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好意思对亲家做出这等事呢!
而且性格激烈的王商,比起油滑的匡衡,更加不好对付,在以前就时常指责王凤的跋扈。
“我一定要想办法除掉这个家伙!”
王凤愤愤的拍桌说道。
而王莽这边,却通过孔光的关系,同王商亲切起来,并得到了对方的夸赞。
“想不到元城王氏的子弟中,还有你这样有礼知法的后辈。”
“可惜王凤不是一个富有远见,心胸宽广的长辈,宁愿提拔其他族人,而将你这个侄儿置于一旁。”
王莽却用诚挚且惶恐的语气说道,“伯父抚养我长大,又是我的长辈,还请您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
怎么可以对着后辈,责怪他的血亲长者呢?
他王莽绝对不能做这等不孝不义的事啊!
王商见了,更欣赏他的品行。
他对孔光说道,“这是一个好弟子。”
“你这个家伙,性格有些迟钝软弱,面对大事难以做出决策。”
“但你的弟子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
“他以后一定会实现你的志向!”
孔光听了,也高兴的笑道,“我一直怀抱着这样的想法!”
王莽低着头,恭敬的侍奉在两位长者身份,静静听着他们对自己的夸赞,神色仍旧谦卑。
第467章 那就让诸夏燃烧吧
汉建始四年。
何博扎根在高原上,两只脚泡在水里,两只手则是推拒着不断靠过来,企图驱使手指灵活的两脚兽,为自己挠痒痒的羚羊和牦牛。
可惜,
双拳到底难敌四足,
何博“哎呀呀”的又推又叫了半天,还是被一头牦牛拱到了地上,并被其用厚重的身体,面色从容的镇压住了。
野牦牛长长的毛发,连带它伟岸的胸膛拦在何博眼前,让他连伤感望天都做不到了。
于是何博只能默默擦拭着泪水,并知道了长江面对自己侵占、迫害、强抱时,是怎样的心情和感觉。
只是,
长江的众多支流已经入了何博的怀抱,它无法反抗,只能接受命运的调教。
但何博却是可以通过召唤死鬼,将“给牛羊挠痒痒”的业务承包出去,降本增效的。
所以,
当他被小山一般高大的牦牛镇压在地时,
一道无声的旨意传达到了中原鬼国。
随后不久,
西门豹亲自为已经被一群牲口蹂躏得头发散乱,形容不整的鬼神,送来了一个人形痒痒挠。
“怎么是他啊?”
何博见到来人,疑惑的询问西门豹这个老东西。
“他的那群祖宗肯放过他了?”
听到这话,
站立在西门豹身后的汉元帝刘奭,顿时羞愧的低下了头,抬起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这位天子死后,
初时还高兴于自己能再见到父母,可之后的经历,便痛苦的让他不想过多回忆了。
毕竟刘奭再怎么仁厚柔和,
当其直面一边大喊着“为了大汉江山,朕要对你使用炎拳”,一边围住自己殴打的先祖时,也避免不了哀恸痛苦。
结果这样的惩戒和殴打,
还不是巅峰!
因为太祖高皇帝带着武帝他们,去西海看老对头的乐子还没回来呢!
而他的父母到底也怀有皇室中难得的真情,对刘奭出声维护了一二,这才使得刘奭没被先祖掀开头盖骨,亲眼见证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过,
经历了这番死后磨搓,
元帝总算意识到自己那自认宽仁柔和的治理,给大汉的天下,带来了何等的影响。
他称不上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执政后期还颇有糊涂之举。
但饱受儒家教导,又岂会没有羞耻之心呢?
所以,
刘奭便在阴间自闭起来,即使见到来看望自己的父母,也会伤感的流泪,诉说自己的不肖。
宣帝见状,不忍他总是如此,便找到了西门大夫,希望他能伸出援手,让刘奭暂且离开这伤心之地,出去放松下心情。
“原来是这样啊!”
何博听了这来龙去脉,便开口笑道,“要说宽怀心境,来高原这天高地阔的地方,的确不错!”
眼下的高原,
比起后世还要人迹罕至,只有在河流谷地这些地方,才能见到一些人烟。
很多时候,
只有野生的各种动物,会穿梭在这片苍茫开阔的土地上,寻找着那并不丰盛的口粮。
更不用提那座一旦行施法唤魂,驱尸呵鬼之术,就能给你站起来,抖上三抖的神奇宫殿了!
“而且跟人相处得多了,总忍不住做点使心眼儿的事,猜测对方的意图是什么……还不如跟动物们耍一耍呢!”
抓替身成功之后,
何博还对留在高原这边,正对着牦牛羚羊一脸纠结,不知从何下手的刘奭如此说道。
刘奭沉默了一会,然后点头说道,“是这样的道理。”
“我生前用君子的态度,去治理天下,却忘了世间并非人人都是君子,大多有着自己的私心……”
“这样天真的想法和做派,如今想来,也跟我心中惫懒,不愿深思多虑,思考各种人事情况有关。”
要当个好皇帝,
负担起自己的责任,让天下万民过上安宁平静的生活,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要顾及的事情也太多了。
刘奭还记得自己年幼之时,
很多次被母亲抱在怀里,去迎接下朝归来,一脸疲惫的父亲。
父母相见,便互相依偎在了一起,他这个孩子则是被放置在一旁。
母亲为父亲揉捏着肩膀,梳理着头发,并劝慰他不必时时如此紧绷,可以为自己考虑一下,放松一下。
但父亲说:
“我是大汉的皇帝,是诸夏的天子!”
“我这里放松了一点,那国家就要放松一大片!”
“九州之内,亿兆百姓仰赖于我,我怎么能不时时自警呢?”
旁边小小的刘奭听了,还不觉得这话有何等深意,只认为做父亲这样的皇帝,着实辛苦。
同样的,
在父亲手下当臣子,也着实不容易。
于是,
在刘奭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内心深处,他对自己,对他人,都放松了一些。
他不想像父亲那样疲于国政,
不想像父亲那样时刻跟人斗法拉扯,
更不想像父祖那样,壮年而逝!
“结果,我寿数也不过四十有二而已。”
“天下变成现在这副样子,除却骜儿怠政之外,我亦难辞其咎!”
说什么“上天未曾降罪示警,天下便是大治”?
死下去亲眼见到鬼神,明了天地的运转之后,
刘奭知道真正的“天人感应”,无非是这里记一点,那里记一点,然后等到时机一到,红线一踩,就要掏出大棒,直直落下,打得人头破血流。
哪里会有一出现过错,鬼神就应激哈气,邦邦给皇帝两拳,告诉他“你做错了”的事呢?
你当鬼神是路边一踢就叫唤的黄狗吗!
何博见他一脸低落的样子,便安慰他道,“无妨。”
“你看你儿子现在活得多快乐!”
“朝政有舅父帮忙,自己只要在后宫里操劳,早晚要爽死的!”
听到他这样说,
刘奭更加抑郁了,手指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力道,从牦牛身上揪下来了一把毛发。
牦牛顿时震怒,用大长脸怼了他一下,将大汉元帝拱到了旁边的黄河水里。
刘奭从那浅薄的水中坐起,愣神一阵后,忽然想起自己那个登基数年,逐渐放飞自我的儿子,便生气的拍打起水面来:
“这小子不知好歹!”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把他废了!”
何博看着他后知后觉的无能狂怒,只挑了挑眉,把自己默默的泡到冰凉的江水之中,然后暗中指使周边有着强烈“止痒”需求的牛羊,朝着刘奭那边凑。
汉元帝逐渐被它们雄伟的身体埋没,连骂儿子的功夫都没了。
何博见状,笑了一声,又翻身像个王八似的趴在水里,手臂伸长,去勾搭另一边澜沧江的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