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繁衍昌盛的家族、国家,
若想被外力直接灭亡,是非常艰难的事。
但若是内部自杀自灭起来,谁又能阻止它的死亡呢?
“就这样吧!”
“反正朕肯定不会是亡国之君。”
“要相信后人的智慧!”
皇帝抚摸着美人柔嫩的脸庞,发出了快活的笑声。
美人也被他挑逗的露出笑容,双手攀附上皇帝的肩膀,羞涩的说道:
“后人的智慧……”
“妾身不才,愿为陛下得一后人!”
也许求神拜佛的确有用,
皇帝成功活过了三十岁,甚至比汉章帝活得还长,成功成为自明帝以来,今汉最长寿的帝王。
但有用也只有用了一半,
他像和帝、顺帝那样,至今没能养活一个儿子。
皇后梁女莹在时,
还能说是她善妒,迫害后宫嫔妃的缘故,
但现在……
皇帝只能拜神拜的更加努力,顺便让后宫中的女子,更加充盈了。
哼,
生孩子,
这也是履行皇帝责任的一种嘛!
在江山社稷一时之间,没有出现倾覆危机的情况下,
君主最大的责任,不就是保证自己的位置传承吗?
于是,
皇帝跟美人滚在了一起,表示自己的精力,要放在巩固国本上。
……
“酒色歌舞……”
“流民连绵……”
“这样的场景,真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世界。”
继续前行,
张氏兄弟来到了大汉的河间郡。
这里曾是战国时赵国的土地,有一条名为沱水的大河流经。
而沱水,
则是漳水的老邻居,位于它的北边。
在水网于大地交织错落间,跟漳水发生过过不少的勾连。
当年上帝从漳水龙兴而起,向外开拓,广收秀美山川入怀时,沱水便在第一时间,遭到了何博的骚扰。
等到眼下,
张角也正沿着当初上帝的行踪,走出漳水的范围,向着北方而去。
实际上,
在出来传道之后,
张角便主要在关东的平原上行走。
黄河在王景的治理下,已经温柔滋润了这片土地百年之久,让原本饱受磨难的地区,成为了大汉最为热闹繁华的地方。
但因其同洛阳有些距离,
治河成功后的大开发,又基本位于章帝之时,
因此这里的世家力量,很是雄厚。
毕竟章帝不像明帝那样,对臣下、外戚、世家,有着一视同仁的严格,
而且其死后,又是小皇帝在位,嚣张的外戚窦氏掌权,
朝廷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太大的力量,去阻止这里的世家大族,去侵占属于国家的资产。
张角行走于此,便可以通过当地极为突出的生态环境,看到许多事物。
太平道也不是只有平民信奉,
在国家昌盛稳定时,太平道自然会显露出自己柔和亲切的一面,让贵人们忘记,这支教派蕴藏着的力量。
而从新夏那边引入的,更加完备的经文仪轨,也足以吸引一些权贵的信奉。
当然,
权贵并不认同《太平经》这部太平道的根本经文,
他们更加喜爱道士们对于善恶、生死、温顺坚韧的宣传。
这些与沙门和尚十分相近的理念,
既然能帮后者得到不少人的追随,
自然也能帮助道士,踏入权贵的门户。
张角凭借这些,得以深入高门,见到内里光鲜亮丽的锦绣,以及那萦绕鼻间的淡淡腐朽味道。
等踏出那朱色的大门,见到街边角落中,蜷缩着的乞丐,
那鲜明的对比,更是让张角发出先前的那般感慨。
而这样的场景,
越往北边走,越靠近那隔绝中原内外的长城,便越是常见。
实在是天高皇帝远了,
沱水流经的土地,可比黄河直接灌溉的两岸,更难以让洛阳触及。
“辽东治下的情况,指不定比中原还要好点。”
性子比起兄长,要粗鲁直接一些的张梁,见到张角再次为民生多艰忧叹时,便忍不住说道。
他们这次北上,
是因为张角见过了太多中原的惨状,又听说了先师孙恩的故事,便忽然生出了前往辽东,追寻先人痕迹的想法。
即便汉朝在辽东设立辽阳郡后,对共和燕国的事情,多有磨损,
但这对热爱记录历史故事的诸夏血脉来说,也没有太多影响。
该流传的仍旧流传,
就像当年篡夺了共和权柄,端坐在甘棠宫中,尽情挥洒自身私欲的小人,想尽办法,也不能直接摧毁孙恩遗留下的书籍心得,只能悄摸摸的改变其中文字,遮挡后来人追寻真相的模样一样。
谁让诸夏的统治者再怎么无礼蛮横,也弄不出来文字狱那样的操作呢?
这是大汉会放任如高句丽、扶余这些蛮夷之国,在辽东壮大的原因之一。
有些事情,
君子实在不好干,
大汉皇帝、诸夏天子,也不能明摆着去干,
便只能装作视而不见,放任自如了。
但慕容燕国建立,
考虑到自家与前燕的关系,
以及拉拢那些传承了先人的记忆,对前燕仍有怀念的当地百姓,让其认可自己的统治,
便对前燕留下的痕迹,进行了修缮与维护。
加上国家初建,风气一新,
着实让见惯了大汉风物的张角,有些好奇。
“等见到了再说吧。”
张角听到弟弟的话,只摇了摇头,牵着马向前方的宅院走去,希望从那里得到一些之后路途的信息。
如果主人家和蔼心善,
指不定今晚他们便无需寻找过夜的地方了。
他过去拍了拍门,很快有个十岁左右的少年从里面探头出来。
他警惕的看着外面的陌生人,“你们是谁?”
“是太平道的道士。”张角回道。
少年打量过他们的行装打扮,觉得一副标准的道士模样,便稍稍放松了下来。
“来我家干什么?”
“见日色渐暗,想要在此借住一宿。”
少年听了有些不乐意,打开的门缝顿时关上了,“我家没有额外的房子给你们住!”
“可以给钱的!”
张角连忙补充,表示自己并非仗着出家人的身份,便占人便宜,到处请求施舍的沙门。
“多少钱?”
少年又把门拉开了一点,从里面盯着张角腰间的口袋。
张角只当小儿天真,不以为然的指了指自己和张梁,还有几位跟随的弟子、马匹,提出了平时借宿一地,所会花费的财数。
结果少年却说,“要再添一点!”
他从门缝里伸出手,比划了个手势,“起码要这个数!”
张梁被他气笑了,“小小年纪,这么爱财干什么?”
他们一路行来,还没有住过这么贵的“民宿”。
目光灵动机敏的少年便理直气壮的解释起来:
“你们人多,又是外来者,哪怕有着道士的身份,可若非我家,没人敢收留你们。”
河间郡距离边境,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