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惜,眼下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看着李世民、长孙无忌一脸疑惑不解的模样,李渊把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那伏子厚方才受封奋武尉,前往晋阳任职,便在晋阳东城大修护城渠,兴囤粮固城之举!今日在朝堂中,以虞世基、封德彝为首的一众官员,都参谏那伏子厚,有损大隋颜面,陛下大怒,若非谢大人与崔大人出声辩解,恐怕已经获罪贬职!但眼下,陛下已经派大臣姜宝谊前往晋阳,若是坐实此事,那伏子厚依旧难逃罪责!”
李渊也有暗暗可惜,但眼下也无济于事。
“什么?”
“在太原固城修渠?”
听到李渊的话,别说李建成、李世民,就是长孙无忌,都一脸惊讶。
此刻长孙无忌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昔日在蓨县李府内,见到的那个少年。
他疯了吗?怎么会想到在太原固城修渠?
如今贼寇都在远方,太原郡都是需要出兵去其他郡帮忙围剿反贼之地,在太原晋阳修渠固城是何意?
“父亲,可还有挽回的余地?”
李世民脸色着急的看向父亲询问道。
“是啊!父亲,此人既然与二郎有关系,若能保下,我们李家,便能插手太原!”
李建成皱眉看向父亲,轻声询问道。
虽不知那叫做伏子厚的少年,为何要修渠固城,但在朝堂上有崔大人、谢大人为其说话,加之那伏子厚与二郎有关系,那若能保下伏子厚的权利,继续让其麾下统领太原的兵马,如此一来,对于李家也有利。
“已经晚了!”
李渊摇摇头,老脸之上有些无奈,随后看向一脸担忧的二郎李世民,以及长子李建成。
“何况,两年前为父广交豪杰之举,已让陛下心生猜忌,这两年方才好一些,如今面对此事,为父绝不能轻易开口,否则难免有笼络人心之嫌,引陛下猜忌!不过纵观谢大人、崔大人今日在朝堂之举,想必在此期间,定会想办法周旋,那伏子厚的官职是被贬还是除官这不好说,但其性命,应是无忧!”
在李渊眼里,别说眼下已经来不及,就是来得及,在朝堂上,李渊都不会轻易为伏子厚说话,否则不仅自己会引起杨广猜忌,就是那伏子厚,也会受到波及,不过李渊也让李世民与李建成不必太过担忧,这件事还不至于让那少年丢掉性命。
“他为何要在晋阳固城?”
长孙无忌看着李世民等人交谈完毕,这才皱眉叹息道,没想到好不容易见李世民,在这个时候居然闹出这样的事情。
“年轻人……”
李渊摇了摇头,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那少年能在清河县打破张金称,受封奋武尉,的确让人眼前一亮,但在晋阳的表现,也足以看得出,到底还是年少,不经世事,不知晋阳之意义,更不知晓天下局势。
李建成听到父亲的话,也是点点头。
不过就在这时候,突然就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爹!我感觉这件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
在李渊、李建成、长孙无忌,甚至李世民的目光中,观音婢轻声说道。
“在蓨县李府时,我曾听到窦建德麾下谋士崔履行说过宛丘一事,当时在宛丘,那伏子厚便通过在城门观察,加之谢氏酒宴,便推断出有贼人要趁着谢氏酒宴而攻城,并且猜到其贼首,便是消失一年之久的卢明月!”
观音婢轻声给众人分析道,在她眼里,或许晋阳的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李世民听到妻子的话,面露思索的点点头。
但李渊却依旧摇头。
“此事我听建成说过!但太原不同淮阳,晋阳不同宛丘,儿媳你没去过太原,尚不知太原北有马邑、雁门二郡,南边有西河,临汾二郡,贼人莫不敢犯!”
李渊笑起来,并没有责怪二儿媳说出不同意见,反而身为长辈,对着二儿媳解释其中的道理。
李建成、长孙无忌听到李渊的话,都点点头,觉得李渊说得没错。
“此前在淮阳,能看出其年少不乏有智,但那少年,终究不是张良,有运筹帷幄之能,不知晋阳地势纵有成千上万之贼,亦无隐患!”
李渊看着观音婢的脸色,知道这个二儿媳固执的心性,于是直接告诉观音婢,以他对太原郡的了解,就是贼寇上万,也对太原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这也是为何离石郡闹贼寇、绛郡也闹贼寇,但唯独太原郡,从来都没有闹过贼寇。
正堂内。
观音婢看着家公与大兄李建成说话,便没有再开口,只是想到在蓨县李府,听到崔履行那惊叹的语气。
想到昔日崔履行嘴中的少年,如今在晋阳的举动,观音婢总感觉,那少年并非家公,以及其他人眼里的那般,年少不知天下形势。
李世民跪坐在木桌后,注意到妻子的脸色,猜到妻子定是依旧相信那少年。
看着父亲,对于父亲的话,理智让李世民感觉,父亲说得没错,但转头看着妻子,对于妻子的了解,让李世民又清楚,妻子看人很准。
李世民叹口气,好在眼下也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更重要的,是想办法保护那个少年。
李世民从不是一个类似父亲口中,像留侯张良那般有未雨绸缪之才的人,但却是一个碰到问题,能会毫不犹豫去解决问题的人。
既然那少年是自己的表侄女婿,那么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帮办法解决这件事。
若非一般情况,还可以派一些人去晋阳散播消息,但眼下,最重要的是那表侄女婿,是皇帝杨广亲赐的奋武尉。
如今去晋阳肯定是来及,关键是在洛阳这里,父亲不能出声,又有裴世基、封德彝那些人刻意针对,朝堂肯定不行。
那便只剩下最后一个机会,姜宝谊!
想到这里,李世民打定主意,在姜宝谊返回洛阳之前,必须要想办法,有足够的把握说服姜宝谊,最不济,也要让姜宝谊言辞偏向伏子厚。
然后在姜宝谊的归途中等待。
注:古代以留胡子为美,常言男子无须不成相。
李世民在战场上的天赋,要远远高于其他天赋,成为皇帝前、后,李世民也有错误的判断,也会有后悔的时候。
李世民真正让人喜欢的地方,是他心系天下百姓,其他皇帝不喜欢的逆耳之言,他一听就是一辈子。
在他死的时候,百官恸哭,外族之人争相陪葬,这个荣誉比起封禅低。
李世民不是完人,但绝对一个受人尊敬,是当时天下最好的选择。
第77章 刘文静的评价
夜色下。
晋阳西城,刘文静的府邸里。
“现在整个晋阳城,都在笑话东城那个奋武尉!”
裴寂跪坐在木桌后,放下酒杯,轻声说道。
“这些时日,我也略有耳闻!”
刘文静咽下喉中美酒,放下酒杯后,望着一旁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女,给自己倒酒,随后看向裴寂,笑了笑。
“不过,有一点,我与其他人想的不一样!”
刘文静说着。
裴寂闻言顿感好奇,抬起一只手,示意刘文静请继续说。
“潘长文、赵文恪,张平高等人,以及西城望族名门之人,他们都没有去东城看过,并不知晓那伏子厚的厉害之处!”
刘文静笑道,抚摸自己的长须。
“哦?厉害之处?”
裴寂听到刘文静的话,愈发好奇起来,带着疑惑的目光。
“那伏子厚可有何厉害之处?”
裴寂问道,随即看着被侍女倒满的酒杯,双手抬起,与刘文静对饮。
一杯美酒下肚,裴寂放下酒杯后,便看向刘文静。
刘文静放下酒杯,沉吟片刻,这才看向裴寂。
“我曾去过东城,亲眼见到东城士卒唯令而行,毫无怨言!”
刘文静说话间,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在东城看到的场景。
“我还以为有什么!那奋武尉乃东城校尉,麾下伍卒,何人敢不从?”
裴寂忍不住笑起来摆手道,还以为什么事,不曾想刘文静说的是这个。
那伏子厚乃是当今皇帝赐封的奋武尉,受潘长文调令镇守东城,东城里面的士卒对于伏子厚的命令,自然是不敢不从,这有什么奇怪的。
“这正是潘长文,以及西城很多人,看不到的地方!”
刘文静听着裴寂的笑声,一反常态的摇头,看着裴寂止笑之后,这才继续说道。
“在西城,西城士卒对潘长文的敬畏,与东城将士对伏子厚的敬畏,大有不同!”
刘文静拿起座子上的筷子,将其分持双手,放下其一,置于桌边,过半悬空,用酒杯压住,指着酒杯告诉裴寂,此乃权势,又放下另一支筷子与木桌上,告诉裴寂,此乃爱戴。
“若是潘长文无权……”
刘文静拿起酒杯,随着筷子滚落地面。
“便是万丈深渊!”
刘文静说完,看着侍女起身,去取一副新筷子,随后目光看向裴寂。
裴寂默不做声,目光一直看着刘文静面前木桌上,另一支稳稳放置着的木筷。
气氛逐渐安静下来,许久,方才响起刘文静的声音。
“所有人都以为,那伏子厚此前在清河郡,大破张金称,乃是运气,但我近日观察,却敢笃定,那伏子厚,绝非一时好运那么简单!”
刘文静看着裴寂说道,这是他亲自去东城,仔细观察后,得出的结果。
而潘长文,以及晋阳其他官员,见到伏子厚服软,见到伏子厚的举动,皆在眼里瞧不起伏子厚,故而心里带着偏见,自然而然被蒙蔽双眼,反而不去看看东城。
这是刘文静与其他人最大的不同,刘文静善于观察。
“那你为何坐视东城之事,而不理?”
裴寂听到刘文静对那伏子厚有如此之高的评价,不由得皱起眉头,更为不解的看向刘文静。
既然看出伏子厚是大才,为何刘文静不去提醒一番,落个人情,日后也是有好处的。
“呵呵~!”
刘文静见到裴寂的疑惑,抬手抚摸长须,看着侍女送来一副崭新的筷子,饶有深意的看裴寂。
“两支筷子走不到一起,要之何用?”
刘文静反问道。
裴寂为之一愣,反应过来后,不由得笑起来,摇头看向刘文静,心里感慨当真不愧是刘文静。
这伏子厚与潘长文不对付,所以刘文静哪怕明知道伏子厚有些才能,也不会对伏子厚表现亲近,甚至提醒都不会提醒一声。
裴寂都不知道说刘文静什么才好,是老谋深算,还是太过趋利避害。
不过刘文静说得倒是没错,潘长文乃是晋阳守将,伏子厚仅仅是有才,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有潘长文才行,何况眼下……
“纵有将才,此番怕也难逃一劫!”
裴寂轻轻摇头道。
“是啊!天下太多将才,但说到底,有才而无胜于庙堂,无异于脖颈悬剑!”
刘文静点点头,论伏子厚在东城的举动,若是没有奋武尉的头衔,若是换做晋阳以外的其他地方,都可以为人称道,不仅无错反而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