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准没憋什么好屁——都说最了解你的肯定是你的敌人，这话一点没错，齐平章跟秦亦也算是交手多次了，对于对方是什么脾性，齐平章那是心知肚明，秦亦这么跑过来，齐平章觉得肯定没什么好事。
不过秦亦脸上的笑容却非常有迷惑性，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找茬的，反而像是带着一份…诚恳？
对，就是诚恳！
齐平章纵横朝堂数十年，也是阅人无数，所以他能确定，此刻在秦亦脸上挂着的情绪就是诚恳！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心转意了不成？
还是说，秦亦现在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了，所以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又或者是，他也烦了自己在圣上面前参他，所以借着这大年初一来拜年的时机，主动跟自己冰释前嫌？
想到这种可能性，齐平章脸上流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
第562章 和解？
通胜坊，东宫门外。
此刻在东宫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官员。
按理说，寒暄完之后，这些官员早就应该进入东宫拜年了，毕竟大年初一在别人家门口，尤其还是在东宫门外逗遛太久，实在不是那么回事。
就在他们想要走进东宫里拜年的时候，也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他们这才看到秦亦正朝着齐平章的方向走来，步履缓缓，面带微笑。
这些官员可都非常清楚秦亦跟齐平章那水火不容的关系，他们在朝堂上都能吵起来，那几乎是死敌一样的关系了，秦亦看到齐平章，估计想弄死他的心都有，又怎么会笑呢？
只能说明，此刻的秦亦不怀好意，心里指不定想出了什么馊主意对付齐平章呢！
所以这时候，谁也不着急进东宫拜年了——拜年？这什么时候不能拜年啊？而这种火星撞地球的好戏，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的！
而这些官员跟齐平章一样，第一时间都看到了秦亦脸上那诚恳的笑意。
开始他们心中也十分好奇——没有听说秦亦跟齐平章和解啊？前两天，齐平章不是刚在早朝上参了秦亦一本，说他自导自演，故意设计陷害康王？
按照秦亦的性格，那是一点亏不吃，齐平章刚参了他，他说什么都得骂齐平章几句吧？之前在朝堂上他都敢骂“老秃驴”，现在没上朝堂，他不得把齐平章骂化了啊？
可是…他今天看着怎么这么友好？
一众官员都看的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当事人齐平章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在心里推演了各种可能，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秦亦怕了，毕竟自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他年纪这么大了，而且孤家寡人一个，每天都参他秦亦一本，他能受得了？
所以看样子他是受不了了，所以才借着拜年的机会跑来跟他求和！
想到这里，齐平章不禁呼出一口浊气，仿佛之前在朝堂上被秦亦屡次挑衅后谩骂的气愤，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缓解。
想和解？
那是绝不可能的——起码今天还不行，他怎么不得多道歉几次？
齐平章想着，秦亦必须态度诚恳，然后当着群臣的面，好好跟他道歉，而且不能道一次，自己前几次是不会原谅他的，等他多道几次歉，自己才能原谅他——这样他那些失去的面子才能回来，群臣对他的尊重，也才能回来。
不过，齐平章又想到一句话，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秦亦既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跑来跟他拜年求和，说明鼓起很大的勇气，倘若他拒绝的太过直接，秦亦的面子怕是过不去——若是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那他的面子怕是更掉在地上！
所以齐平章也很纠结，既想又想，既要又要。
犹豫半天，他终于想到了应对之策，那就是脸依旧板着，手却微微往前伸去，这种做法就是他接受秦亦的拜年，可又不完全接受。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两全之法了。
……
而秦亦与齐平章越来越近，脸上挂着笑意，手也往前伸了出去。
这个时代是没有握手一说的，而秦亦身上也没有一官半职，所以跟其他官员见面时，他都是以秦立新之后的晚辈身份与其对话。
因此晚辈见长辈的话，除了鞠躬作揖，最常用的手势就是握一下胳膊了，以示尊重。
而秦亦看着齐平章微微伸出的手，嘴角再次划过一抹讥笑。
老狗，你怎么有脸的？
这一瞬间，齐平章自然也捕捉到了秦亦脸上的讥笑——不好，有诈！
齐平章意识到了不对，可是太晚了。
就在他想把手缩回来的时候，秦亦举着手朝他走来——更准确的说是朝他的方向走来，可就在双手似乎要朝他握的时候，却突然错了过去，直接把齐平章给闪了一下。
“李侍郎，晚辈给你拜年了！”
秦亦错过齐平章之后，直接笑着说道。
而齐平章身后不远处，恰恰是最近才升职的礼部侍郎李瑞清，他本来跟其他人一样，也是在那里安静吃瓜看戏的，听到秦亦的拜年后，整个人都愣住了——怎么这瓜吃着吃着，吃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他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立马笑脸相迎。
“秦公子，你也过年好啊！”
说着，李瑞清同样伸出手去，接住了秦亦的胳膊，然后跟秦亦寒暄起来。
其实，秦亦跟李瑞清也算有些交情，两人之间的纽带自然是宁国韬了。
因为当初宁国韬被赐官便是主客司员外郎，他的顶头上司就是主客司郎中李瑞清！
秦亦跟宁国韬如同亲兄弟一样的关系，所以他的顶头上司李瑞清就认识了秦亦，而后出使南楚的时候，李瑞清跟秦亦就更熟悉了。
正是因为一同出使南楚，而且秦亦几乎凭借一己之力，帮他们把锁龙骨送回南楚不说，而且还拒绝了南楚的和亲之事，整个使团因此受益，回到大梁之后，盛平帝对他们论功行赏。
所以，李瑞清也由之前的主客司郎中，升职到了礼部侍郎，而那时的礼部侍郎董洪新，则因为出使原因升职成了礼部尚书！
而董洪新年纪大了，再要不了几年，就要告老还乡了，礼部之中，能够接替董洪新位置的，最有可能的就是李瑞清！
正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李瑞清知道，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秦亦！所以他平日无论是跟宁国韬还是跟秦亦的关系都不错。
这么看来，秦亦跑过来跟他拜年无可厚非。
只不过…秦亦刚才从齐平章身前虚晃的这一下实在太过逼真，任何人都没有想到，就连李瑞清都被他虚晃了一道，这才震惊。
两人寒暄之际，齐平章的手还保持在往前伸的状态，其实在秦亦跨过去的刹那，齐平章就知道自己被耍了，手也该缩回来了，可是他不甘啊！
整个人也因为愤怒僵住了，以至于手都停在半空忘了缩回来。
接下来，齐平章就听到秦亦跟身后那些官员嘘寒问暖的拜起年来，甚至是东宫门口的那些门卫，秦亦都给他们拜了年！
这么一对比之下，齐平章更生气了。
他连门卫都拜年了，就是不给自己拜，这不是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他的脸吗？
而齐平章想对了，秦亦那么记仇的人，不当众骂他已经是给他面子了，怎么可能会跟他拜年？
随后，秦亦拉着群臣说了会话，现场气氛一度十分热烈，大家把秦亦围了起来，就像是那天在秦府参加暖房宴时的场景一般。
而这一刻，齐平章更像是被孤立了一般，显得形单影只，十分不合群。
秦亦跟这群官员说了会话，于是一群人便朝着东宫而去，徒留齐平章一人站在门口发呆。
某一刻，齐平章真想一走了之，因为等会进了东宫，看到秦亦，还得生一遍气，不过最后他还是苦笑摇头，来都来了，哪有不进去的道理？不然太子以后不得挑他的理？
于是，齐平章便低着头进了东宫。
因为朝宾殿里拜年的大臣太多，太子也是应接不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齐平章最终还是被晾在了一边，最后好不容易跟太子说了两句话，齐平章便告辞离开，郁郁而去。
秦亦看了一眼郁郁而去的齐平章，眼神中闪过一抹轻蔑的精芒：老狗，你以为就这么完了？那岂不是便宜你了？
其实秦亦跟齐平章也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无非就是齐平章经常在朝堂上犯贱，而秦亦只要在场，几乎都骂回来了，没有让齐平章占一次便宜，再加上齐平章年纪这么大了，几乎是一半身体都埋在土里了——更准确点说，那就是埋的只剩下一个脑袋了，秦亦也没想过对他动手，最多骂骂他，过过嘴瘾得了。
不过，齐平章这老狗却得寸进尺，秦亦差点被康王派的杀手给杀了，结果这老狗却在朝堂上公然指责秦亦“自导自演”，还说秦亦是故意栽赃陷害康王，就因为两家有仇…
秦亦听到宁忠说起此事的时候，气的他恨不得当时就跑到太师府，抓起齐平章的领口好好问问他是怎么想的，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在朝堂上当众骂齐平章虽然也不雅，但好在有那么多大臣看着，知道是齐平章先挑事，秦亦不过是被动反击罢了，所以没什么。
可若是秦亦真跑到太师府动手，到时候传出去就不好听了，毕竟秦亦再怎么说都是晚辈，齐平章那么一大把年纪，而且还是当朝太师，秦亦要真那么做了，到时候参他的御史估计都一大把…
所以秦亦还是忍住了，今天看到齐平章，就故意摆了他这么一道，让齐平章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个大脸，算是出了口气。
不过这口气出的还是太小了，不够过瘾，秦亦微微拧眉，便计上心来。
……
群臣在东宫拜年片刻，便告辞离开。
秦亦也想跟着群臣一起离开，不过却被太子给拦了下来。
“秦亦，稍等片刻，等会岚汐跟母后会来东宫用膳，你也一起留下吧！正好咱们也过年聚聚！”
太子笑着发出邀请，而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一直留意秦亦的表情变化，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前天进宫的时候，皇后把他留下，然后跟他说了一些悄悄话。
其实这些话也在太子的意料之中，不过听完之后还是非常震惊，而且应皇后的要求，太子也准备做点顺水人情，毕竟这事要是成了，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助力呢？
“……”
而秦亦听完，整个人都麻了。
劳资这几天躲岚汐公主都来不及呢，这怎么还堵上来了？而且还带着皇后一起堵上来了？
话说自从上次暖房宴之后，秦亦就再没见过岚汐公主了，倒也不是因为古月容跟他谈过之后，他刻意避嫌，而是岚汐公主毕竟是大梁长公主，哪里是那么随便说见就见的？
不过这正好遂了秦亦的意，毕竟他打心底里也不敢多跟岚汐公主接触了——虽然他承认岚汐公主确实长得漂亮，他也想多看几眼，可真让他当驸马不就完了？
秦亦虽然好点色，但也非常清楚，为了一棵树放弃一整片森林是多么愚蠢的事情，而且古月容的提议不错，那就是秦亦在跟盛平帝要到正妻奖赏以及把她跟宁莞言娶进家门之前，切忌跟岚汐公主发生什么，而等到木已成舟，盛平帝答应秦亦的正妻请求，以及把古月容和宁莞言两位正妻全部娶进秦家家门之后，再跟岚汐公主发生什么也无所谓了。
那个时候，岚汐公主若是还喜欢秦亦，并且还想嫁给秦亦的话——那最多就只能跟她们一样做秦亦的正妻之一，而不是做驸马的唯一女人。
而那个时候，即使是盛平帝和皇后心有不甘也无济于事，因为盛平帝答应了正妻奖赏，不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脸更改，除非让岚汐公主不喜欢秦亦不嫁给秦亦，不然，结局便只能是做秦家正妻之一。
介于此，秦亦是不敢留下也不能留下的，毕竟见岚汐公主还好点，见皇后他可不敢！
毕竟上次进宫的时候，他总感觉跟岚汐公主的对话，皇后都听到了，要不然皇后当时看他的眼神也不会那么富有深意！
于是秦亦赶紧摇头拱手道：“多谢殿下，能被殿下邀请，在下倍感荣幸！”
秦亦先是客套一句，而太子听完这句客套，脸上笑了笑，但是却微微皱眉，因为根据他的经验，这种客套话之后，跟着的往往都是“但是”！
“但是”后的话才是重中之重，就是不清楚这次是不是这样了！
“但是——”
果不其然，秦亦在顿了一下之后，终于说出了以“但是”为开头的话，太子听了，并没有半点“终于被我猜到了”的喜悦感，反而紧紧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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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3章 两位娘子觉得呢？
当“但是”一出口，秦亦同样发现了太子那紧紧皱起的眉头。
他也清楚，太子之所以出面邀请他留下用膳，一方面确实有太子自己的意思，毕竟太子跟秦亦的关系还不错，而且太子也希望跟他交好，留他吃饭倒也正常。
不过秦亦觉得，太子这次之所以留他，最主要的原因并非来自于太子本人，而是来自于皇后和岚汐公主——在秦亦看来，留他吃饭肯定是皇后或者岚汐公主的意思，所以这宴对秦亦来说这犹如是一场鸿门宴，即使明知拒绝太子会惹他不高兴，秦亦也不会留下，毕竟留下的风险太大了，他可不愿为了当驸马而放弃一整片森林！
“但是殿下，今天是大年初一，按理说没有在外做客吃饭的风俗，所以刚才我去镇国公府和宰相府拜年时，宁伯父和古伯父同样留我吃饭，被我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了。”
秦亦的意思很明确了，人家宁忠和古长松还是我的未来岳父呢，连他们我都拒绝了，所以拒绝你也不是我故意所为。