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总结道:“反正没几个人喜欢这个大傻瓜,连他老爹派来扶持他的家臣团都不喜欢他,要不是他的老师平手政秀资格够老,人缘够好,也够忠义,拼了老命给他死撑着,再加上他是斋藤道三的女婿,贸然动他可能引发浓尾大战,他的继承人位子早就坐不住了,织田信秀可不止他一个儿子,有十几个呢!
庶长子有一个,叫织田信广,庶次子有一个,叫织田秀俊,老妈都是织田信秀第一任老婆的侍女。现任妻子土田家的女儿给他生的嫡子有四个,此外乱七八糟的庶子私生子还有六七八九个,织田弹正忠家不缺人当家督。”
“原来是这样啊!”原野感叹一声,对织田信长的情况大概了解了。
简单来说,织田信长这厮行为怪异,阶级立场混乱,望之不似人君,根本不像“太子”的样儿。
也难怪从上到下没一个看好他的,都觉得他老爹一死,织田弹正忠家必定要玩完。甚至就连他这个穿越者,要不是大概知道一点历史,听听这些风言风语,八成也会觉得织田信长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纯纯的败家子一个。
说真的,曰本历史确实怪得很,谁敢相信这样的家伙差点统一曰本,成为后世曰本最知名、人气最高的历史人物。
第18章 他的生存挑战有点大
原野满足了好奇心,至少知道“尾张的大傻瓜”是个谐音烂梗了,又思考了一会儿织田信长是怎么从“疯太子”进化成“曰本战国第一人”的,但相关历史他没系统学过,想不出头绪,转而望向阿满,又问道:“关于织田信长还有别的事吗?除了这些街头八卦……嗯,街头闲言碎语。”
阿满正拿着一片茶叶放到嘴里咀嚼,似乎对这种奢侈品很好奇,随口说道:“他就闲话多笑料多,别的就是些普通情报了,你要知道吗?”
“当然要。”
“好吧,真不知道你这么关心他干嘛!”阿满嚼着茶叶,想了想说道,“他好像是天文三年生人,幼名吉法师,两岁就被他老爹派到那古野城当城主,当时他老爹给他配了一个家臣扶持团料理政务。
乱七八糟的那些人就不说了,主要是四个家老。
第一个是平手中务丞秀政,之前提到过,是他的传役头(老师),据说精通茶道、连歌和汉学,连京都来的大人物都夸过他,是织田家学识第一渊博之人,经常代替织田信秀去京都觐见献金献马献刀,在织田弹正忠家内部也非常有威望,资格很老,也和织田大傻瓜最亲近最不可分割。
第二个是林辛五郎秀贞,三河豪族出身,那古野城的实力派,也是那古野城的武力担当,是织田大傻瓜家臣团的笔头役,有指派除平手秀政以外所有大傻瓜扶持家臣做事的权利。
第三个是青山与三右门卫信昌,这个人你不用关心了,已经死在美浓,就是织田信秀带8000人去攻打稻叶山城,结果被斋藤道三一冲就冲崩了的那次。这个倒霉蛋没回来,也不知道是被砍头还是淹死了。
最后一个是内藤兵卫尉胜介,这个人你也不用关心了,织田家在小豆坂和今川松平两家交战,这家伙代替大傻瓜出战没回来,听说给射成了刺猬。”
原野点点头,将还活着的两个家老记下来。
平手秀政他记得好像切肚皮自杀了,似乎不必多管,林秀贞倒是活得时间挺长,一直坚持到织田信长后期,不过好像下场也不太好,应该是被追放了,晚年生活很落魄,但前中期和他凑在一起应该没什么问题。
阿满不管他怎么记录,继续回忆道:“接下来就是他元服了,十三岁时元服成人,因不讨人喜欢,没大操大办,只弃用了吉法师的幼名,用上织田弹正忠一系继承人世代相传的通名三郎,改叫织田三郎信长,然后继续四处发疯,搞什么轻剽倾奇,和你一样,衣服都不会穿,整天不干正事,从养狗斗鸡到现在玩鹰玩铁炮,成了尾张大傻瓜。”
织田信长的荒唐事之前她说过,这里一言带过,又说起了他的家庭情况,“他有三个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信行、秀孝和信包,然后同父异母的兄弟有信广、秀俊、信时、信治、信行、秀成、长益、长利……反正好多,然后同父异母的妹妹有阿豚、阿犬好多个,乱七八糟的,都不怎么受重视,没必要多关心。”
“等等!”原野正奋笔疾书呢,抬头诧异道,“织田家给女儿起名怎么这怪,怎么猪狗都出来了?”
“又不是我生的,鬼知道织田信秀怎么想的。”阿满毫不在乎,反正又不是她叫阿猪阿狗。
原野微微沉吟,难道是贱名好养活?
曰本古代好像是有这传统,什么犬某某、某某丸有很多,这些狗啊蛋啊的都算是贱名,但女孩子叫狗啊猪啊的还是有点过分了吧?
没听说曰本古代女儿也要起贱名啊,富养女儿,指望女儿能服侍大名,生下儿子,让家族一步登天的倒挺多。
或者是织田信长的老妈是个妒妇,男孩轮不到她起名,侍妾生的女儿她就开始起些侮辱性的名字撒气?
豚公主?犬公主?
越听越怪,织田弹正忠家也是真不怕丢人……
原野记下织田信长的猪狗妹妹们,突然记起一事,向阿满问道:“是不是少了一个,不是还有一个市公主吗?”
阿市在后世还是挺有名的,出现在不少小说、漫画和大河剧里,据说丰臣秀吉、柴田胜家、池田恒兴等人都暗恋过她,而她先嫁浅井长政,后嫁柴田胜家,生的女儿茶茶是猴子的侧室,间接帮德川家康得了天下,号称尾张第一美人、曰本战国第一美人。
“市公主?”阿满愣了一下,想了想奇怪道,“你从哪里听来的,织田信秀没有女儿叫阿市啊!”
“没有吗?织田市,再好好想想。”原野很确定有这个人,后世这人名气不比织田信长小多少。
阿满又努力回忆了一会儿,以专家的姿态很肯定地告诉他:“没有,织田信秀没有叫阿市的女儿,他有几个子女末森城的人都知道,我听人说过好多次,不可能搞错。”
说完她又好奇问道:“是不是你记错了,你想找这个人吗?织田市……要是想找,回头我帮你跑一趟好了。”
有名有姓想找人,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她就是吃这碗饭的。
“算了,可能确实是我记错了。”原野没强求。
历史上应该有这么个人,但未必是织田信长的亲妹妹,也未必真是什么“战国第一美人”,极有可能是后世艺术加工出来的。
说起来很多人可能很难相信,曰本其实是没有信史的,江户时期的史书、现代曰本各地博物馆里的历史资料以及出土文物,几乎都在自相矛盾,某件事连发生年代都能差上好几年,和华夏完全不同,能让人看得脑壳开裂。
大概是没出过“崔杼弑其君”这种事吧,缺乏史官精神,各种御用文人出没,史书里面各种美化自家祖宗,完全胡写一气,结果让现代人直接麻了。
所以,与其相信那些“加料史书”,还真不如信阿满这个“原始忍者”。
阿满也不在意,无所谓地说道:“随你的便,哪天又想知道了告诉我一声,我去帮你找一找。我也不收你钱,你再请我吃顿饭就好。”
“没问题,继续说织田信长吧!”原野没意见。
“别的没什么了啊!”阿满越发奇怪他怎么对织田信长这么关心,莫名其妙道,“剩下的就还有他老婆浓姬了,斋藤道三的女儿,是织田信秀在美浓赔掉老本后,为了北方稳定给他订的婚事,前年完婚,不过织田信长不怎么喜欢她,一直把她扔在家里不管。”
浓姬,就是归蝶吧?织田信长的原配,后世关于她的文学作品也不少啊!
原野很感兴趣地问道:“他们夫妻关系不好?是因为斋藤道三对尾张有企图,怕她是间谍?”
“斋藤道三对尾张肯定有企图,嫁女儿八成就是为了以后方便插手织田弹正忠家的继承权纷争,这大家心里都有数。这婚事听说是他老师平手政秀建议的,除了打输了没办法,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保住大傻瓜的继承权。”阿满给了他一个想不到的答案,直言道,“但我不觉得大傻瓜能想到这些,不喜欢她,大概是因为她名声不好吧!”
“名声不好?”
阿满语气又开始充满不屑,“当然,蝮蛇的女儿能有什么好名声,更别提她订过六次婚,嫁过一次人,还涉嫌谋害亲夫、帮老爹侵吞丈夫的家族产业。要是我娶了这样歹毒的老婆,我也得离她远远的,织田信长那大傻瓜这次倒不算很傻。”
原野三观都给刷新了,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后世曰本文学作品里浓姬的形象还算正面,都被称为“战国三夫人之一”,怎么到这听起来像个无耻Y荡毒妇?
他忍不住问道:“她多大年龄?怎么订过六次婚还是二嫁?之前丈夫怎么死的?”
“我算算啊……”阿满已经对他的无知很习惯了,确定他真是从西海道跑来的败犬,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今年应该十五岁吧,从小就开始换未婚夫,明智家、三木家、金森家、长井家,土岐家、织田家……呃,织田家是死老公后又订的婚,反正订过六次婚没错。然后她十一岁时嫁给土岐赖纯,十二岁老公土岐赖纯暴毙,老爹斋藤道三顺势当上美浓守护,十三岁和织田大傻瓜订婚,次年嫁给他,又守了一年多的空房,到现在十五岁,应该没错。”
说完她还豆豆眉飞舞,幸灾乐祸道,“我估计等织田信秀死了,就该轮到大傻瓜突然暴毙,织田弹正忠家的地盘以后就归斋藤道三了,所以你这次打赌输定了,不如现在就把钱给我!”
原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确定吗?谋杀亲夫?”
“这种事没法找证据的,确定不了,但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到谁干的。”阿满的豆豆眉挑了挑,意味深长地说道,“她可是蝮蛇的女儿啊,干这种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蝮蛇,曰本民间传说中这种蛇是卵胎生,幼蛇出生时不但会破壳,还会咬破母蛇的肚子,害母蛇惨死,而斋藤道三的外号就叫“美浓的蝮蛇“,浓姬自然就是“蝮蛇之女”。
原野没话说了,“疯太子”娶了一个“蝮蛇女”,这和他之前想象中的曰本战国完全不一样,超乎他的心理预期太多,不过这个时代也渐渐在他心里清晰起来。
这是一个小说游戏里看起来很光鲜很浪漫的时代,实际上却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时代,一个充满尔虞我诈的时代,一个人鬼难分的时代,一个道德沦丧的时代。
这就是曰本战国时代,一个不能用常理度量的时代,一个混乱到不能再混乱的时代。
他的生存挑战可能有点大。
第19章 阿清
原野和阿满聊了一整晚,对尾张国各大家族的基本情况都摸了摸底,顺便还得到一张比例失调、山川河流城市位置多半不对,但该有的地名都有的《中古世代尾张国及附近区域地图》。
阿满叨叨了一整晚,说得嘴巴都干了,觉得也算对得起他的炖鸡和白米饭,心安理得地盖好小被被,拍拍小肚皮睡觉,打起了心满意足的小呼,倒是原野又花了一些时间,看着地图上熟悉或是陌生的城池、家名、家纹,努力回忆相关的历史资料,用拼音做好标注。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趁着现在记忆还清晰赶紧记下来,不然滞留久了,说不定有些事就给忘了,万一因此送命就太冤太冤。
等夜深了,他一时回忆不起什么才吹灯休息,但脑子里的信息太多,面对这个和他刻板印象中完全不同的曰本战国时代,完全无法入睡,一脑子胡思乱想。
他知道的那点历史知识,和阿满说的,完全对不起来啊!
在这个混乱、离奇的时代,他一个外国人,真的能安全生存下去吗?
他正想得心神不宁,穿越优越感开始动摇时,突然就听到阿满一声暴喝:“是谁!?”
紧接着黑漆漆的土座里拳脚风声、格挡碰撞声、闷哼声、某种动物的尖锐叫声接连响起,瞬间乱成一团。
原野下意识就滚到傻儿子孟子奇身边,还顺手抄起了被窝里的信号枪和电棍,胡思乱想变成了一肚子的MMP。
他真的无语了,他只不过是换了十多贯铜钱,以后世米价来计算,也就相当于人民币两三万,虽不能说少,但多也多不到哪里去,至于连续两夜都招来盗贼吗?
然而,还没等他在脑子里吐槽完,还没想好黑灯瞎火该怎么帮忙呢,土座边缘数息之间已然分出胜负,黑暗中阿满惨叫一声,似乎受到重击,“啪唧”一声摔倒后就没了动静,大概打不过又开始被迫装死。
原野目光一凝,不敢再迟疑观望,听声辨位就要冲入侵者大概方位来上一枪,至少也要阻止他继续追击阿满,或者吸引注意力,让阿满有机会可以偷袭反败为胜,但他枪口刚抬起来,便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略带迟疑的轻叫道:“姐姐?”
黑暗中静了片刻,立刻传来阿满的呻吟抱怨声,“混蛋啊,我说怎么好像有只小畜生刨我,原来是你……嘶,我的眼睛……疼死我了!该死的,你还有脸叫我姐姐,你现在翅膀硬了,连我都敢打,我当年真是白救你了,我救你还不如救只屎壳郎……”
黑暗中又沉寂了片刻才传出声音,“你先踢的我,姐姐。”
“你不摸到我身边我能踢你吗?再说我不是没踢着吗,你看你把我打的……”
黑暗中又没了动静,闯入者并未继续答话,似乎不想和阿满争辩,只有阿满的呻吟抱怨声永不停息,一直在叨叨闯入者没良心,还不如屎壳郎。
原野取出火折子点亮油灯,只见阿满已经从土座摔到了土间,灰头土脸不说,头发也像被某种动物刨过,一只眼睛还被打出了乌青眼圈,看起来十分凄惨可怜,而土座边缘原本她躺着的地方,倒是站着一个陌生小女孩,肩头还蹲着只红眼小猴子。
陌生小女孩眼见灯光亮起,本能就转身面向他,面无表情,目光清冷专注,手按到腰间的苦无上,缓缓弯腰摆出攻击姿态,肩上的小猴子也随之起身冲原野呲牙咧嘴,露出锋利犬齿,似乎随时能纵身一跃,把他的脑袋也刨成鸡窝。
“行了行了,别瞎紧张了。”阿满狼狈爬回土座,捂着乌青的右眼痛苦道,“都是自己人,别再动手了,打来打去倒霉的还是我!”
本来今天她过的还是挺快乐的,运气特别好,黑吃黑被捉竟然没被杀,还吃到了肥鸡米饭,喝到了明国茶叶,结果万万没料到半夜还有一劫,莫名其妙差点被打瞎了眼,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她在那里哀叹抱怨,陌生小女孩倒也听话,缓缓松开架式,垂下眼帘不再盯着原野,肩上的小猴子也随之安静下来,但还是瞪着溜圆的大眼睛好奇打量原野——品种大概是曰本弥猴,白毛红脸短尾,个头不大,也就七八斤的样子。
阿满又坐在那里捂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嘶哈嘶哈痛苦地给他们互相介绍,“嘶,你们认识一下。哈,阿清,这是我刚认识的西国武士野原……嘶,你通名叫什么来着?哦,野原三郎啊……阿清,这位是西国武士野原三郎大人,刚请我吃过饭,还算个好人。那个,嘶,这是我妹妹阿清,还有她养的小畜生烂屁眼。”
阿清看起来和阿满年龄差不多,但身高比她高一头,只是很瘦,比阿满还瘦——阿满本身就不胖,阿清看起来更是纤细苗条。
外表嘛,她和阿满一样,都作小男孩打扮。短发,齐刘海,小脸脏兮兮的,头顶上胡乱绑了一个小揪揪,穿着一身破破烂烂打满补丁的粗棉布衣,赤着脚穿着草鞋,但两个人的相貌并无半点相似之处,大概率不是亲姐妹——阿满小圆脸大眼睛豆豆眉,阿清则是小巧的瓜子脸,柳眉细眼,气质也不如阿满活泼跳脱,反而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气息。
简单地说,她像在冰箱里冻了三天刚拿出来。
原野匆匆打量了她一眼就冲她礼貌一笑,不因她年纪幼小就态度敷衍,很客气地点头致意:“你好,以后请多指教。”
刚刚阿清清冷盯着他时,他瞬间有种感觉,像是要被杀一样,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所以格外客气一些。
当然,也有可能是错觉。
而阿清抬头清冷看了他一眼,就垂下眼睑,一声不吭,显得相当没礼貌。
阿满见怪不怪,随口向原野解释道:“你别在意,她就是这样的性格,不爱说话,要三棍子才能闷出一个屁来。”
原野瞥了阿清一眼,摆手微笑道:“没关系。”说罢知道她们姐妹肯定有话要说,便识趣地去了土间升火,准备煮个鸡蛋让阿满敷敷眼睛。
真的太惨了,就这一会儿工夫,阿满一只眼已经肿成了一条缝,乌青中透着油光锃亮,怎么看怎么凄惨。
阿清见他离开才走了过来,低头淡淡看着阿满问道:“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偷东西失手被捉了吗?”
阿满在正义黑吃黑前,给她留了暗语,说要去日比津村赚笔外快,让她不要乱跑,就在那古野城城下町等她回来,到时她们再一起往西走。
阿清看了暗语后倒也真老老实实等了,但等到今天天亮也不见阿满来汇合,怀疑阿满老毛病又犯了,偷到钱后又去翻本。
为防止出现上次的惨剧,她赶紧去赌场赌档找人,结果找了一白天也没找到,这才开始怀疑阿满出事了——理论上,以阿满的身手和经验,有心算无心之下去偷点钱,就算偷不到也不该失手被捉才对。
于是她紧赶慢赶,又一路赶来日比津村,还绑了一个守夜村民逼问了一下情况,发现自己果然没猜错,自家姐姐和两个河盗果然偷盗不成,失手被捉。
河盗已经被送去荒子城,下场堪忧,她姐姐倒是被扣在村子里,就在一个外来武士手中。
原本,她已经做好姐姐被凌辱成破布娃娃的心理准备,心中杀机高涨,准备先偷袭原野,救出姐姐或是逼问出姐姐下落,然后再当着姐姐的面把原野抹了脖子,用鲜血洗刷自家姐姐遭受的耻辱,就是万万没料到自家姐姐就四仰八叉睡在土座边上,她刚摸上土座就大水冲了龙王庙。
那眼下阿满穿着一件奇怪的衣服(她衣服都臭了,必须换,但弥生也只有一身衣服,没法换给她,所以原野就裁了块棉布剪了三个洞给她套上了,让她临时凑合一下),盖着一块奇怪的垫子睡在土座上,实话实说,这有点诡异,她完全理解不了。
“放屁,谁说我被捉了,我怎么可能被捉?这天下没人能捉得住我!”听阿清那么说,阿满脸上有点挂不住了,阿清的话简直是对她专业性的侮辱,是终身污点,她不可能承认。
她赶紧把“六文钱”的事说了一下,以证明自己是一片善心,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24K纯金镶钻的大好人。
现在之所以在这里,绝对不是学艺不精、身手不行被打伤了走不了,只能是因为人太好,被原野强行留下来感谢——她原本救人之后,是打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但原野太感动了,趴在地上抱着她的大腿,流着眼泪苦苦哀求她一定要留下来接受款待,她也没办法,只能勉强享用了肥鸡米饭,临时睡到土座边缘。
阿清默默听着,估计心里一点没信,但她也不和阿满争辩,等阿满解释完就轻声说道:“原来是这样,好吧,姐姐,那现在我们走吧?”
“现在就走吗?”阿满呆了呆,捂着乌青眼迟疑了一下,语气很犹豫,“好像不用吧?”
阿清困惑的轻皱柳眉,就低头淡淡看着她,不太理解她为什么要赖在一个陌生人家里,还是一个武士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