次。
贾川很想问脸上那一刀莫不是伤到声带了?脸吓人就算了,声音还这般难听,活着干啥!
“内啥,地上脚印颇多。”贾川态度很好的指了指自己身边不远处的地。
因林间有土地庙,自然有条岔路,虽很多年已少人走动,但尚有并未被野草覆盖的地方,贾川现在的高度正好看得清楚。
“你既然已经知道里面还有人,我怎可留你活口?”
贾川一抬头,那人已经站到身前,贾川浑身僵硬的愣住了,他不得不调动八百个心眼同时转动,总有一个好使的。
果不其然,经过片刻呆滞之后,贾川双手撑地,他站起来了。
“别看你赤手空拳,你若是想杀,刚才我们都没有活路。”
贾川不敢看向那人的脸,低头搓着手中的泥土,脑子仍在飞速的转。
什么人躲在这里被他们发现却没有杀他们灭口?是怕招来巡检司的人?那就是知道这里有巡检司,知道巡检司里有弓兵,一座小庙装不下太多人,武功再强,若是被弓兵围了……
什么人这么了解巡检司?自然是黑白两道,若是黑道的人刚刚杀了他们就跑,应是来得及,只是要再寻出路,还要能避开官府追逃,怕是难,更何况黑道上的人若是知道这里有巡检司,理应避开另寻他路才对,可若是官府的人,没理由藏在这里不去找巡检司……
“是个明白人!回去告诉你们巡检使,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便可,你们那点弓兵在我眼中屁都不是,若耽误老子正事,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贾川勇敢的抬头看向那人的脸,想礼貌的说句道别的话,却因月光发现这人脸上的疤是新伤,上面还有血痂残留,贾川便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滚!”
贾川下意识的要抬腿撒丫子就跑,远处点点火光和人声,贾川想装作看不到都不行。
贾川暗道一声‘不好’随即便觉得脖颈一紧,肩头一沉,呼吸顿时困难起来,那刀疤脸的手力道极大,像座山头压在贾川半边身子,他只能跟着那人的力道,向土地庙退去。
“你,抓我,没用。”
刀疤脸没理贾川,退到岔路口上,他停住了。
这时藏在各处的三人出来了,他们等着自己人接近了,这才抽出腰刀站在原地,一人凶狠的呵斥:“快快将人放了!束手就擒!”
贾川暗骂一句脏话,便看到剩下的两人跳着脚的重复着这句话,贾川闭上眼不敢直视。
“告诉你们的巡检使,一人过来。”
难听且刺耳的声音飘荡在夜色中,那三人顿时老实了,争先恐后的向后面的队伍跑去。
贾川感受到脖颈间的力道小了些,便说:“我的性命无人会顾及。”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
果然,巡检使董树本脚下一刻没停,哪怕那三人一直在说贾川如何危险,贼人武功如何高强,弓兵手还是快速的将土地庙围了,而董树本站在弓兵身后,没有上前一步。
“你看,我都说了,他不会来的。”
贾川刚说完,董树本便开始喊话了,内容与之前那人喊的无异,只是多了句‘饶尔等不死!’
刀疤脸哼了一声,拖着贾川进了土地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