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国开始掌控山川 第605节

  本就坚持儒家礼法道德的褒成侯,只希望年轻的新帝,能够听从劝谏,吸取经验,不要走上先帝的老路。

  好在,

  就刘欣入京以后的表现看来,

  这位新帝性格柔和,与人友善,而且并不同女子过于亲近。

  这让孔光生出了额外的期待。

  也许对方会听取臣子正义的劝谏,指引大汉返回正确的轨道呢?

  虽然比不上中山王刘兴年长,还需要太后的辅佐……

  可在大汉朝,

  外戚辅政,本就是一向传统。

  孔光反对的,不过是放纵外戚,让他们变成王氏那样的毒瘤罢了。

  “只是可怜了你!”

  孔光想到失去先帝这个血亲的外甥后,地位迅速动摇起来的王氏,便对着面前的王莽唏嘘起来。

  “扶立新帝,以至于傅、丁两家兴盛起来,你的叔父兄弟,应该对你颇有怨言吧?”

  孔光是知道王莽最终选择了支持刘欣的。

  因为他将赵合德劝说先帝的话,对着孔光也说了一遍,并将这位礼法的当世代表,说的哑口无言。

  毕竟哪怕过继的儿子,也是礼法上的真儿子。

  其上供的祭品,总比兄弟给的要好。

  而孔光先前支持中山王时,列举的商朝旧例中,

  也的确存在弟弟一继位,就把死鬼老哥扔到宗庙角落里吃灰的情况。

  但孔光还是忍不住关切的说,“我听闻傅太后为人刚暴,强于权谋。”

  “如果定陶王继位,她一定会抬举自己的亲族,影响到王氏的地位。”

  这样一来,

  王氏岂能对支持刘欣的王莽没有怨言?

  可王莽摆出一副决然坚定的样子说,“我遵从礼法,为国家尽忠,怎么能把家族的利益,放在天下的前面呢?”

  “只要大汉的社稷得到延续和昌盛,我的家族又算得了什么呢!”

  孔光于是非常感动,认为王莽是个能像周公伊尹那样,辅佐新帝的贤德之臣。

  “现在皇帝秉持谦和端正,又有你这样壮年有为的臣子辅佐,想来天下很快就可以安定了!”

  王莽闻言,只是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

  等回到家里,

  王莽才抚摸着胡须,思索起新的朝局来——

  王氏,

  固然是他立足之基,

  但王氏的奢侈放纵,已经是天下人所知晓的事情。

  这自然不会带来好名声。

  而年近四十,

  通过施舍钱财,运用权势,笼络了一批又一批的士子文人,为自己传播声望的王莽,已然羽翼丰满。

  他不再需要依附王氏,

  而后者低到入土的声望,只会给正被人吹捧为“罕见完人”的王莽拖后腿。

  所以,

  王莽需要王氏受到打压。

  一方面,降低王氏带给自己的负面影响;

  另一方面,则是利用这样的事情,来彰显自己的“出淤泥而不染”,还有那“大义灭亲”的完美德行。

  反正有长寿的太后王政君在,

  王氏即便有所沦落,也不会低贱到哪里去。

  “而且傅氏的富贵,又会持续多久呢?”

  王莽眯着眼睛,想起傅太后的作风,并不觉得她可以一直压制自己的孙儿。

  雏鸟总有飞出巢穴的一天,

  何况登基为帝,有了鱼龙之变的刘欣?

  王莽可早就听说了,

  那位才进化为皇帝不久的定陶王,表面上对自己的祖母十分恭敬,可对祖母选定的,同样出身傅氏的妻子,并不亲近。

  如今后者成了皇后,

  也没有得到皇帝的重视和亲爱。

  王莽觉得,这必然是因刘欣心思深沉所致。

  虽然他在羽翼未满,而且有“孝道”压制时,不得不顺从祖母的意思。

  可不愿意同傅皇后同居一室这一点,已经显露出了他的心志,并不像面上那般柔弱!

  如今他是皇帝了,

  “皇帝”可不需要一味的遵从礼法。

  哪怕他不说,

  也会有自觉的臣子站出来,替皇帝解忧!

  王莽已经打听到了——

  做了皇帝的刘欣,开始提拔起自己做太子时的舍人董贤,时常召见他于私下议事。

  想来,

  这位就是皇帝选择的,用来传达自己心意的“传声筒”吧!

  到那个时候,

  出身外戚,跟王太皇太后亲近,却“不容私情”,并且在清流士人中具有优良名声的王莽,绝对会得到皇帝的重视,用来跟傅氏这些新外戚抗争。

  “哼!”

  “一切都如我所料!”

  “人性不过如此!”

  昏暗的室内,

  王莽难得的流露出一丝心中情绪来。

  他的目光中,透露出对权势的无比渴求,还有对未来的期待。

  就像他那位老师,期待着大汉的好转一样,

  王莽也期待着新帝挥动自己的衣袖,搅动起朝堂的云雨,让他这条潜伏太久的鱼蛇,可以趁着激荡的风云,真正的翱翔起来。

第478章 汉乱

  “汉廷近来乱的厉害啊……”

  就在新帝登基,改元建平之时,

  何博正在黄河底下,招待自己的客人。

  刚刚死下来的王延世听着上帝的轻叹,没有丝毫反应,只依托对方的威能,站在汹涌的河底东张西望,对着那不时卷过头顶身边的洪流,发出大声的惊叹。

  何博见了,便故意挑他的刺,“你生前为大汉江山累死累活的,怎么听到我这样说话,却没有争辩呢?”

  王延世有点委屈的缩了缩脖子,“我生前为大汉尽力到了最后一刻,现在变成了死鬼,总不能还要耗费心力,去惦记活人的事情吧?”

  他是个老实的人,

  但也不是个固执的犟种。

  因为犟种是没办法应付暴躁狂野的黄河,在这风雨飘摇的洪泛之时,艰难维护住那摇摇欲溃的堤坝,堵住黄河缺口的。

  只有因地制宜、因势导利,才能实现目标。

  而现在,

  王延世累死在了治水的路上,魂灵还被恶趣味的鬼神抓到黄河底下,当成一条“黄河大鲤鱼”玩弄……

  他哪里还有精力去管朝堂上的纷纷扰扰呢?

  那几家权贵要不顾天下万民的争斗,

  就随他们去吧!

  他一个发烂发臭的死人,还能对此说什么?

  何博便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也要做个糊裱匠呢!”

  王延世就说,“我做大河的糊裱匠,是为了两岸的百姓。”

  “这天下到底不是刘氏一家的私产,还是要顾及万民生计的。”

  “可惜那些肉食者却跟你的想法不同啊!”

  何博对着王延世举起了酒杯。

  等到这场“接风宴”结束,

  何博又带着王延世顺着绵延的大河,在其内部游荡了起来。

  洪流不断的从四面八方席卷而过,泼出一副末日的姿态来。

  王延世更加惊叹了。

  他的后半生,都在黄河边上渡过,

  即便在其死前,也没有离开过大堤——

  实际上,

  王延世对自己会被“累死”这件事,并没有多少预料。

  他早已在风浪中渐渐麻木,觉得自己就像一块被投入滚滚浪潮中,用于阻挡河水倾泻的石头。

  直到堤坝被洪水冲垮,

  石头被流水穿透,

  被人誉为“小禹王”的王延世,也在巡察一处防洪大堤时,忽然眼前一黑,随后失足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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