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的情况却是,两江总督李奉瀚已经战死,新总督到现在都还没到任。
宁国府跟江宁府几乎就是紧挨着,如果从江宁出兵,走水路两三天就能到。
但就是这么近的距离下,江宁府不能出兵,江宁将军也不敢出兵,出兵了不论打成什么样子,他跟陈用敷两个人都得丢官。
运气不好,嘉庆要是计较的话,兴许还得下狱受罪。
好在,陈用敷的煎熬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杨芳花了半个月时间,总算解决完徽州府的乱军,又安抚好受害的徽州百姓。
杂事干完,接下来就该打仗了。
……
宁国。
“藩台大人,藩台大人,大事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汉贼大军打过来了?”
陈用敷瞬间从椅子上起身,对着已经六神无主的宁国知府陈养元喝问道。
陈养元满脸都是惊恐,支支吾吾说道:“汉贼……汉贼出动了十万大军,北上要来攻打我们宁国府,太平县、泾县皆已失陷,估计不日就能抵达宁国。”
好家伙,陈养元的一番话,给陈用敷人都听傻了。
十万大军,哪里来的十万大军?
真有十万大军,那他还打个屁啊!
可惜,陈养元没法回答他的疑问,这货已经被汉军吓破了胆,
只知道围在陈用敷身边,不住的在那里急问:“藩台大人,这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藩台大人,您倒是赶快拿个主意啊!”
“藩台大……”
“别吵了!”
陈用敷被吵的实在心烦,忍不住厉声呵斥,陈养元瞬间噤声,不敢再问。
陈用敷也没心思开口安抚,绞尽脑汁思量了半响,才想起自己看过的为数不多几本兵书,说道,“传令下去,立刻封禁全城,任何人员不得进出。还有,勒令全城的士绅大户,让他们出人出钱协助官府守城,再打开府库募集乡勇,准备好守城的物资!”
连番命令下达,陈养元不由微微愣神。
陈用敷一看对方居然发呆,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怒声呵斥:“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要是贻误了战机,本官拿你是问。”
“是,是,下官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陈养元惶恐退下。
又过两日,宁国府城还在紧锣密鼓的募兵备战,汉军前锋已经进抵宁国府外十余里的寒亭镇。
陈用敷虽然很慌,但还是强自镇定,派出探子前往打探消息,看看汉贼到底来了多少人。
十多个清军探子吊着绳子,从城墙上下去,游过了护城河,准备前往寒亭镇打探消息。
走到半路,就碰上了汉军的骑兵。
十几个清军探子立马转身就逃,但人腿怎么跑的过马腿。
不消片刻,十几个清军探子,死了三个,剩下全部变为汉军骑兵俘虏。
两个骑兵押着俘虏回营,剩下的带着三具清兵探子的尸体,去宁国府城耀武扬威。
陈用敷站在城楼上,脸色阴郁好似能滴出水,他两个时辰前派出去的探子,这会就变成尸体回来了。
看着城外十几个耀武扬威的汉军骑兵,陈用敷当即下令放箭。
“咻咻咻!”
箭雨落下,压根射不到,不在射程范围。
“哈哈哈!”
汉军骑兵大声嘲笑,声音连城楼上都能听得见,三具尸体被就地抛下,而后策马离去。
陈用敷心中气极,又无从发泄,只能拂袖离开。
到了晚些时候,汉军大部队从寒亭镇北上,来到宁国府城外围三里地扎营。
那几个清兵探子,已经把宁国府城的虚实,给杨芳透露的七七八八。
整个宁国府城,就只有宁国、广德两支绿营,合计兵力不到八百人。
反倒城中的乡勇民夫不少,粗略估计能有两万多人。
两万乡勇,听起来唬人,但实际战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守城打仗,也不是兵力越多就越好。
宁国府的这两万乡勇,没有经过任何操练,更没上过战场见过血。
这么仓促拉出来,真打起仗比炮灰都不如,而且一旦他们失控崩溃,只靠宁国府的八百绿营肯定是拦不住的。
第二天清早,汉军推出了十门红衣加农炮。
宁国府城墙上的守军,看到汉军推出来的大炮,那完全没见过的超长炮管,顿时让这些乡勇新兵吓得惊惶失措。
负责城头指挥的宁国营千总,看的头皮发麻,就要去找陈用敷和陈养元请示。
“轰!”
汉军可不给他去找人的时间,稍微瞄准测距过后,朝着城墙就来一炮。
剧烈的炮响下,一发入魂,炮弹直接命中城头女墙。
巨大的冲击力下,女墙如同豆腐一样被直接撞烂,炮弹威力不减。
对着躲在女墙后面的几个清兵、多勇就是一顿乱撞。
眨眼间,这段城墙的清兵死了三个,重伤两个,剩下全部四散奔逃。
他们一边跑,还一边乱喊。
“反贼开炮了!”
“好厉害的炮!”
“快跑啊!”
几声乱喊下,配合城外汉军的又一轮大炮齐射。虽然这次没那么好的运气,炮弹一发没中,但威慑力已经打满了。
城墙上的清军守军,已经全盘崩溃,没有崩溃的也被带着崩溃。
有个广德营的清军千总,硬着头皮想要带兵拦阻,但压根就拦不住,进去了就被溃兵人潮给淹没,连半点水花都没掀起来。
陈用敷姗姗来迟,看着城墙上溃乱一幕,人都傻掉。
我的两万大军,本官的两万大军呢?
这才半刻钟都没到,就这么完蛋了?
宁国府城被汉军轻松克复,前后用的时间不到两个时辰,就这还是算上了汉军占领控制城墙、府衙,维持城中秩序不乱的时间。
捷报当天送回荆州,又被荆州府邮传部连夜写成稿子,刊登在紧急印刷的最新期《大汉邸报》。
实在是汉军还没打过这么顺利的攻城战,前后两个时辰就打下来了,还是在里面有伪清大官坐镇的前提下。
邮传部的官吏,故意避重就轻忽略了之前几战的影响,尤其安庆一战寿春镇被打没,导致安徽全省清军兵力空虚,着重强调汉军战力威势,才吓得宁国府城军心涣散,崩溃破城。
都是政治宣传嘛,不寒碜!
第323章 三家使者
安徽形势已经明朗,剩下的淮南三州二府,打完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石砫马氏、连南八排瑶、贵州仲苗,三家使者也抵达荆州。
其中,贵州仲苗与大汉本就是合作关系,只不过此前一直都属于有限的合作。
毕竟,大家都是造反的,谁也不比谁高贵,而且造反大事,总得相互留一手。
贵州仲苗负责出钱和挡住云贵清军,大汉则卖给仲苗义军兵甲食盐。
这种有限的合作关系,一直到了今年才终于有所改变。
因为大汉打的实在太凶,先是由湖广杀进江西,又阵斩伪清两江总督(以讹传讹),进而夺取江西全省,连带安徽似乎也快保不住。
而且,陕西、四川两省的白莲教,已经都对大汉表示臣服,成为大汉的部属。
这让贵州仲苗义军首领王囊仙,敏锐察觉到这南方形势似乎要变天了。
而他们仲苗之所以反清,目的真的十分单纯,就是混不下去了,伪清官府压榨太狠,再不造反全都得饿死。
现在,南方形势已经日趋明朗,大汉的汉王貌似真要做汉人的皇帝了。他们也该找个机会去接洽一下,看看这位汉人皇帝准备怎么对待仲苗。
仲苗使者出发之前,王囊仙这位名义总首领,就跟各路苗察头领一起商量过,只要汉人的皇帝不动他们寨子,收的赋税也跟从前一样,不要乱收杂征,他们就会臣服这位汉人皇帝。
至于别的条件,不是他们不想提,实在是他们不敢提,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这位汉人皇帝。
而且,他们除了是来问明情况好站队外,同样也是打算来大汉求援兵的。
勒保可不是吃素的,这货只是没料到大汉跟仲苗暗中结盟,才导致他一不小心吃了个大亏。
吃过亏的勒保,马上吸取教训,打仗格外谨慎,甚至效仿四川那边的结硬案,打呆仗,始终不跟仲苗正面决战。
这招算不得高明,可胜在恶心好用。
仲苗义军瞬间陷入跟白莲教同样的困境,面对这套无赖打法,完全没办法破解,只能纯靠人命去堆。
仲苗才多少人,勒保坐拥云贵两省,就是耗都能耗死仲苗。
仲苗使者来到荆州,先被安置在驿馆休息,跟他一样安置在驿馆的还有石砫来的马驾与连南八排瑶的使者团。
连南八排瑶,八排二十四冲,每家出一个使者,足足来了三十二人。
他们不是听闻大汉威名才来站队,而是受到了永州瑶的邀请。
八排瑶属于熟瑶,永州瑶也是熟瑶。
双方不仅离得很近,而且还都是“喜欢”造反的瑶部。
明清两朝,瑶人造反其实都有规律,熟瑶基本都是官逼民反,跟汉民起义没什么区别。而生瑶则是环境恶劣后下山劫掠,跟游牧民族南下差不多。
历史上,八排瑶造反差不多要等到三十年后,清廷因为财政困难,搞起了“山田升科”。
八排瑶受不了压榨,就在连南山寨举旗反清。
清廷调集湘、鄂、粤、桂、黔五省重兵,才算是把八排瑶给镇压下去。
而今,大汉夺取湖广,切断伪清粮仓,伪清财政提前捉襟见肘。乾隆为了搞钱,干脆提前三十年对全国发起“田亩加科”,比逼反八排瑶的还过分。
反正再苦一苦百姓,骂名自有嘉庆帮他担着!
现在,伪清各地兵力都抽调不开,两广总督吉庆只能自己调两广绿营平叛。
虽然两广有杨遇春这员猛将,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杨遇春再能打,他只有一个人,手上只有那么一两万兵马,压根没法解决八排瑶,甚至还让八排瑶完全控制了连南山区。
吉庆都已经快要愁掉头发,不过他倒是很快就不用发愁了。因为就在这个月初,嘉庆扫到了他在两广的战报,随即就以贻误息战为罪名,下旨革去其总督官职,新总督任命为瑚图礼。
好家伙,上一个临阵换将,还没来得及出问题,这就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