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子厚看到温大有,收起地图,也对着温大有抬手行礼道。
因为都是校尉,故而在所有人面前,伏子厚对温大有行后辈礼,称其叔伯,不仅没有丝毫不当,反而还给足温大有颜面。
“贤侄!你糊涂啊!”
温大有急忙忙的翻身下马,来不及对伏子厚还礼,直接抬手拉着伏子厚去到一旁,看了看胡靖渊、殷天纵几人后,便看向面前的伏子厚,一脸忧虑。
“你可知晓,潘长文已经上书,将你请求调令一事上呈,虽说其中并无谏言,但贤侄的身份,可是陛下亲赐的奋武尉……贤侄怎可请求固城,做出如此行径!”
温大有眼中满是着急,随后又是不解,又是无奈的说道。
得知伏子厚是李老的孙婿,温大有在领兵离开前特地去见过潘长文,说清楚与伏子厚的关系,这才放心离开,不曾想后面居然得知在自己离开后,伏子厚挖渠不算,居然还亲自呈书,请求从西城调运储备。
护城渠算是修缮,还能说得过去,但后面伏子厚的所作所为,完全属于太过,普通的校尉可以,但伏子厚可是奋武尉,这里更是晋阳城。
这让当今皇帝杨广怎么看,自己亲赐的奋武尉,居然在天下险要晋阳,做出如此怯态!
这岂不是让天下诸多贼人得到话柄,让天下数不清的百姓,为之惶恐!
这贤侄怎么就不明白!
想到这里,温大有是又无奈,又有些自责,心里开始有些后悔,为何不晚一些离开晋阳城,这样也不至于发生这些事。
“回叔伯,子厚知晓!”
伏子厚看着面前温大有风尘仆仆,身上的衣甲都没有卸掉,心里不由得浮现暖意,于是对温大有拱手行礼。
“你知晓?”
温大有皱起眉头,看着伏子厚,突然有些弄不明白。
既然知晓,伏子厚为何还要做出昔日之事?
想到这里温大有不由得看向东城营地内,到处都是守城的木具,到处都是忙碌的士卒。
“叔伯无须担心,子厚已有准备!子厚尚有一事,还想要请求叔伯!”
伏子厚没有告诉温大有,自己也派人把书信送去洛阳谢府,以及洛阴城内的崔府。
虽然伏子厚也不敢保证谢府、崔府在这件事情上,有没有用,但想必无论如何,至少都能保住自己的命。
伏子厚真正的手段,其实就是眼前的温叔伯。
“已有准备?也罢!你说!”
温大有听到伏子厚的话,虽然想不通,但也只能祈祷真如伏子厚所言,而伏子厚眼下既然有事请求,也刚好听一听,还有什么事情。
若是伏子厚再有什么糊涂事,温大有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出口阻拦。
“无论子厚是被降职,还是罢官,还请叔伯都要把子厚留在西城!即便是在西城牢房里!”
伏子厚对着温大有请求道。
离开太原是不可能的,伏子厚既然做出这些事情,那么就已经做好承担风险的打算,虽说从头到尾都可以选择不冒险,但看着西城的普通百姓,看着身旁营地内这些士卒,在伏子厚眼里,这份冒险很值得。
人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伏子厚想要不愧于心,不愧于民,不负于人的活着,既然是晋阳校尉,就不能看着东城将士枉死。
“你啊!”
温大有听到伏子厚的话,满脸失望的叹口气。
这哪里是有所准备,这分明是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看着年纪轻轻的伏子厚,在温大有心里,伏子厚还是太过年幼,不明事理,若是大一些再受封奋武,那该多好,也不会如此糊涂犯下这些错。
……………………………
洛阳。
在洛阳繁华热闹的城内,一辆马车在扈从的保护下,缓缓停在一座府邸门前,等仆从侍女把木凳放好,就看到马车木门轻轻打开,观音婢、长孙无忌的身影,从马车内走出来。
在府邸院子中,李世民拿着长弓,对着远处一个极小的靶子放箭,随着箭矢又一次精准命中,正准备继续取出箭矢,就看到在府里侍女的陪同下,妻子观音婢走进府邸。
见到妻子与长孙无忌回来,李世民脸上浮现一抹欣喜、激动,但想到什么,又板着脸,继续拿着箭矢射箭。
长孙无忌跟着妹妹,看着李世民接二连三的把箭矢命中靶心,却一直没走过来,甚至看都没看一眼这里,忍不住与妹妹对视一眼。
知道李世民这是已经有些生气。
观音婢示意兄长在这里等着,随后独自走到丈夫李世民身旁,看着李世民那开始蓄胡子的英俊脸颊上,没有丝毫表情,拿着一根箭矢,用力拉弓放箭。
观音婢看着这一枚箭矢,微微偏离靶心,哪里不知道丈夫李世民心里,远没有表面这般平静,于是不动声色的伸手,取出一枚箭矢。
李世民望着发挥失常的箭矢,微微叹息,正准备拿箭矢,就看到妻子观音婢,默不作声的拿着一根箭矢,看着他。
“还在生气?”
观音婢轻声说道。
“我气什么,你与兄长陪丈母回去,这是应该的!”
李世民看着妻子的脸颊,听到妻子主动开口,知道自己在生气,瞬间心里的埋怨消散一些,但还是板着脸。
“可我没有回来,与你一同庆贺你的生辰!”
观音婢看着李世民说道,把李世民生气的原因说出来。
李世民看着观音婢,听到这里,心里的气瞬间也差不多消散干净,至少妻子观音婢记得自己生辰,并不是忘记,那定是有什么原因,或者是由于丈母,这才没有回来。
“一路奔波,你也劳累许多,快与无忌去歇着!”
李世民拿起妻子手里的箭矢,与长弓一起放在一旁,随着妻子说道,不管是语气还是眼神,都透露着关心。
“你就不想知道,我与兄长为何没有早些回来?”
观音婢看着李世民,说话间,双眼之中的爱意,溢于言表。
在观音婢心里,这世间再也没有一个男子,能比得上自己的丈夫李世民,也是因为李世民,观音婢一直都感谢上天,赐给自己一个那么好的丈夫。
观音婢清楚,自从李世民的母亲去世后,李世民生辰都会想起母亲,都会伤心,想要有她陪在身边,而这一次,她不在,他一定是独自难过。
若非当时在蓨县,怕兄长一个人,不善说辞,观音婢何尝不想回来。
也是因为太爱自己丈夫李世民,知道丈夫想要什么,所以观音婢选择留在蓨县。
可惜最后,并没有等到那少年回去。
想到这里观音婢既是遗憾,也在心中对丈夫浮现浓浓的愧疚。
院子里。
李世民听着观音婢的话,有些疑惑,随后看着走过来的长孙无忌。
“世民,我与小妹在蓨县,认识一个人,这个人你一定会感兴趣,并且定会喜欢!”
长孙无忌抬手与李世民行礼,随后笑着说道。
“谁?”
李世民对着长孙无忌回礼之后,看着妻子,随即对着长孙无忌问道。
长孙无忌看了小妹一眼,随后一脸笑意的看向李世民。
“世民,你可听说,清河郡被贼人张金称围攻一事?”
长孙无忌没有着急说出来,而是卖了一个关子。
李世民听到长孙无忌的话,随后轻轻点头,这件事情他当然知道,要知道上次在荥阳,若非去晚一些,不然还能见到那个叫做伏子厚的人。
这件事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李世民心里的遗憾。
眼下听到长孙无忌的话,李世民有些意外。
“你们认识那个伏子厚?”
李世民好奇的看向长孙无忌,以及妻子观音婢。
“不仅认识,你可知晓……”
观音婢见到丈夫李世民看向自己,看着丈夫李世民越听越糊涂,皱眉疑惑的模样,知道李世民已经被兄长弄得满心好奇,于是没有让兄长继续逗下去。
“他见你,可是要叫一声表姑父!”
观音婢轻声告诉李世民。
“什么?”
李世民听到观音婢的话,瞪大眼睛,满是吃惊的看向妻子,随后望着长孙无忌,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要叫我表姑父?”
李世民这时候有些懵,这是什么意思。
随后,在观音婢的述说中,李世民终于得知,那伏子厚的妻子,乃是妻子观音婢的侄女。
听到在蓨县发生的所有事情,特别是窦建德拜访李府一事。
“你们怎么……不早些派人告诉我!”
李世民听到妻子的话,脸色瞬间要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这些时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份遗憾,在得知自己与那少年英雄的关系后,得知在蓨县李府发生的事情,李世民眼下心里那叫一个后悔。
早知道自己与那少年有这层关系,当日在荥阳,自己直接骑马追上去留人了!
看着疑惑的妻子与长孙无忌,李世民那叫一个恨不得回到当初,随后把在荥阳发生的事情,简言意赅的说出来。
说完,李世民摇摇头。
“说起来,你们也不知道他会离开蓨县那么快,后面受命直接去太原……”
李世民知道这一切,都不能怪妻子与长孙无忌,谁都不知道会有那么多变故。
“我先将此事告知父亲,明日我便去太原一趟!”
李世民越想越难受,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如今与自己有关系的那少年,在太原担任校尉,这可是统领在太原统领兵马,这件事情必须要告诉父亲,自己也必须要去一趟太原。
观音婢与长孙无忌也没想到那少年与李世民在荥阳擦肩而过,于是想了想,看着朝李府正堂走去的李世民,也跟在身后。
李府正堂内。
方才下朝的李渊,正在听着长子李建成,说着万年城那边的事情,突然看到李世民、观音婢、长孙无忌急匆匆的走来。
随后,听到李世民的话,李渊、李建成父子二人一脸惊讶。
“什么?他是二郎的表侄女婿!”
李渊整个身子都不由得挺直一些,皱眉说道。
李建成也没想到,昔日在荥阳听到的那个少年,居然还与二弟夫妇,有这层关系。
“父亲,明日世民想动身前去太原一趟!”
李世民对着父亲李渊说道。
“我也去!”
长孙无忌看着李世民,随后与李渊说道,在蓨县自己与那伏子厚见过一面,也能为李世民引荐。
“晚了……”
李渊皱眉,摇了摇头,看向李世民、长孙无忌一眼,随后想到那伏子厚,眼神之中露出惋惜之色。
按照次子李世民所言,那叫伏子厚的少年在晋阳领兵,本该是李家的一大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