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闻天圣四年陈州税吏虐民案,趁此机会宜重申太祖之法,使“吏畏如金镞,民信如石契”。
其二,持心当如石之坚确。
太宗皇帝励精图治,尝谓近臣曰:
“朕每日所为,必思与苍天白日相对。“
太平兴国中,张齐贤为江南转运使,奏免苛税数十事,虽府库暂减,而太宗欣然从之。
此其心如介石,确乎不拔。
今朝廷政令,或为权贵所挠,或为浮议所摇,正需此石之定力。
太宗太平兴国年间,设“磨勘院”考课百官,明黜陟、严赏罚。
知贝州雷德骧奏转运使姚铉贪墨,太宗立贬铉至琼州,朝野肃然。
今考课流于虚文(天圣三年审官院批语雷同),当效太宗“以金石之严,砺百官之惰”。
其三:驭臣如冶金,恩威并施。
真宗皇帝景德年间,寇准、王旦同列相位。
准刚直,旦宽厚,真宗兼收并用。
如良工之冶金银,各得其宜。
澶渊之役,准主亲征,旦主和议,卒成数年之好。
今之用人,或偏于苛刻,或流于姑息,皆未得调剂之妙。
安民如琢玉,去瑕存瑜。
太宗废“支移折变”苛法,改行“便籴制”,民力得舒。
川陕饥民原需千里输粮至边塞,改制后许就地纳钱,民颂“天子仁如琢玉匠”。
今“折变”复盛(天圣二年江淮绢帛折钱盘剥),宜复太宗旧制。
其四,养民当如琢玉之术。
淳化初,太宗罢江南“身丁钱“,诏曰:“朕不忍以口算困吾民。“
其恤民如琢玉者之爱其璞。
今两税之外,复有“折变““加耗“之征,民力已竭,宜速罢之。
五代之鉴:过刚致乱。
后唐庄宗李存勖以武立国,然“信伶宦而疏将士”,终致兴教门之变。
“金石虽坚,无韧则碎;国法虽严,无恩则溃。”
前朝之失:过柔生弊。
真宗晚年崇道耗财,若天书封祀之事,徒损国库。
“金石久不用则锈蚀,政令久不修则蠹生。”
其五,备边当如铸剑之法。
咸平中,李继迁猖獗,真宗命张齐贤经略西陲,修城屯田,如良匠之锻剑,缓急得宜。
今西夏渐强,正宜早为之备。
效太祖更戍法,使禁军轮守边疆,免骄惰。
其六,纳谏当如攻错之石。
至道三年,田锡上疏言事,辞甚切直。
太宗以示宰相曰:“朕得直臣,如获至宝。“
今台谏之言,或遭沮格,或御史非良人,此非盛世所宜有。
臣观三代以来,未有舍金石之道而能久安者。
太祖以金之刚断开基,太宗以石之厚重守成,真宗以玉之温润养民。
伏愿陛下:
法太祖之刚明以立纪纲,
效太宗之坚确以定国是,
取真宗之精纯以用人材,
则社稷之固,当如九鼎之重;
教化之行,必若金声玉振。
臣草茅新进,罔识忌讳,惟陛下裁察。
宋煊一口气写完了,随即放下手中的毛笔,静静等待墨迹干涸。
他丝毫不知道自己使用的是“御笔”,这种玩意,即使是当朝宰相们也不敢轻易用的。
你用天子的笔墨,想做什么?
张茂则奉命站在宋煊一侧。
其实也是角落里,瞧着他写完了,卷面整洁,字体还挺优美。
倒是从来都没见过。
他写的倒是也挺好的。
但是这种事,他又不会往外说。
赵祯早就注意到了宋煊放下毛笔,估摸如此短时间就写好了,不愧是状元的热门人选。
太祖时期快枪手便是状元,但是在太宗时期给改过来了。
如今即使宋煊写完了,也没有选择交卷,那是看不起天子的表现。
那迷香没有影响他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实力来。
不过听张茂则说,十二哥把自己的脸放在冰水里,就是为了避免自己在考试的时候犯困。
曹侍中都心疼了,生怕给宋煊冻坏了,嘴里止不住的喝骂陈尧咨兄弟两个。
连张枢密使都看不过去,觉得他们做的太过分了!
赵祯其实也是有些心疼宋煊。
这不单单是针对宋煊,更是针对朕!
虽然没有证据表明是陈家兄弟做的,可是大家心照不宣都认为,便是他做的。
这是逃不脱的一件事。
而赵祯也十分确信天命在我,就是选了这道策论题目。
若是真的能以此整治朝中风气,那必然会竭力减少这种事的发生。
陈尧咨的这种行为,在赵祯看来,简直是不把他这个皇帝看在眼里。
以为太后给他撑腰,便是如此无所顾忌吗?
一想到临朝称制的太后,赵祯内心又掀起极大的波澜。
就算十二哥他当真写了好些条办法,可自己真的能够推行下去吗?
天圣那枚铜钱压在十二头上,何尝不是压在朕的头上呢?
宋煊他是很快就构思完写完了,但是坐在他身边的吴育登时就觉得压力山大。
本来有宦官站在宋煊旁边,关注着他,就让吴育感觉到被注视的压力。
可是他当真没想到,宋煊这个会元是一点都不弱。
尽管遭遇了那种被陷害的事,可是拿着冰水洗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后,写个策论都能写的如此快。
这就让吴育感到极大的压力!
人跟人之间一旦开始比较,那就会产生极大的挫败感。
吴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不容易通过发解试、省试,如今坐在殿试的内,如何能过怂喽?
不仅吴育觉得难,这个考题连当世大儒刘筠等人也觉得难。
他们甚至觉得陛下当时宣布要录取进士不超过五百,被宰相们教育一通人数太多了,他自己个下意识的就出难题,争取让更多的人落榜。
这帮只会参加科举考试的贡士们,谁知道该怎么执政?
他们可真是一丁点经验都没有。
偏偏今年这次考试,又跟以前看诗赋录取的不一样。
待到宋煊都等着墨迹干的时候,赵祯才瞧见有不少学子动笔了。
文彦博仗着自己家中有人为官,开始写。
王尧臣对于方才的事,感慨颇多,更是开始狂写。
就在众多学子开写的时候,刘太后终于也来考场上凑热闹了。
她如今为大宋的实际当家人,也想要笼络一批高质量的进士为她所用。
宋庠等便是例子。
刘娥在众星捧月下,走向天子赵祯做的位置。
赵祯连忙走下高台迎接,并且行礼之类的。
刘娥轻微颔首:“六哥儿,我只是过来瞧一瞧。”
赵祯请他母后也上去坐一会。
毕竟距离考生太近,会影响他们发挥。
赵祯从内心深处还是愿意照顾他人的。
刘娥没有见过宋煊,但是通过林夫人知道他是坐在最前头的角落里。
所以当她坐下就开始扫描全场,然后看向宋煊的位置。
此时宋煊已经在默默发呆,桌子上的试卷有着黑色的字迹。
“那宋煊这便写完了?”
刘娥有些诧异,因为林夫人给打探的消息,是此番官家出的三道题目都非常难,连两个大儒都觉得难。
但是谁承想天子竟然抽出一道最难的题目。
刘娥隐隐担忧赵祯会把此次殿试给搞砸了。
毕竟题目太难,导致许多学子都无法完成答题,就算给的时间再多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该不会写,还是不会写的。
“宋十二,已经写完了?”
赵祯正在瞧着下面考试之人,听到母后询问,他连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