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相爷也怀疑我?”陈尧咨脸上顿时流露出委屈的神色:
“其余人不相信我,你如何能不信我?”
“东京城多少人都赌赢了宋煊中会元的码子,连曹利用他都下了血本去押宝自己的女婿中会元,赌坊赔了多少钱?”
陈尧咨大声嚷嚷的:“如今东京城没有一家赌坊敢开宋煊中状元的赌注,全都是赌第二名会是谁。”
“要说恨宋煊,那最恨他的应该是赌坊背后的那些人!”
“难免宫中就有人没有买宋煊中会元,赔钱了心生报复!”
吕夷简却不会被陈尧咨轻易哄骗过去,他只是冷着脸没言语。
因为这件事做的实在是过于不要面皮了。
一个堂堂翰林学士竟然去谋算一个贡士!
你哪怕在宋煊当官后,给他使点小阴招呢?
而不是在这种时刻搞事情。
王曾瞥了一眼吕夷简,难不成他是因为宋煊拒绝当他女婿,所以默许了陈尧咨搞事情?
这种怀疑,直接在王曾心中扎了根。
否则吕夷简在殿中几次看向陈尧咨是几个意思?
如今什么证据都没有,陈尧咨肯定一口咬死不是他做的。
那也没什么办法。
王曾双手背后:
“时间差不多了,陈学士还是回家养伤吧,官家那里我会给你告假的,免得一丁点都不体面。”
陈尧咨哼了一声,当即就走了。
王曾瞥了一眼吕夷简,什么也没说,同样回到考试场合呢。
吕夷简气的甩了下衣袖,当真是猪队友。
一口气都咽不下去,如何能成就大事?
陈尧咨不适合当副宰相,成为自己的助手。
吕夷简在心中,直接把陈尧咨从原本的扶持计划给划去。
要不然翰林学士是极为容易奔着副宰相的方向升迁的。
大殿内。
宋煊双手通红,脸色被冰水冰的通红。
若不是这么做,倒是不好把瞌睡给搞走。
众人全都瞧着强大精神的宋煊,行注目礼。
“十二哥,没问题吧?”
张方平小声询问道。
“能有什么大问题,不过衣角微脏,等我中状元。”
张方平闻言笑了笑。
既然十二哥他还能打趣,那就说明问题不大。
对于众人行注目礼的事。
宋煊早就习惯了。
他泰然自若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对着吴育笑道:
“多谢,在下宋煊,还不知这位同年的姓名。”
吴育连忙站起身来:“在下浦城吴育,见过宋会元。”
“吴兄客气了,待到此番考试完,还望能给我面子,去我家中一起吃个饭。”
“却之不恭。”
吴育坐下后,他又瞧见官家让身边的宦官把暖手的小炉子给宋煊一个,让他暖暖手。
宋煊听着宦官的言语,点头表示知道了,回头会亲自谢谢官家的。
赵祯听着宦官的传话,满意的点点头。
因为赵祯知道若是天气过于寒冷,手指捏着毛笔,更容易哆嗦,怕是要污染了卷面。
那些贼子越不想让十二哥考中状元,朕便要破除一切阻力。
宋煊只是没有料到当日主动上前的赵受益,竟然是当今天子。
那说明昔日街头算卦五个宰相在他面前经过的事,正巧被外面出游的仁宗皇帝听见,所以才主动上前来?
文彦博因为距离较远,根本就看不清楚盛装打扮的赵受益便是当今官家。
他只是瞧着宋煊突然晕倒,又听着周遭人的叫嚷,以及枢密使曹利用殴打官员,最后十二哥儿他满脸通红的回来,像是洗了冰水澡似的。
“十二哥儿当真没事吗?”
“不知道。”
阮逸脸上尽是焦急之色,他方才只听到宋会元睡不醒,可是千余人的在一个大殿内考试,又有桌椅,当真是看不见也听不清楚。
不过方才瞧见宋煊安然无恙的回来,应该没事了。
“且先应对考试吧。”
文彦博不再言语,因为锣声再次响起。
这下子连大门都被关闭了,倒是挡住了许多寒风。
即使三月,但天气依旧是有些凉的。
举着牌子的宦官们,开始在考场上游走。
今日就是一道策论,跟以前的殿试大不相同。
为了让所有学子都能听见,翰林学士宋绶为此还高声念了三次题目:
《执政如金石论》
文彦博把题目抄写下来,眼里全都是疑惑。
其实他听说包拯押题押对了,也是私自压了不少题,甚至连少看的西北战事都进行了了解。
可今日官家亲自出的便是这个什么执政的题目。
着实让许多考生失了神。
在座的确实有人是当官的来考进士,这也正常。
人家在执政方面又些经验,但是其余人哪有这种经验?
除非是官宦家庭出身,自幼耳濡目染,兴许能够写上一些。
这道题,让许多举子都感到为难。
晏殊瞥了宋煊一眼,见老老实实的思考,而去还在捂手,没有过去压力他。
因为今日这件事对他挺不公平的。
可是世上有能有几件公平之事发生在你的身上?
宋煊并没有着急写。
他连砚台都没有弄开,而是温暖着自己的手。
方才说是当今陛下亲自写的题目,快要开始了才抓阄抓出来的。
想必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当了皇帝后,他的思维就与常人不同了。
在那个位置上,称孤道寡才是正常的。
天子出这个题目,想必也是想要在亲政后大展拳脚,希望官场能够严苛一点,不要像他爹在位的时候,那么懒散。
宰相带头歌舞宴请,并且还争相斗富。
赵祯坐在高处,瞧着千余名学子,都在皱着眉头思考,鲜有下笔如有神的。
他瞧着角落里的宋煊,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给自己的双手恢复温度。
赵祯又与张茂则耳语了一会,让他盯着宋煊,超过一刻钟就过去提醒他。
生怕光靠着冷水刺激,那药效的尽头没有过去,让他无法写的更好。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场内动笔的学子依旧寥寥无几。
其实三道题都挺难的,这道题更是让大家无从下手。
赵祯有了省试时孙夫子的成功经验,他稳坐钓鱼台,根本就不着急。
若是能过在这群贡士当中多捞出一些可用之人,对于大宋而言,那也是极好的事情。
一个时辰过去,在赵祯的视角里,终于有人开始动笔了。
“哦,是十二哥。”
赵祯心里默默提了一嘴:
“看样子问题不大。”
宋煊确实在写策论。
夫金石者,天地至刚之物,百炼不销,万击不碎。
然金无火则不成器,石无匠则不为圭。
故圣王治国,必以刚正立本,以仁厚济世,而济之以仁恕,方成久安之业。
今陛下垂问“执政如金石”,吾听闻朝中翰林学士编纂三朝正录。
自是请陛下以太祖立国之法、太宗自身守法、真宗守成之策为鉴,析其精要。
其一,立法当如金石铸鼎,垂范后世。
昔太祖皇帝受命之初,首定律令,立《宋刑统》为万世法。
其律条之严整,如金石镌刻,历百年而犹新。
吾闻宰相赵普侄赵承宗犯赃,有司请宽赃吏之诛。
太祖厉色曰:“朕不赦赃吏,犹农夫之不去稂莠也。“
太祖诏令“依律处斩”,虽百官求情不赦。
此乃夫子教授我等为官后要严守大宋律法。
此真得金之精纯者矣。
今州县之吏,舞文弄法者众,正宜复太祖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