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国开始掌控山川 第746节

  毕竟,

  蛮夷这种东西,一兴盛便会得意忘形,分不清大小强弱,自以为无敌于天下。

  所以当最开始,汉朝想要联合其夹击燕国,展现了难得的友善亲切时,受到了乌桓、鲜卑的拒绝。

  他们觉得既然汉人有求于自己,那想来是因为自己的强大。

  于是,

  他们便怀抱着野兽般的心境,对大汉边疆的长城发起了进攻。

  祭肜率军对抗,很快就击败了他们,还利用这对分家已久的东胡后代间的矛盾,诱使双方相攻,打的两败俱伤。

  北方诸胡因此震恐。

  理所当然的,

  展现了大汉天威的祭肜,不仅没有受到诸胡的排斥,还得到了后者十分的尊崇。

  西秦太祖对蛮夷的评价,在当时再次得到了验证。

  等到祭肜升任中枢,北方诸胡还时常询问他的情况。

  之后得到他去世的消息,

  鲜卑、乌桓的使者每次前来洛阳朝贡天子,也要前往他的坟茔所在,仰头朝天大哭一场,以表怀念倾佩之情。

  而对这样的臣子,

  皇帝自然也是渴望的。

  如今西域有班超坐镇,不需要朝廷过多用心,但东北方向,仍旧缺少着一位主事之人。

  皇帝因此想要启用慕容鲜卑使者口中的贤者。

  只是,

  等听说此人本是燕国人,宁愿跑到鲜卑,也不愿南下仕汉为官,如今身体也老迈难行后,便放弃了征召他的想法。

  既然对方无心,倒也不必强求。

  但皇帝还是赏赐了许多礼物财宝,让使者带回去。

  他身为诸夏天子,目光和气度,可不能局限于中原的大汉。

  诸夏众国的百姓,

  也是天子治下的子民嘛!

  至于燕国,

  皇帝的态度却没有对待乌桓等部族的从容。

  他对神色尴尬的燕使说,“大汉刚刚复兴的时候,你们还有与我争夺天下的能力。”

  “明帝的时候,还有与我对抗的胆气。”

  “如今为何却摆出这般萎靡的姿态呢?”

  燕使呐呐不能回答。

  最终只能将心中酸涩化为叹息吐出,对着天子再度叩首,“国中雪灾严重,愿割边城数座,以换取天子恩泽,保全黎民性命。”

  皇帝见他姿态低微,沉吟一阵后答应了他的请求。

  有些臣子对此表示反对。

  他们说:

  “鲜卑乌桓,不过是边境的蛮夷,即便有壮大的趋势,也有匈奴人在一旁牵制。”

  “何况其民粗俗,其地物资匮乏,不可能成为我大汉的祸患。”

  “而燕国却是不同!”

  诸夏君子最了解诸夏君子,

  这世上的国家这么多,除却罗马这个特例,只有诸夏之间可以抗衡敌对。

  夹在中间的小国蛮夷,当然也只有沦为强者战斗余波下的灰烬这一下场。

  “燕国在辽东耕耘良久,其城坚固,其民坚韧,若助之渡过灾害,来年再与我大汉为敌,又该如何是好呢?”

  皇帝摆了摆手,神色沉着的回道,“燕国没有再兴盛的机会了。”

  他反问臣下:

  “你们何曾见过一国高官显贵,不断将自己的子女送去他国的呢?”

  臣子们面面相觑,想起朝廷私下探查统计过的,那人数仍在不断增长的,来了也不见其回国,只肆意挥霍着从国中带来钱财珍宝的“燕国求学者”们。

  他们不再反对了。

  说实在的,

  若把这些人召回去,或者将他们裹挟的钱财,想办法征收回燕国。

  那燕国也没必要为今年的雪灾苦恼了。

  而对于燕国政体的弊端,早有汉朝的有识之士指出:

  “名实不符,上下失信,国祚岂能长久?”

  中原的世家大族们自问,自己是没办法像燕国权贵那般行事的。

  首先,

  中原的繁华,已经得到了世间的公认。

  若非走投无路,没谁闲的没事,想要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受苦。

  其次,

  世家大族之所以是世家大族,自然和其根基世代于当地生长有关。

  大树一挪,尚且有多死者,何况一家一族呢?

  再者说,

  哪怕大汉失去了天命,新的朝代建立起来。

  但只要还有皇帝,还有朝廷,

  那他们的地位也不会出现像燕国那样的问题。

  毕竟祭祀的宗庙换了,国家的制度却没有改变,仍是能让世家大夫们尽情表演的舞台。

  “而且朕还听说,大雪飞扬之时,燕国议政的甘棠宫竟然发生了火灾。”

  “这是它更加衰落的征召。”

  甘棠宫,

  是燕国的中枢。

  它的存在,它的意义,

  对燕国来说非同一般。

  而纷纷冬雪,本为雨水所化,微弱的火苗可不敢在其面前张扬肆虐。

  所以那焚烧甘棠宫的烈火,

  该是天灾,还是人祸呢?

  皇帝没有多去探究。

  他只知道,燕国会在自己手中,迎来它最终的结局!

  而另一边,

  得到天子恩赐旨意的燕国使者,正回到使馆之中,焦急等待着各个官署将自己所求的东西准备好,随后速速带回燕国,救荒赈灾。

  但很多事情,不是急一急,就能得到结果的。

  冬日正是万物蛰伏的时节,忙碌了一整年的官署也会在年节期间放松些许,休工归家。

  如今虽有皇帝的命令,可让回去躺下的官吏再爬起来,裹着厚实衣物返回官署,为其调动足够的物资,到底需要一些时间。

  于是,

  燕使便在翘首以盼的时候,迎来了一名客人。

  换上了诸夏服饰,也难掩异族相貌的塔西佗上门拜访他,想要了解下燕国的事情。

  他对燕使说:

  “你们的国家距离洛阳遥远,还有着长城阻隔……而我的船队,在春天到来后便要乘着还未消散的西北风出海返航。”

  “所以,我希望通过你来打听些燕国的事,好让我的中原之行没有遗憾。”

  停留洛阳的这几个月,

  塔西佗已经拜访了许多人和地方,为自己的笔记增添了太多的内容。

  而除却记录中原这大陆彼端的风土人情之外,

  对于两个全然不同的文明的思考,也耗费了塔西佗的许多精力。

  他心里的问题仍旧没有得到解答,甚至因为得到皇帝的准许,阅读了更多的诸夏典籍,原有的疑惑还进一步膨胀起来。

  这让塔西佗感到十分苦恼。

  而当他听说了汉朝的东北方向,还存在一个推行共和,与太平道联系密切的势力后,

  塔西佗便觉得,这个国家是个很好的观察对象。

  推崇集权的诸夏人,竟然在世间集权最强大的国家旁边,复兴了千百年前的制度,

  这怎么不会让向往共和时代的塔西佗产生了些许的共鸣呢?

  可惜,

  与燕国使者的会面,实在称不上美妙。

  因为当他说出自己的请求后,

  那位使者的脸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面对天子时的低落惭愧,又夹杂了几分“家丑不可外扬”的扭捏来。

  他不想应下塔西佗的话语,可随之而来的刘楚使者却说服了他。

  那明明一头卷毛,就连眉目都比常人要深刻一些的“汉室宗亲”说:

  “世上有什么事不能说的?”

  “天日昭昭,再怎么遮掩也是没用的!”

  还不如脸皮厚一点,言行直白一点,指不定还能在别人口中,混得一个“坦荡”的评价。

  反正他见天子时,可未曾因为面目而自卑羞愧。

  不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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