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妖 第150节

  三帮的主事江熙建呸了口:“他妈的,焦家的路子是舵里打下来的,他们头帮凭什么抢去!十万两?他们头帮当我们不知道焦家路子一年能挣多少钱!”

  “头帮过去吃香的喝辣的,哪管过咱们二帮、三帮的弟兄?码头那场架要不是我们二帮、三帮兄弟齐心,就凭他头帮能打得过焦家?十万两就想打发咱们,他头帮做梦想屁吃呢!”

  二帮的主事杨鹏举一脸不乐意,他早打听过了,不说湖北那条路子,就往徐州那条路子一年单运费就是三十多万两,还不提可以夹带私盐过去卖,这么块大肥肉头帮只拿十万两出来就想独吞,真是欺负二帮、三帮没人么。

  “什么陈老大李老大的,惹急了老子,我带人闷了他!”

  叶志贵一脸凶相,财帛动人心,这家伙为了几十两银子就把人客商沉了运河,况这上百万两的买卖。

  头帮真敢独吞,他就敢杀人,管你什么辈份,又管你什么人。

  安顺和孙瑞作为头帮的人虽觉得陈老大他们不地道,但也不好说什么。

  二人能出现在这里,本身已经表明态度,就是希望以和为贵,都是漕帮弟兄没必要为了钱内讧。

  赵安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徐霖:“徐兄弟怎么看?”

  “我?”

  徐霖愣了下,摇头道:“焦家路子是少君带大伙抢来的,怎么安排少君说了算,其他人没资格安排。”

  “对,听少君的,少君说啥就是啥!”

  一帮主事不约而同将目光看向赵安,赵安沉思片刻问丁九上面的庵堂有没有决定谁来担任扬州分舵的“话事人”。

  “尚没有消息过来。”

  丁九认为照过去规矩上面要么让张宝发的儿子“子承父业”,要么就是在扬州分舵选一个辈份高、威望足的老大担任爷叔。

  一般不会“空降”,各地分舵和庵堂虽是隶属关系,但分舵实际是各自为政,除非特殊情况,要不然上面的老太爷不会派一个没有根基的人过来领导分舵,因为来了也服不了众,站不住脚。

  赵安点了点头,问道:“如果我这个少君不答应陈老大他们的要求,他们会怎么做?”

  “这”

  丁九迟疑了。

  徐霖不服气道:“怎么,头帮还敢不认少君不成!他们不认,我们二帮、三帮认!”

  二帮主事杨鹏举道:“少君若有为难,这件事不如让我们去跟陈老大谈,倒要看看他头帮是不是真要吃人不吐骨头。”

  “对,我们去谈,不能让少君为难!大不了跟他头帮摆个场子,看看谁人多!”

  一众主事纷纷叫嚷起来。

  安顺见状,眉头紧锁,知道这件事弄不好会导致漕帮内部一场火拼。

  “要谈也是我这个少君谈,”

  赵安开口了,吩咐丁九通知头帮老大们到香堂商议营运线路的事,说完看向叶志贵跟徐霖,“人来了,你们俩负责抓,来一个抓一个,不管是谁直接拖到后面处死。”

  言罢,目光落在安顺和孙瑞脸上,“这里所有人都不许离开。”

第221章 我是官

  谁给自己找麻烦,赵安就解决谁。

  其实让出徐州那条路给头帮用作补偿或者说安抚头帮不是不可以,但赵安知道头帮那帮老大的胃口绝不会止于徐州那条路,他们想要的是利润更高的湖北线路。

  而这条线路赵安是绝对不能让出的,因为这条线路不仅是“小贷党”能否成功上市的关键,也是他拿来增加底层漕工收入和福利的,唯有保障漕工没有后顾之忧,这些苦哈哈们才能心甘情愿跟他少君干到底。

  另外这条线路也是赵安准备给白莲教输送人才和物资的地下交通线,以此暗中扶持一支力量为己用,如此更不可能把这条线路交给头帮那帮老大经营。

  一个想要,一个坚决不能给,有什么好谈的?

  与其跟头帮那些老大扯皮浪费宝贵时间,甚至引发扬州分舵的内讧,不如快刀斩乱麻。

  利用支持自己的二帮和三帮把头帮彻底清洗掉,这样不仅有利对扬州分舵的绝对掌控,也能把头帮名下的黑灰产业全部收入囊中,多一个能稳定提供资金的盘口。

  说干就干,不必预谋,更不必制定什么详细计划,直接动手就是。

  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次行动的执行者,或者说是赵安的帮凶。

  事情结束后,这些人也就彻底与“少君”捆绑为共同利益体,以后扬州分舵就真正姓了赵。

  “敢不敢?”

  这话是问执行杀人计划的叶志贵跟徐霖。

  “少君发了话,我叶志贵陪着就是,反正我手上有好几条人命,不在乎多几乎个老大的!”

  心狠手辣的叶志贵看赵安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到底是当官的,下手就是狠。

  不过这样最好,省得那帮老大们仗着有钱人多势众不把二帮和三帮放在眼里。

  “官兵我都杀了两个,少君说我敢不敢!”

  徐霖抽出插在靴子内的匕首吹了口气,“就怕来的人太多,我和叶兄弟控制不住。”

  “我派人通知时会让他们错开来香堂。”

  说话的是丁九,不动声色的给少君的杀人计划打了个完美补丁。

  赵安看了其一眼,微微点头,无声胜有声。

  打张宝发死那会,他就知道丁九跟自己一样都是“少壮派”,眼下的漕帮也唯有“少壮派”们敢于改变现状,替漕帮争取巨大利益同时也为自身带来莫大好处。

  “那就没问题了。”

  徐霖将匕首往腰带中一插,不再开口。

  其余人却是一脸惊讶,尤其是头帮出身的安顺,觉得纵是那帮老大们胃口太过贪婪,但罪也不至死啊,怎么就闹到要杀人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

  无奈硬着头皮劝道:“少君,本帮是严禁同门相残的,若被上面老太爷知道这件事,怕是要请龙头棍对我们执行帮规。”

  这话让跃跃欲试的江熙建、杨鹏举等人都愣在了那里,趁头帮老大们不防把人干掉容易,但一下杀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不被上面知道。

  庵堂老太爷们真把龙头棍请出来,那他们这帮人可就没有活路了。

  这事似乎是有点冒险。

  “头帮那些老大拐卖妇人、卖鸦片、开赌坊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哪一桩不是犯了我漕帮大戒,少君正是替本帮执行帮规,清除害群之马,有什么好说的!”

  同为“少壮派”的丁九又一次力挺赵安,指头帮老大们不经舵里允许便要强抢舵中产业,这就是欺师灭祖、不顾同门死活的行为,按规矩舵里就得收拾他们,要不然这帮规不就成了摆设。

  “少君从焦家拿那两条线路回来,不是为了少君自个,而是为了我们扬州分舵几万弟兄拿的!挣的每一个铜子都是全体弟兄的,不是哪一个人的!”

  丁九的话瞬间引起在场众人的共鸣。

  “对,是他们头帮不顾同门死活,少君这才替我等主持公道的!”

  叶志贵恶狠狠盯着安顺和孙瑞,“你们俩个也是头帮的,是不是想通风报讯!再要废话,老子先把你们宰了!”

  与此同时,徐霖默默移了两步,正好将大门给堵上,右手也放在了腰间,随时都能拔匕首出来。

  其他人见状也一个个目露凶光。

  安顺被吓的面色立时苍白起来,下意识看向孙瑞,后者脸色也很难看,估计内心倍受煎熬。

  赵安将二人反应看在眼里,上前几步对安顺道:“那些老大的产业以后由你安顺和孙瑞接手,赚取的钱财你们留三成,其余七成全部上交舵里,由舵里统一分配给二帮、三帮的兄弟。”

  “啊?”

  安顺心头猛的一跳,别说三成了,就是两成都能叫他数钱数到手软,再见那叶志贵和徐霖等人正凶狠盯着自己,哪敢再多想慌忙就道:“那些老大罪有应得,属下愿听少君驱使!”

  赵安微微点头,视线移向孙瑞,后者却是开口道:“少君,这些老大手下人很多,不乏亡命徒,要知道他们的老大被杀,我怕这些人要搞事。”

  三帮主事江熙建闻言附和道:“不错,头帮有上万之众,真若闹起来恐怕也是大麻烦。”

  “怕什么?”

  徐霖微哼一声,“咱们怎么打焦家和官兵,就怎么打他们头帮!”

  杨鹏举哈哈一笑:“那倒是,让咱们手下漕工兄弟读书识字他们干不了,让他们打架却是一个比一个上心。”

  “话是这么说,真打起来动静太大,官府肯定要插手,江湖上的人也肯定会笑咱们自己人打自己人。”

  丁九不认为内讧是个好选择,上次漕帮跟焦家在码头大打出手已经惊动官府,为此还被扬州府衙和参署衙门警告多次,事后他奉少君意思给这两个衙门各送了五千两好生解释才把事给平了。

  这要是漕帮自个再大打出手弄出人命来,衙门那边必定会介入此事,到时不知道有多麻烦。

  “放心,头帮的人没机会闹事。”

  说话的是赵安,朝众人微微一笑,“各位别忘了我这个少君可是当官的。”

第222章 主打就是快

  巡漕御史不能光说好话,不说坏话,因为御史的主要职责其实就是指出官员工作中的不足之处,以及地方存在的种种社会弊端。

  所以赵安给老太爷的报告中就明确提到漕帮有不法之徒需要严厉打击,否则发展下去容易酿成大祸,威胁漕粮运输进而动摇国体。

  那么赵安手里刚好有抚台大人的调兵文件,抚台大人也希望他能对漕帮的不法势力进行打击,那就趁此机会刷点政绩,帮大清朝好好整顿一下治安环境,清理一下盘踞在运河的毒瘤。

  第一个先叫谁呢?

  丁九认为先把实力最小的崔老大喊过来,实力最大的陈公留在最后。

  兵法上叫剪除羽翼。

  干掉其他人,哪怕陈公不来香堂开会,其也独木难支。

  赵安却反其道行之,提议先干掉实力最大的陈公。

  兵法上叫群龙无首。

  看来兵法的最好解释权实际是赢家说了算。

  派去通知陈公来开会的是庄迎九,到地方时陈公正在跟几名亲信商量利用焦家那两条线路贩私盐的事。

  陈公心黑着,不仅要把盐商的运费挣了,也要打着运盐的名头卖自家的私盐。

  这年头,谁会嫌钱多呢。

  几名亲信的意思是把焦家在这两条线路上的原班人马招至麾下,这样不仅能把业务马上做起来,还能节省不少开支。

  焦家现在有点一蹶不振,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经此一役已经有不少人转投其他势力门下,陈公现在伸出橄榄枝的话是可以吸引一批焦家人马跟他混的。

  跟其他老大们的蛋糕份额也基本确定,陈公占大头拿四成,其余六成其他几个老大平分。但线路必须由陈公的人负责,原因就是私盐这一块有巨大利润。

  其余老大不是不知道陈公的小算盘,但每年啥都不干就能分个十几二十万两的,他们也乐意。

  毕竟没有陈公带头向舵里施压,他们未必能分到钱。

  “阿爷,现在舵里明面上是丁九当家,实际是那个少君在暗中主事,虽说阿爷给舵里交十万两,可那个少君跟丁九也不是傻子,未必就肯把路子交给阿爷。而且这个少君听说还是官面上的人,他要不同意的话,阿爷总不能用强吧。”

  说完的是陈公义子陈全,一直帮陈公打量生意上的事。

  “不是当官的还不好办呢,”

  陈公不屑一笑,“你给我准备一份厚礼,明天我去拜会下这位少君,大不了给他一份干股,你见过哪个当官的不喜欢钱的?”

  陈全一想也是,刚要问义父准备哪些礼物,门房过来说舵里派人请老爷去香堂商量焦家那两条营运路线的事。

  “看来丁九已将咱们的意思告诉那位少君,也好,先过去听听那小子怎么说。”

  自打张宝发接任扬州分舵话事人以来,陈公就一直没去过香堂,因为他打心眼里瞧不上张宝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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